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六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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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京城天子脚下,风筵无心赏那繁华街市,打听到文相爷的府邸,便去府上拜见文暮晗。
    上一回见面文暮晗差点把自己活埋了,若不是太子赶来阻拦了他,此刻现在他已是一具腐尸。
    如今太子成了福王,风筵按理应该烧高香,保佑如今已是内阁学士的文大人千万别撞见自己,这一次文大人要是无故发怒可没人来救他。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去求文暮晗,此人曾举荐苏冷清进贡院,想必也是欣赏苏冷清的才华。
    文府正门侍卫把守,风筵绕到了偏门,被那守门人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见文三公子也是要递帖子,把那事由明明白白书写下来,文三公子看了倘若想要见人,自然会有人去客栈寻他!
    舞文弄墨不是风筵所擅长,有些字认得却写不出来,便去街角寻了个写书人,给了几个铜板让他代书。
    这厢里,帖子送进文府,风筵在那客栈等候;那厢里,温玉怀得了风筵托付,得空便带着一篮干豆过来。
    等走进那篱笆院,温玉怀惊讶地发现,地里青椒红薯豆荚白菜都被苏冷清料理得很好,正在院中扒土的母鸡也肥大一些,刷洗过的水缸盛满了水,劈好的柴也整齐叠在屋角,窗台上晒着来年的豆荚种子。
    院中还架起一张大竹扁,里扔着一根根的玉米棒,那是苏冷清懒得掰开,也懒得拿绳子吊起来,干脆扔在扁子里晒干,余下的就等风筵回来处理。
    温玉怀拿起窗口豆荚,饶有趣味扬起眉毛。
    苏冷清倒是出人意表,挨得板子坐得牢狱,宁可革掉功名,也不卖师求荣,平素只看到他的傲气,牢里倒显出他的傲骨,也难怪风筵爱他得紧,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刻子,自己一人在老屋,倒是料理得井井有条,也用不着他跟着操烦!
    温玉怀正在思忖着,又听得屋内传来琴声,这会子弹得是汉宫秋月,寂寥冷清又无可奈何,也只能郁闷伤怀哀叹命运。
    温玉怀在门口听了片刻,便轻轻放下篮子回去了。
    稍晚一些,温玉怀从教私塾的府邸出来,就见苏冷清站在门口等他,手里提着那只装满干豆的篮子,冷汀汀道:“拿走!”
    这都什么境地了,还是这幅傲慢相,改不掉那坏脾气。温玉怀气得发笑,活该他弹那汉宫秋月,让他郁闷死了才好!
    当下起了逗弄之心,温玉怀揶揄道:“拿回来作甚?你不爱吃豆子,但风大哥爱吃!”
    苏冷清丢了句他不在,篮子在他面前放下,转身就想要走了!
    温玉怀道:“我知道他不在,走了还没一个月,也不知到京城了没!”
    苏冷清闻言转身,目光死死盯着,就似他脸上开了花。
    这些天不见风筵的踪影,苏冷清还以为他回山城寻蟋蟀,哪里想到他是跑去京城了。
    上回将虎将军卖掉后,风筵寻不着好的蟋蟀,便说以后有机会回山城,非要再捉对公母回来。
    要说山城没啥好的,也就蟋蟀凶悍勇猛,颚牙硕大后腿粗壮,能咬善跳彪呼好斗,别地方的蟋蟀还真就没法跟它比。
    苏冷清当时冷嘲热讽,说这蟋蟀也跟着人,穷山恶水刁民蛮虫!
    温玉怀起初纳闷,后来才试探道:“你……不知道?”
    苏冷清不置一词,只拿眼睛瞅着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隐隐约约闪着怒火。
    温玉怀斟酌用词道:“你这功名革得冤枉,他上京替你想办法,希望能在秋闱前听到他的好消息!”
    等那苏冷清走了,温玉怀回到小阁楼,这才发现干豆下边,竟还藏着一层鸡蛋。风筵经常送来鸡蛋,十个一送成了习惯。
    趣味了,温玉怀拿眼睛一掸,这回竟然也是十个!
    苏冷清到家打开书桌抽屉,果然找不到文暮晗的举荐信,当下便气得冷笑数声!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蠢驴,把身子给他睡他不睡,非要跑去京城瞎折腾,当真文相府由得他进去?文暮晗有闲心去理睬他?!等在京城吃够了憋屈,还不是灰头土脸回来,白白花那盘缠钱!
    苏冷清躺床上想,你风筵这般折腾,不就是要我心甘情愿给你吃那一口吗?!
    成啊,等你回来,我就把自己剥光,主动塞到你嘴里去!
    苏冷清在那边气的要命,风筵这边也急得要死!
    客栈里等了几天,也没见文府派人传召,再去文府门口问那门卫,却被不耐烦回句不知道,那批帖子都递进去了,文暮晗看不看理不理,那可就没人知道了!
    京城这种地方入夜宵禁,客栈都要点卯点人,完了锁好大门清早才开。
    风筵仗着自己艺高胆大,半夜从客栈二楼跃下去,想趁文暮晗坐轿上朝时喊冤,可谁知文府大门一开冲出的是马车,前后几辆马车喧嚣而去,根本分不清文暮晗坐哪一辆,周围还有几骑带刀侍卫,根本不给人靠近的机会!
    这样等下去不行,强闯文府更不行,就在风筵焦急的时候,就听到街上有人叫道:“都给我小心,文三公子的东西,摔坏了可不得了!”
    原来文暮晗即将大婚,圣上听闻赏赐新宅,文暮晗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搬去圣上所赐的新宅,以示臣子对圣眷隆恩的领谢。
    风筵就跟在那帮佣人的身后,来到莲花巷的一座新宅,趁着府内佣人都出来帮忙时,沿着院墙绕到后边翻墙而入。
    等他真正来到院中,两拨人都认不得他。新宅佣人以为他是老宅佣人,老宅佣人以为他是新宅佣人。
    风筵也就趁着这个档口,随手在廊下抱了一盆花,连问了几个人书房在哪里,这盆花管家交代要放在文三少爷的书房!
    文暮晗好歹也是个文人,不管内心有多残忍无情,有些举动仍是文士风范,比如说讲话模棱两可故弄玄虚,再比如欣赏才华横溢的苏冷清等等!
    风筵就赌他晚上会来书房,文人不都喜欢待在书房吗?!
    有钱人家的书房就是宽敞,靠窗的书架前后三排,东边是一扇浣纱屏风,后边摆着一张软塌,这倒是方便风筵藏身了!
    风筵躲在软塌底下,偶尔传来脚步声,但很快又出去了,应是文府的佣人!
    等过了亥时,听到踉跄的脚步声,与轻手轻脚的佣人截然不同,风筵想莫非是文暮晗回来了?
    风筵正想窥探究竟,就闻砰地一声巨响,来者似乎醉得不轻,竟撞碎一人高的花瓶。
    “公子……”
    “大人……”
    门口传来清脆惊呼,似是文暮晗的书童。廊下也响起护卫询问,相府公子又是内阁学士,身边自然少不了护卫。
    风筵少不得按捺性子,想等文暮晗一人之时。
    “无事,宴上多饮几杯,可惜这只古瓷瓶……”文暮晗语气温和,与昔日判若俩人,声音低沉道:“这刻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书童喊来佣人清扫屋子,丫鬟也跟着进来问宵夜。
    文暮晗并未出声,就听书童脆生生道:“公子想吃雨花汤圆,桂花馅,豆沙馅,蓉莲馅,每样都来一碗!”
    等丫鬟出去了,文暮晗才轻笑道:“成天介吃,饿死鬼投胎?!”
    书童挖苦道:“我一直在宫门等待,饿到现在米未沾牙!”
    文暮晗失笑道:“你今晚确实米未沾牙,只不过等在宫门口时,啃了烧鸡、猪肘和膏蟹而已!”
    书童嘿嘿笑道:“这不没饱!”
    文暮晗挖苦道:“你有饱足过吗?!”
    书童反驳道:“难吃之时!”
    文暮晗笑道:“相府饭菜不好吃?”
    书童抱怨道:“相府这口饭,真真不好吃!”
    文暮晗沉默半晌,忽而低笑道:“你跟着我几年,都快成人精了!”
    “公子,这是在夸自己吧?!”书童叹了口气,语气幽怨道:“汤圆怎么还没来,蒸头牛也该熟了吧?!”
    文暮晗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甚为无奈道:“小宣,相府不比别家,外人看着风光,实则……”
    宣书童念书似道:“高不胜寒如履薄冰,步步凶险刻刻惊心,切不可任性妄为,说话做事三思而行……”
    文暮晗黯然道:“记得便好!”
    宣书童抱怨道:“自从那座福塔封闭之后,也不知是谁在任性妄为!”
    文暮晗淡淡道:“只是意外!”
    宣书童嗤笑道:“谁说不是意外呢?公子只是觉着胸闷,想去城楼吹吹风……”
    宣书童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脚步声,便又打住了话头。
    佣人放下汤圆,宣书童等人出去,才又故作幽怨,哀哀叹道:“天有不测风云,指不定哪天的事,我越想越是忧伤,何以解忧唯有饱食……”
    文暮晗勉强一笑,抬手敲他爆栗,唾骂道:“胡说八道,你少爷我还没死呢!”
    “快了,这般意外下去,也就熬到大婚前!”宣书童搅动勺子,嘴里塞着汤圆,含糊不清道:“等我吃完汤圆,还不帮你包扎,也就活到三更吧?!”
    “咦,我受伤了,怎不觉得疼,今晚真是饮过头了!”文暮晗愕然半晌,似才发现胳膊受伤,呵斥道:“混帐东西,看到我受伤,还不快过来?!”
    “急啥,没扎要害,一时半刻死不了,索性多流一点血,公子晚上也睡得香!”宣书童咽着汤圆,无比惋惜道:“没扎准,要不然,相府一准办丧事!”
    文暮晗道:“你这种语气,倒似巴望我死!”
    宣书童嗯嗯几声,似吃得正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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