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第三个故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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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永远不该妄图包揽下那些自己无力承担的责任。
结尾,只会使自己蒙羞,或是陷入无尽的自责。
于他而言,也许面对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永远比面对一个会说话的人要好的多。
他叫白石,十岁不到便成了个孤儿。
独自在这人世几经辗转,见过了太多的恶意与伤害,后来他便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到了对任何人的言论都从不放在心上的地步。
又偶然学了医,多是治疗些皮肉之伤的医术。但他特立独行些,很少愿意为人疗伤,倒是一衬托起来便对那些不会说话的野兽很上心。后来偶然进了一间医馆,医馆的主人见他这幅模样,便只令他治疗些他人养的猪或狗之类的。
每日的生活都平淡至极,他自己又对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便越发显得生活如同死水。
或许是家世与经历的缘由,他少年便老成,对交际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便几十年如一日,活了一日,便只像翻了一页流水账。
连梦也是平淡无味的,只是偶尔有时会做一两个古怪的梦扰乱些思绪,不久又便被迅速的遗忘。
他从未想过,只是一只野兽,竟会在自己的心中惊起那样大的风浪。
少年时他常独自一人前往他人口中的那些危险至极的荒山,采些药,或是独自一人在山上呆很久直至天黑才离去。
有一日他上山时,像是上天终于要惩罚他的不知好歹了一般,一只野兽忽然从隐秘的丛林之中扑出。
他那时还无知,竟不要命的同野兽对视,只是没几秒便被眼前这只皮毛怪异拥有嗜血瞳孔的野兽吓的近乎腿软。
大脑清醒无比身体却一动不能动的样子令他铭记至今日。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命竟很大,竟被个偶然路过的猎户所救。
他见到那只高大的野兽后背被射进了一只巨大的箭,血液喷射,那野兽仰天发出长啸眼中射出一股更为凶残的光,却迅速又逃窜进草丛了。
野兽的眼神令他年少时做了许多的噩梦,直至心智成熟才有些将它遗忘了。
只是如今只是一个全然不同的眼神,便又立即令记忆深处那凶残的眼神重新显现在了眼前。
他救治了一只年幼的野兽,背部几乎被劈开,像是将要成为人类食物一般被开肠破肚。
野兽很小,几乎如同一个婴儿一般,第一眼见到时他这样想道。
随后,只是一眼,内心的一切愚蠢的想法便被他亲自推翻。
那样冷漠又麻木的眼神,那样没有任何一丝温度的眼神,却在眼神深处,藏着一股能令人汗毛竖立的独特的感觉。
他心里有一种感觉,一种最正常不过的感觉,这是只眼中没有任何爱惜生命的凶残的野兽。
触碰到手下身躯冰冷的野兽时,他几乎有些瑟瑟发抖。
这是一只生来便该活在荒山野岭之上的野兽,就如同他年少时遇到的那一只野兽。
他几乎是立即便真正的认识到了,这是一只野兽,纵使被人类伤害虐待成这样,这也是一只能瞬间将人咬死的野兽。
他这样想着,不知为何最终却没有放下手中的银针。
他并不畏惧权贵,只是因为心中保留的那一丝善良,以及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独特的感觉。
所以,当他后来见到这只野兽的主人时,内心竟替这野兽生出了一股不知为何便忽然产生的迷惘。
那衣着华贵的青年眼中满是对野兽的在乎与疼惜,可他仍旧是不住的想道:即便如此,它这样的生物,即便被男人圈养的极好,总有一日,也该有不知何去何从的那一日。
到最后,心中竟生出一些无奈。
他难得有这样的情绪,如今,只因为一只野兽便好似将半辈子的愁绪都花费了干净。
只是,正当他准备继续持续这样的生活时,本该是平静的一天又一天时,却在他人惊骇的目光之中被打破。
他一生见过许多死人,死状凄惨的,或是因各种离奇原因死去的。
当几个当地管理治安的捕头面带黑云的担着两具担架抬到医馆前时,周围几乎已围观了好几十个群众。
一具担架上蒙了白布,另一具则躺着个面无血色,却半个身体被血染红的男人。
捕头门风风火火的来,面露疲倦之色,但除去疲倦,便别无其他了。
几个侍卫将蒙着白布的那担架直接抬走了,另一具则被迅速抬进了医馆,一路上流的汗几乎洒成了一条道路。
他立在门的边上,几乎一眼便看清,那担架上的男人已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伤口处仍不断留着血,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性命不保。
捕头头子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就黑着脸将群众给赶跑了。
“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妨碍大爷们办事。”
捕头一句话未说完,那个他名义上的师傅便迎了上去,用一副他再熟悉不过的神情讨好的问道,“大爷们,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了,快点救人,再废话耽误一条人命有你好看的。”捕头头子只是翻了个白眼,随即不耐烦的应和。
“是是是。”
直至他们靠近了,白石才真正见到了那男人的惨状,整条手臂都没了,伤口呈撕裂状,惨不忍睹的样子。伤口太过血肉模糊,所以他无法太详细的判断出这男人失去手臂的缘由。
忽而,他隐约听见远处一个捕头用着一种略带几分怨恨的说道:“妈的,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真是不要命,养什么不好,非得养老虎,还什么名门望族呢,这下好了,还死人了。死的可不是他呢,呸,也不知道这小子还能不能活下来。要不是头子会用西洋枪,今天咱们得交代上几个兄弟的人命呢。”
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便变得有些焦躁了。
他心中忽然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许多不好的猜想。
后来,他碰见了当初那个男人,但他对这所谓的大少爷心中除了没有任何一丝好感之外便只有一股被他隐藏的很深的厌恶了。
后来证明,他朦胧的猜想竟分毫都不差。他的师傅将一切消息都打探了清楚,望见他疑惑的目光是竟还觉得分外难得。
他才知道,那断臂的男人与那具尸体的杀人凶手便是他曾救的那只野兽。忽然便发了狂,笼子又因疏忽大开着,死伤了许多人。后来便被捕头枪毙了,尸体的绝大都部分都被李府的主人做主售卖了个天价,入了药。
死一样的沉默弥漫了许久,最后才在一声略带惋惜的说话中结束了。
“一只死有余辜的畜生罢了,唉,不过那是多么珍贵的药材。”老头感叹道。
他听完后只是一言不发,看似平淡着,内心曾生出的那股独特的感情竟在顷刻崩塌。
记忆中那双冷漠的眼睛,被人用画笔一点一点加深着,随后又在顷刻间如同狂风吹乱的沙子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本该平淡的心中,却缓慢的生出越来越压抑的感觉。
理性同他说,就像那老头所说的,只不过是一只罪有应得的野兽罢了,的确是死有余辜。
感性却一言不发同理性对抗着。
到最后,乱七八糟的思绪混做了团,他便只是像灵魂出窍一般在原地失神的站立着,许久也没有回过神。
心中,因一声又一声沉重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哀叹陷入一个怪异的磁场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