这话一出，语气里带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秦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的始作俑者定是柳连蝶，不然依着阮欢言那个性子，不跟他东躲西藏就算好的了，怎么还会答应跟他出府游玩？
    柳连蝶面上一僵，厚厚的脂粉上面隐隐透出一抹苍白：「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哪里算得上是威胁呢？」
    秦封冷冷地瞪着柳连蝶，眸中射出锐利的光线，其锋利之程度，堪比世上最为坚固的刃：「你还不承认？」
    在秦封的逼问下，柳连蝶额前渐渐渗出细密的汗，一层又一层，大有赶超脂粉厚度的趋势。她没敢再开口说话，而是以羞愧难当的表情暗自低下头去，算是默认了她的罪行。
    「欢言于我，无需曲意逢迎，我已同他讲过，此事就算作罢，然再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秦封撂下这话，转身跨出了西厢阁。再看柳连蝶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羞愧和胆怯过后，更多的是对阮欢言没有把守秘密的愤怒。她咬牙切齿地抬起胳膊，一掌拍在桌上，声音之大，就连坐在后院里的丫鬟们都能听见。
    「哎呀，你们听，柳姨娘又开始发火了，小少爷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哪能啊，咱们家小少爷现在得了秦国世子的宠幸，那是招不得也碰不得。柳姨娘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好跟世子作对的呀。」
    「怕就怕这个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山望着那山高，有了一个二小姐还不够，非得再加一个小少爷。将来他说翻脸就翻脸，这俩人怎么办？」
    「也是呢，都说富贵人家出纨绔，我看这个世子兴许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少爷跟了他，指不定是什么下场呢。」
    「行了行了别说了，柳姨娘来了。」
    话音刚落，一脸怒气的柳连蝶就从前厅穿进后院，一路冲着阮欢言所在的厢房而去。院子里明事理的几个丫鬟互相递了几个眼色，纷纷站起身来，窜到别处去了。
    往常这种情况，阮欢言势必挨打，大家为了不影响柳连蝶的兴致，都会把后院空出来，让她追着阮欢言打。如今虽说有秦封罩着阮欢言，但是谁也不敢肯定柳连蝶的底线在哪儿，万一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就偏偏要打，大家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暗戳戳地给她腾地方了。
    柳连蝶进了后院，同她在前厅拍桌一般用力拍开阮欢言的房门，怒气冲冲地跨过门槛，正好瞧见慢慢一屋子花里胡哨的民间玩物，不消说，定是秦封跟他那个侍卫寻夜一起出去买的。
    柳连蝶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巴扇开一只放在木桌上的小布老虎，怒不可遏地坐了下来：「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火本不是冲着阮欢言，而是冲着秦封，发就发了，但是说来倒也可笑，非得在阮欢言这屋子里发才行，就好似自从那日阮欢言将秦封不喜女色的事情告诉柳连蝶后，她就将这二人视为了一对儿。儿子不争气，在媳妇儿面前卖他娘的赖，他娘就只能把火撒到儿子身上，一来一去，算是公平。
    日前总听别家女子茶余饭后碎嘴唠叨，说是婆媳矛盾不好解决，柳连蝶自持年轻，加上儿子又痴痴傻傻，总也不想这些。如今儿子的终身大事来得如此迅疾，倒让她颇为头疼，不禁也跟着那些碎嘴唠叨的女子一般，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阮欢言怕极了柳连蝶这副火气上涌的模样，离得老远，不敢近身，直到那人的呼吸渐渐沉稳下来，脸色也好看一些，他才踩着猫儿似的小步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娘……」
    柳连蝶还有火气，说话间语气仍旧不甚友好：「别叫我娘，我没你这么呆头呆脑的儿子。」
    阮欢言不敢再叫，缩手缩脚地立在一旁。
    柳连蝶见他这样，冷笑着说：「怎么？回来又要告诉世子，说我虐待你吗？」
    阮欢言哪里说过这种话，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委屈得不得了：「我没有……」
    「那他又是如何知道我让你曲意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