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秋冬之美胜过春夏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04  更新时间:18-06-19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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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玉园里清平无事,南霁云便告了细竹,与两个护卫下山买酒。
    直到入夜,才一路跌跌撞撞、胡言乱语,醉得不成样子地被名叫阿虎的护卫们架上山来。
    细竹连忙告知了公主,玉言放了书册,刚进了南霁云的房间,便差点被冲天的酒气熏倒。
    两个护卫神色不安,唯唯告退。玉言道:“怎会喝成这样?”
    阿虎与另一个对视一眼:“奴才该死,只是南将军他似乎伤心至极,我们实在劝不下……”
    再问了几句,看问不出什么,玉言挥手让他们退下。
    细竹已打开了所有窗子通气,只是南霁云身上浓烈的酒味久久不能散去,嘴中一直断断续续地呓语,不问也知道他一定灌了不少。
    吩咐细竹去弄点鱼汤醒酒,细竹告退。
    她这才浸湿了自己手中平日用的帕子,拧了半干,上前帮他擦脸。
    他蹙眉,口中含混嘟囔,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突然抓了她的手腕:“玉言,不要走……不要走……”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等你……”
    玉言震惊,手停在半空中,如芒在背、脸颊发烫。惊疑中不知他是醉是醒,又心痛不已。
    “我虽然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不爱她,我不爱她……可是你爱容公子,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是永远也比不上容公子的……是不是?……我付出再多,也比不上容公子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残缺……我却这样正常,好得不能再好……所以我永远比不上他……你每次匆匆来,然后匆匆地走,回去忏悔,回去洗干净我带给你的耻辱……是不是?是不是?……他那么圣洁,我却那样卑污下流……只会让你觉得肮脏……”
    心中抽痛,玉言紧紧地俯身拥抱他:“霁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霁云,你听我说……”
    她声音哽咽了,“你怎么会这样想……霁云,你真傻……”
    手指抚上他紧蹙的眉间,似乎要抚平那眉间的寂寞和痛苦,纤指触到他的脸上,他痒痒地嘟囔,执住她的手,翻一个身将它压在那一侧的脸颊下。
    玉言细细地端详他的脸,一瞬间仿若时光倒流,那时,也是在这个小屋里,刚刚做了她贴身护卫的霁云酒醉发热,她喂他吃粥。
    她还记得那时他腼腆羞涩、局促不安的样子。如今,当年那个羞涩腼腆的少年已经不再,只是酒醉后他的脆弱的真实,却一如当年。
    她轻轻抚触他的脸颊,那样英挺的眉、深蹙的眉头——是啊,他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简单的容易羞涩的少年。
    沉默,不动声色,唯一一次,在她发怒欲走的瞬间,突然用力将她拉回怀中。他久久地用下巴摩蹭她的头顶,她长长的发丝散乱纠缠,欲语还休。她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竟然每天都等她来……
    是的,虽然容止躲开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敢放肆,心中时时不安,所以才会避着霁云,想不到,他……
    她的心颤抖了:“霁云!”她含泪地,修指触上他紧闭的唇。
    细竹低头进来,热腾腾的鱼汤盛在木盘中端到她的面前。
    她揽住他,另一只手缓缓舀了鲜鱼汤给他喝。
    在她的心里,他仍是那个年轻的侍卫,虽然有时候他霸道、沉默、闹性使气,她也并不认真。他不是容止……不,甚至容止,也不是那个可以让她安枕无忧的男子汉。
    自她记事起,她就从来不奢望,这个世界上,能有那么一个可以让她全身心依赖的人……
    柳州时候,全身心的依赖……不过是换来不想要的分离……
    想到这里,心下一片黯然。
    突然很想像前几日一样,自己缩到房里,一个人就那样慵倦地蜷缩在床头被中,听窗外的风声、木叶摇落的沙沙声,心里突然有一种凄惶的安心……有时候是会有那样的几天,要自己蜷缩成一团,在那静谧中仿佛听得见心的声音,才会安心……
    不知觉中,一碗热汤已经见底,放了汤碗,扶他躺下,盖好被子,才嘱咐细竹留意点,出了门。
    是的,她知道,闭门不出的几日,他一定担心,甚至伤了心。
    可是她只是太累。
    也许这样的日子是该结束了,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一觉醒来,已入了冬。
    天色明亮得刺眼,玉言揉揉眼睛,惊喜地发现容止回来了。
    容止神色安定:“这些天可开心?”
    玉言看他如往常一般的清定温和,不知他怎想,却听他道,“我回来取了东西,还得去几日。”
    玉言垮了脸,抱住他腰身,又突然生恼地“哼”一声,人已经背转身:“你快走吧!(来)看我做什么!”
    容止心中一恸,竟僵立在那里动不了。
    片刻,才唤细竹取了玉言的大氅。
    大氅围裹住她,红滟滟的,映着她刚刚睡醒的晕红的面颊。玉言慵懒地倚着,柔弱无骨,懒倦地生烟。忽然看到窗外的鹅毛飞雪,这才精神一振,几步便趴到窗前,想要唤容止一起看雪景,面色却僵冷着。
    容止笑,跟近来:“这么喜欢看雪?”
    玉言痴痴望着窗外,并不做声。
    容止心中一叹,千回百转。
    经过一段曲曲折折的迴廊,同往湖边小亭走去。
    迴廊外,是一片白皑皑冰雪世界,冷冽的空气扑面袭来。
    玉言迟疑,红滟滟的大氅,衬着她懒倦欲生烟的神情,容止这边拽着,她还是懒懒地倚侧,迟疑地一手扶在门边,皓腕上蛋清色的玉镯玎珰作响,容止发笑:“玉儿若是生在穷人家,可怎生了得!”玉言闻言起了羞意,这才被那人一把拽走。
    迴廊近了湖边小亭,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天地间一夜变作冰雪世界,视野所及,一望无垠的厚厚的积雪,湖中浮冰碎雪闪着耀眼的银光……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那人会意颔首:“风景若春夏之美,犹可道;杜诗则如秋冬之美,不可说。容止如今知道,玉儿有秋冬之美,自然舍得下春夏了……”
    玉言微笑,受不住茫茫天地、耀目雪景,眯起眼睛,终于和解地轻轻倚在那人臂间……天地浩大,雪片大片大片地簌簌飘落,天地间一片寂静、万籁无声。
    在他们身后,迴廊间的阴影下,静静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他直直地望着前方:红滟欲滴的长披风,衬着那个让他爱痛交织的身影,帽沿上的白狐毛被冷风轻轻吹乱……心中霎那间如被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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