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白璧无瑕赠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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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折返四合院,在大厅的窗外偷看,被说故事的人发现了,大喊一声:「是谁在外面?」
永琪忙闪身走到游廊,藏身柱后,一咬下唇:「小燕子,为什么要骗我?」
原来,小燕子口中的老伯伯,正是陈嘉洛!一股醋意,从永琪的心底冒了上来,活像一团火,越烧越烈。
大厅中的孩子搬了纸笔墨砚出来,开始专心写字,永琪趁此机会,冲出大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
荣锟等人不晓得发生何事,只好尾随着他,见他胡乱走进了一间小茶馆,在一角坐下,也跟了进去,在另一桌子安顿下来,远远地守着他。
永琪低垂着头,感到呼吸困难,合上眼睛,刚才大厅的一幕又涌现眼前,小燕子那红润的双颊,那振奋的样子,她什么时候会这般留心地听自己的话?从没有!但她郤全神贯注地聆听陈嘉洛的每一言、每一字…
伙计是个干练的老头子,前来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永琪微微喘气,良久,只答了一字:「酒!」
伙计有礼地道:「对不起!我们这里是茶馆,不卖酒…」
永琪挥挥手道:「什么也可以!」
那伙计识相地走开。
永琪思绪混乱,简直没法思考。若是三年前,他早跑进去拆穿她的谎言,大吵一场,弄一个不欢而散。
可是,自己许下了什么承诺?让小燕子快乐幸福啊!他怎可以轻易夺去小燕子的快乐?
小燕子的快乐!天啊!假设,能令小燕子快乐幸福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那自己该怎样做?该放她走吗?还有绵亿,怎办?
那天,还跟她开玩笑,说她跑掉了,会请皇阿玛选秀女,真该死!怎会开这样的玩笑?若她真的走了…
「小燕子,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不知过了多久,伙计轻轻放下一盅茶在他面前,然后立即离开。永琪随手一揭,怎么又是龙井?
又是龙井!他端起茶盅,啜了两口。这小茶馆的龙井,当然不及西湖畔那一家的讲究。
永琪转念一想:屋子内还有这许多人,也不可能发生什么荒唐事。小燕子一向喜欢撒谎耍赖,做事糊里糊涂,又不懂避嫌,莫不是自己疑心太重了!她不过是把陈嘉洛当成「哥们」,当年也怀疑过萧剑啊!
可是,小燕子不懂得避嫌,难道陈嘉洛也不懂么?他干么这般关心小燕子?
随后,又想到:自己隐瞒了小燕子的父母之仇,小燕子骗了他陈嘉洛是位老伯伯,真是讽刺,算是扯了个平吧!
荣锟走近他身旁,悄声道:「少爷不是说要接少夫人回家吗?」
永琪勉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了一声:「嗯!」
荣锟察言辨色,坐在他旁边耳语:「少爷若身体不适,不如先行回家休息。小人现在就去接少夫人!」
永琪正是六神无主,荣锟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照着办吧!
荣锟到了四合院,小燕子正在兴高采烈地玩抢球,不愿回去,荣锟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又拿了皇后的名头出来吓唬她。柳红和陈家洛一听,劝她早回。
小燕子还真有点儿担心皇后会向太后搬弄是非,于是,乖乖地上了马车。
回到宫中,小燕子一股劲儿,走入卧房,向宫女嚷道:「你们快来帮忙,我要梳旗头啊!」也没空去管永琪。
梳了头、换了旗服,小燕子吩咐宫女去请李嬷嬷把绵亿抱过来。一回头,瞥见永琪一言不发,坐在一角,怔怔地望着自己,才走过去依偎在他身边。
「你的皇额娘怎么这般讨厌,这么快就转了回来,她有没有来找麻烦?」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
「没有!」
小燕子放下心头大石,又道:「这个荣锟,老催促着人家回来,还说了一大堆道理。永琪,你怎么今天不来接我?」
「我觉得好累!」语气是有点冷淡。
小燕子郤没有察觉,反而热情地道:「我来帮你揉揉,好不好?」说着,真的走到他身后,在他的两肩按压起来。
此刻,永琪才庆幸自己没有闯进四合院大吵一场,可是,不知怎地,总有一根刺,刺在心头,隐隐作痛。
小燕子温柔地问道:「好一点没有?」
这样子,永琪的嘴角才微微往上翘。忽然道:「你怎的那样没劲儿?是给我呵痒来着!」
小燕子眼珠子一转,忍不住笑道:「是呀!」顺手就在他的后颈轻拂数下,永琪被她弄得全身酥软,忙不迭逃开,白了她一眼,道:「好,现在第二回合,由我来攻,看招!」
小燕子一边娇笑着,一边躲闪,郤那里是永琪的对手,被永琪从后面一抱,忙举手大叫投降!
永琪握着她的手说:「不行,投降了也要罚!」
小燕子又撒赖了:「不许呵痒…」
永琪不待她说完,已情深款款地吻下去。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小燕子抚着两片樱唇,嫣然一笑。
永琪拥着她道:「小燕子,不经不觉,我们成亲已有四年,这些日子你觉得快乐吗?觉得幸福吗?」
小燕子想也不想便答:「当然快乐,也觉得好幸福!就只是…」
永琪紧张地问:「只是什么?」
小燕子道:「如果可以常常出宫,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天天去探望柳青、柳红、金锁,又可以去看大杂院的老老少少,现在更可以到四合院,跟那里的孩子玩。」
永琪放开了她,并不答话,只是沉思着。
这时,李嬷嬷抱着绵亿,在门外等候。绵亿快满周岁了,早学会说一些简单的话,未进门,已兴奋得大叫:「额娘,抱抱!额娘,抱抱呀!」
小燕子一听,立即撇下永琪不管,赶紧去抱绵亿。
永琪上前,逗弄着儿子,道:「你看,这小子已在学话了,你多点儿陪他,教他说话,别只管跟人家的孩子玩,忘了自家的儿子!」
小燕子眉毛一扬,道:「你还说呢!你常常不在,幸好有绵亿陪我,我才不觉得闷!绵亿,对不对?,额娘最宠的就是绵亿,绵亿才是小燕子的心肝宝贝!」
永琪不经意地道:「那么,明天留在家里,陪你的心肝宝贝好了!」
小燕子立即道:「不行,陈…喔!是这样的,那位老伯伯说了一个好好听的故事,真是剧情紧凑,高潮迭起,但明天才结局,我听完了,就回来,好不好?」
永琪语气一转,轻轻一带,又转换了话题:「明天晴儿进宫探望皇后,顺道来看看绵亿,你留下来招呼晴儿吧!」
小燕子听见晴儿要来,什么好听的故事也忘了:「晴儿要来吗?那真是好极了!哎呀,你怎么现在才说,她爱喝杏仁茶,不晓得厨房是不是来得及做,最好还做一些发糕、饽饽和云豆卷…」于是又忙着去张罗吃的、喝的。
当小燕子在宫中忙着招呼晴儿的时候,永琪与陈嘉洛又在煤山上见面。
陈嘉洛微笑着,拱手道:「老朋友又见面了!」
永琪郤显得冷淡多了:「今次还是朋友,不知下次又如何?」
陈嘉洛一听,心已凉了半截:「柳红说你急于和我见面,究竟是什么事?」
永琪别转脸说:「我不知道你这次回京,有什么目的。老实说,我非常担忧,你确实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说不定,有一天,皇阿玛终归会查出你的真实身分来,下令缉拿你,而追捕你的人,多半会是我和尔康。皇阿玛是一国之君,我身为人子人臣,必须要尽孝尽忠,我就怕,有一天我和你会拼个你死我亡,两败俱伤。我俩总算是相交一场,请你别让我为难,尽快离开北京城吧!」
陈嘉洛听得呆住了,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急于和我见面,就是想尽快把我驱逐出北京城?」
永琪默然不语。
陈嘉洛不解地道:「去年的秋天,我已经回来了,大家见了面,还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今天忽然换了另一副嘴脸?皇帝不是南巡吗?你急于要我离开,不只是因为担心皇帝下令缉拿我吧!」
永琪听后,立即气冲冲地道:「没错,你好聪明,不只是这个原因…」
陈嘉洛见他欲言又止,焦急地追问:「那么,还有什么原因?」
永琪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吐出来:「因为,我不想你再见小燕子!」
陈嘉洛立时脸如死灰:「小燕子?原来,说来说去,你要我走,就是为了小燕子!」
永琪叹息道:「小燕子是我的妻子,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不晓事的小姑娘,活像个男孩子一样。她的个性我是最了解的!她老是糊糊涂涂,不懂得男女要避嫌!她跟尔康、柳青都是这样的,都把他们当成是哥们,如果她令你有什么误会,那么,我代她向你道歉!」
陈嘉洛仍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竟出自永琪的口,心情激动:「我想,有误会的应该是你,我一直只将小燕子当作是妹妹!」
永琪追问道:「是吗?那你为何那么关心她?每次见面,你总要提起她!每次谈及她,你总是带着关切、带着怜惜、带着郁结!你何时有这般关心紫薇、柳红、金锁?」语气已变得咄咄逼人了。
陈嘉洛一时也答不上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够好,但是,原来仍无法瞒得过永琪敏锐的感觉。
永琪看见他这个样子,更觉得自己完全猜对了,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最后,只好道:「这几年,我和小燕子一直琴瑟和谐,如鱼得水,过得极其惬意;我们现在又有了绵亿,一家人乐也融融,非常幸福,不想受到任何破坏。况且,将来,小燕子还有可能会当上皇后,你也不想她蒙上什么不白之冤,名誉受损吧!陈嘉洛,我一直认定你是个君子,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请求你,不要再见小燕子!」
陈嘉洛点点头,良久,才道:「你说了一大堆话,难道我还不明白吗?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和小燕子的感情,总盼望你俩能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我会尽快赶回杭州去,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可是,如果你待她不好,她要来找我,我也没办法!」心里郤在呐喊:小燕子…不…是小慈,陈嘉洛啊陈嘉洛,这些年来,托了多少人事,天南地北,明查暗访,要找的就是她。她本该是你的妻子!是方伯母亲自许给你的,你这就甘心了?
永琪冷笑一声:「你大可以放心,她是我的妻子,我爱她宠她也来不及,怎会待她不好?就是她真的要无理取闹起来,她还有萧剑这一个亲哥哥,她自然会去投靠他!」
陈嘉洛只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你说得对,除了萧剑,她还有紫薇、尔康、柳青、柳红、金锁,我又算得上什么?」
永琪仔细地端详着他:「难道…你对她真的动了情?」
陈嘉洛既不甘心,郤又感惭愧,内心矛盾不矣!不敢正面望他,若再掩饰下去,未免显得太虚伪了。
永琪合上眼睛,根本不愿见到他那失魂落魄、愧疚的样子,良久,才勉力平静下来说:「我也不知道该恼恨你,还是同情你!」他解下腰带上的玉佩递给陈嘉洛,黯然道:「我跟小燕子到荣宝斋逛了一圈,这块玉佩是她亲自挑的,今日一别,可能后会无期,若不嫌弃,拿去做个纪念吧!」
陈嘉洛伸手接过,玉佩白如凝脂,触手生温,一时百般滋味袭心头,是情难舍?是恨难平?是叹命运弄人?还是怨句相逢恨晚…苦笑道:「白璧无瑕,果然是块美玉,中国人用玉来比喻君子的德行,我也希望,我在你的心目中,永远是一个白璧无瑕的君子!」说完,飘然远去。
暮色迷茫,野地无人,永琪独自在山上,背靠着栏杆,仰望穹苍。背着的正是紫禁城,四周境物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夜幕笼罩着大地,冷风阵阵吹来,永琪的眼睛被吹得有点刺痛,垂下了头,只感到一颗心,似乎被硬生生地剐了一个洞。
晚上,小燕子替永琪整理衣服时,发现玉佩不见了:「永琪,你腰带上的玉佩不见了?是不是掉了?」
「不是!」
小燕子奇怪地望着他:「不是,那为什么不见了?」
「送给了别人!」
小燕子不悦地道:「好啊!我给你挑的东西,你拿去送人!送给了谁?朝中大臣吗?还是小桂子、小顺子?」
永琪清清楚楚地说了三个字:「陈嘉洛!」
「什么?」小燕子瞪大了眼睛,手一松,衣服掉满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