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究竟要为何对这个拒她于千里之外的乞丐如此谄媚，仿佛她自己是个没有羞愧之心的人。
    但是大概自从她见到了那双眼睛，自从她从无言之中却感受到了乞丐内心的孤僻冷漠的那一秒开始时，那个自尊蛮横的少女便有些发生了变化了。
    即便从头到尾得到的只是比冷眼更加使人内心受伤的漠视，她也没有轻易就放弃了。
    冷漠的眼神并不足以拒绝一切，她这样认为，当真切感受到了乞丐几乎令她揪心的独特的性格与内心之外。那股对从前的莫名的恐惧忽然便被她自己全部杀死了。
    当她一次次见到他那张冷漠的神情，那样端坐着的僵硬姿态，以及无时无刻都被他隐藏的极深的极端的神情。
    那双眼睛太过于黑暗深邃，次次都叫她几乎无法呼吸。
    仿佛第一次见到的惊恐与震撼只是后来的疯狂的开端，那个曾勾勒起她痛苦回忆的眼神也只是她疯狂弥补的一个前言。
    她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内心，她再也不想看见那样令她心痛又绝望的神情，明明从来没有展露出一些，却令她感受到如同从前一般的疼痛。
    尽管心中如明镜一般的，那样的人大概并不会只因为一两句看似关怀的话就此改变，但她却从来用一些鄙视或者亵渎的眼光望着他。
    真诚无比，仿佛虔诚到能够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只是，自那个清晨以后，乞丐再也没有看过她了，连那种极端冷漠的神情也再也没有过了。
    。。。
    他身体上的伤恢复的极慢，仿佛那些分裂生长的细胞已缓慢如同蜗牛了。
    自醒来已经过去几天了，最起初腿部感到的疼痛已在逐渐消退了，只是仍旧无法支撑他站立。
    只要稍微有些轻微的刺痛，疼痛便如初，能瞬间将他刺激到满身的冷汗。
    他常常直直望着虚空，白天还是黑暗，眼中的色彩已消退到没有任何光芒的地步了。
    有时只感到无尽的厌倦与无趣，有时亦会有些疯狂的想法。
    只是有时深夜中醒来，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沉默了。
    身边常有个人想要同他说话，他用着再冷漠不能的眼神望着，没有任何一些理会的意味。
    那样虚假的言语与关怀，多年前他便已彻底断绝了。即便是在经历了十几次生死后，他也没有改变内心的想法。
    可笑？不。他没有任何一些感受，就仿佛不能感受到那些什么所谓的欢快与积极的一切情绪。
    仿佛已消极到厌世，但的确来说却又不是。
    没有，他心里什么都没有。
    一边被架子支起的木窗，有些雪花穿过空隙飘落了进来。屋中又燃起了些炭，无形间温暖的空气同冰冷的空气相碰撞，落入他眼中却只是平淡与无奇。
    眼神穿过那一道空隙，他却无意间同一双棕色的眼睛对视了。只是几乎是一瞬间便将冷漠的视线转移，转移到一边的白色的空地了，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窗外的人本是用着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站立在雪中，无意间同屋内的人对视后，竟打了个寒战。
    仿佛心上忽然爬上什么东西，他竟莫名感到骨头有些酥软。被冰冷的雪冻到麻木的脚，竟忽然有些站不住了。
    随即当那双眼睛不再看向他时，他望着略显昏暗的屋中，竟难得的露出一副略显惊讶的神情。
    是那个菜贩。
    他同院子的主人做了许久的生意了，主人出手极为的阔绰，一下子就盘下了几年的生意。他只需要每日清晨来送些新鲜的饭菜就足够了，他不过在院子里逗留一会，竟在原本应是个空屋的屋子里见到了人。
    他想道，那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