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啼笑姻缘  第七十六章 惹众怒倪二私挑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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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葆君发现鹌鹑被猫生擒,一时心中触景生情。葆君环望周遭,想起历历往事胆栗不已,走着眼眶中含着一汪热泪。想当初从家乡走出,到了遥远繁华的都市,日夜辛劳。而此今日,雪花零散似暮春飞絮漫天,却是这样清寒,似韶华白头,叫人满心凄凉。葆君抬头一望,见那房檐上有一层层轻薄雪花,阳光明媚,照在雪花上闪烁着晶莹的光彩,有些枝梢上残留着菱状雪柱,几只麻雀栖在枝上纹丝不动。断垣长墙外,一头毛驴四蹄刨地,哧哧地撒一泡尿,摇头晃脑,啃食堆在墙角的枯木桩。葆君觉得有一丝寒冷,紧了紧脖颈里的黄白凤穿牡丹綦巾。她牵住黄静婷的手,望着四周萧落景象,笑道:“只有走出山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姐,你说咱家乡好吗?”
    黄静婷注视着脚下,一条羊肠土路逶迤伸向远处,满地全是碎屑般的羊粪。“外面再好,究竟不是咱的家。你没听过‘落叶归根’的话吗。”葆君长吁一声,睫毛轻轻眨动。两人将要经过铁柱家蓠院外,看见几个村里的妇人坐在房墙下晒太阳。墙边搁着一个簸箕,簸箕里盛着黄澄澄的稻米。葆君带着黄静婷走近,苗喜妹问:“哟,黄家的两个闺女来了?”葆君停下脚步,向苗喜妹微然一笑:“是呵,今个儿是个大太阳,婶们在聊天么?”只见苗喜妹散散挽着头发,两鬓稀疏,飘着几绺发丝。目色苍黯,神色间露出一片憔悴不安。她身着掐腰绣花缎妖,两只袖沿一圈滚着黑襟边,一条宽肥的格子裤足足能装下四条腿。此刻正起身站着,两手插在袖管里,嘴角挤出一抹牵强地笑。徐大娘笑道:“是啊,晒太阳哩。大娘正想问你个事呢?”葆君心上一凛,觉出几分异样的味道,镇定地说:“大娘您问吧。”徐大娘眼角斜斜一瞟四下,直言不讳地问:“那倪二狗欺负你了?”葆君一听,果然应了她心里的猜疑,虽有些厌恶,却不好回避,一摇头,又点头说:“他就是一个地道泼赖,躲也躲不掉的泼赖。”苗喜妹望望葆君,璨怪地笑着,拿起笄在头发中的发夹搔了搔头。铁柱娘问:“你可别让他占了便宜,那个不学好的棒槌。”黄静婷问:“咋了妹,倪二狗欺负你了?”葆君涨红了脸,一时下不了台,只撒谎说:“没事,闹着玩的。”
    大家正在说话,一个满嘴豁牙的孩子匆匆跑了过来,道:“大娘,快起来看一看吧,你家铁柱让倪二狗带的人给打了,满头满脸全是血。”铁柱娘听了,头嗡的一声想,差点没晕过去:“你说咋了?铁柱被人打了?”小孩道:“是倪二狗领的两个小厮打的,现在村头的白杨树下争执哩。”众人戄然若惊,你望我、我望你,纷纷站起身。紧跟小孩朝白杨树下跑。葆君和黄静婷怔忪地诧愣半天,见大家全向那边跑,最后跟在后面一看究竟。
    此时,在村头白杨树下,众人伸长脖子围着看热闹。倪二狗气焰嚣张地紧拽铁柱衣领,说:“你个爱管闲事的渣滓,管起天王老子的好事来了,今天不教训你,你当爷是泥作的,纸糊的,软柿子呢。”而站在众人中间的铁柱手遮额头,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好像一团火焰呼呼嘶鸣,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家发现鲜血一滴滴渗出他的手缝,从额上滑落到了脸庞和下颔。围在四际的众人,有的退退缩缩,躲躲藏藏。有的骂骂咧咧,指手划脚。只听他们中有人说:“大老爷们,打啥架呢,不怕人笑话。”铁柱娘跑近跟前,一眼看见铁柱惨不忍睹的景状,来到铁柱身旁,抬起衣袖给他试血,怒斥道:“倪二狗,你个没人性的恶霸,还有没有枉法了?”群众已围成一圈,看情形是刚拉开架的样子。倪二狗伫足两个慓悍如牛的汉子前,张牙舞爪、得意洋洋地狞笑。而苗喜妹和徐大娘、以及铁柱娘伫立一起,嘴里突突哝哝。葆君和黄静婷两人赶了上来,惊得睁大了眸子。一条老黄狗远远地狂吠不停,整个村庄仿佛被一场争斗搅得人仰马翻。葆君拿出绢帕走近铁柱,问:“铁柱哥,你忍着点痛。”此时,已有围观者指责倪二狗势力霸行,有的还跑去告诉了村长。倪二狗本想打完人,立即回头就走,谁想群众越聚越多,最后把铁柱娘也招来了。他心里有些发怵,愣定在白杨树下。一排剥光皮呈现枯黄枝干的白杨树,静寂地立在近旁。远处,一只乌鸦哑哑地叫。黄静婷走近铁柱,关心地问道:“铁柱,你别怕我们人多。”铁柱娘突然发疯似地扑上前,抓住倪二狗的衣领质问:“你咋打人哩?说不清楚就到村长那儿凭理去。”倪二狗“呸”了一声,瞒不在乎地说:“你家铁柱自己干的事难道不清楚吗?你问他。”铁柱娘有些犹豫,依然紧拽不放,问道:“那你不能打人吧,打人犯法的,今天不给大娘说清楚,你休想离开。”倪二狗有些气愤不过,猛推了一把,将铁柱娘给推倒了。众人一看全傻眼了,有的开始大骂倪二狗不仁义,行为猥琐,举止诳野。葆君和黄静婷看见铁柱娘被推倒,立时跑上前搀扶。葆君说:“婶儿你没事吧?快,快站起来。”铁柱娘一脸阴郁,苍白如瓷,气得直打抖,手也被地上的砾石刮破。铁柱娘大骂道:“你简直是个混账东西。”倪二狗一听,反倒像绳子似地狞起了劲,大吼道:“你骂我啥?”倪二狗话说完,从地上捡起刚刚盖了铁柱的砖块,试图再次行凶。众人一惊,纷纷涌上前,将倪二狗手里的砖块夺了下来。有人好心劝说:“倪二狗不要再糊涂了,你已经犯法了知道吗?”倪二狗不依不饶,反驳说:“你们知道他们母子咋对待我倪二狗,简直不把我当人看。你,你还有你们统统闪开。”苗喜妹和徐大娘将铁柱娘拉到一边,说:“铁柱娘,咱快点走,和他说不清楚,回去给村长反映就是了。”铁柱娘跄然兀自发抖,不置可否。铁柱一看他娘让倪二狗推倒,不顾额上冒血,想冲上前理论,被众人给拉解开。而不明事理之人,有的替铁柱打起了退堂鼓:“我说铁柱啊,你惹了啥祸了,你算了,惹不过他,就躲一躲,看你现在咋整。”葆君注视着倪二狗放声大骂:“倪二狗你不是人,连婶儿你也敢推,我葆君的确错看你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配和侨祖村的乡亲说话。”倪二狗理直气壮地回道:“天下这么大,还怕没有我倪二狗的容身之地吗。你葆君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脸蛋长得俊俏,也不过是让男人将来×操的。哼,老子告诉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葆君气不过再次大骂:“你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你将会让人永远瞧不起,倪二狗,我劝你尽早回头。”徐大娘立在葆君一边,朝倪二狗啐了一口,道:“哼,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哩。”苗喜妹有心袒护铁柱和他娘,只是碍于与倪二狗娘有些交情,左右为难,于是呆呆站在边上。
    铁柱见他娘被倪二狗无理推倒,几次扑身上前,都被众多群众拦挡下来。
    正在此时,村长带着两个村干部,大踏步地走来:“住手,都给我住手。为什么打架?倪二狗你为啥打人?”村长铁青脸大吼一声,责问他。倪二狗心里一震,把砖块扔到了地上,立时像一个冷冻过的柿子,蔫了下来。他看见村长,便想起十年前他爹临走时的情形。十年前,一个风雨交集的晚上,十二岁的倪二狗眼看着他爹在庄嫁地里被雷电霹中,气奄一息的景状。当时村长就在身边,他爹临终时泪水涟涟地对村长说:“村长啊,我就一根独苗,我走了,不放心狗蛋啊。”村长握住他的手,安抚说:“你就放心走吧,孩子由我照看。”此时此刻,倪二狗一见村长,又浮现那个夜晚的情景,就缄默无语。村长环一眼众人,个个惊骇得像哑巴一样,木木讷讷的。再看倪二狗一脸横蛮,双目挑扬,瞳仁中闪射出愤恨不平的气焰,遂厉声问:“说,你为啥凭白无辜地打铁柱?”倪二狗的脸色像春天的气候,说变就变。刚才还气势咄咄,此刻竟变得萎靡不正。他低着头一语不发,望着黄土地上一堆杂乱的石子。这时,众人中,有人给村长玄说之前发生的事情,挣挣有词十分尖酸。村长听了脸拉的比驴绳还长,抓住倪二狗的手膀,带唬地说:“走,找你娘去,把今个儿的事说的清清楚楚,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倪二狗一甩胳膊,拗恨地说:“不!村长叔,我不去。”恰好就在此时,倪二狗娘闻讯后,从老远跑来。她边跑边吼:“二狗蛋,你又犯下啥事了?”倪二狗见事情越弄越大,怕不好收场,想打发两个地痞哥们尽快离开。“不许走,都站下。”村长又是一声厉喝。众人望着这种场面说啥的都有。有的说:“铁柱怎么会得罪倪二狗。都是一村人,犯得着动手吗。”也有的说:“倪二狗太泼霸,再怎么也不能出手打人吧。”倪二狗娘一扭头,见铁柱额头上冒血,大惊失色,泼口大骂:“二狗蛋,你和这些人嬲近一起究竟想干啥?你给村长丢脸不说,把你娘的老脸都丢尽了,你究竟是为个啥呀?”说着,居然抹抹眼泪,大声号陶哭起来。苗喜妹和徐大娘走到倪二狗娘跟前,好心开劝:“二狗他娘,你别太难过,问清楚是啥原因再说呀。”倪二狗娘不抬眼,也不愿看众人,她哪里不知道,倪二狗同铁柱打架的原故。几天前,他在黄家强抱葆君,被铁柱出面干涉,他肯定纠结于心。如今,众人观望好戏,她如何不伤心难过。村长见众人驻足寒冷的屋外张望,命令两个村干部:“把人都给我带回去,大家散开了吧。”于是,和村长一起来的两人听从吩咐,将倪二狗和那两个悍夫带回了村长办公室。铁柱和他娘、倪二狗和他娘、及葆君、黄静婷和苗喜妹、徐大娘都一同随去。在村长办公室里,村长色厉胆薄,声如浑钟,大发雷霆:“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吊儿郎当,成天和地痞勾肩搭背,你爹把你安顿给我,没想到今天你能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蠢事。”倪二狗微歪下头,像一头猩猩垂手立着。只听他说:“是铁柱爱管闲事,我只是教训一下他。”村长闻知,不禁火冒三丈:“你说啥,他爱管闲事?这四乡八疃的,我就没见过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倒是给我说清楚,铁柱咋管闲事了?”一语问的倪二狗哼哧半天。村长一双锐目紧紧盯着,里面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那面容是痛恨的、森冷的、也是怒气冲天的。长久以来积压在他胸中的怀疑、愤恨和不满,在一刹那间爆发:“你怎么能下得了手?都是一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竟带外村人来,你……你,你是摆明挑恤滋事。”倪二狗抬眼觑了一眼,紧忙低下,回道:“村长叔,这事……您就甭管了。”他的声音冷得像从深谷中卷来的寒风,让人听得不觉胆颤。他娘早哭得像个泪人,伫立门口,一把一把抹着辛酸无助的泪。苗喜妹劝了劝,不好意思说啥,只和她徒手垂立。葆君的眼睛也红着,她为铁柱伤心,为倪二狗寒心,是自己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如何不伤心。“妹,你别哭呀,你咋也哭了?”黄静婷一回脸,怵然望见葆君眼含泪花,赶忙哄弄着她。葆君静静地凝视村长,心里只想知道村长将如何处置他们。铁柱额头上的血还在呼呼地冒,村长一急,说:“葆君你快别哭了,让你爹带上药匣来给铁柱止血。”葆君应了一声,转身和黄静婷回家找爹来了。
    葆君一进院子,大喊道:“爹,爹,”我爹一听葆君在喊,从后堂房走出来。“闺女咋了?”葆君哭哭啼啼地说:“村长让你带上药匣给铁柱止血哩。”我爹猛然一惊,但马上反应过来,“好,好,我马上去拿家伙。”说完,进入药房带药匣。
    三人匆匆促促地走出家,径自往村长办公室奔来。在办公室里,众人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站着,听村长训话。“倪二狗呀倪二狗,你都这么大的人啦,咋还不成事?你爹临走时一再嘱咐我,让我照顾好你们母子,谁想你这么不用心活人,成天捣蛋,你如何让我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倪二狗娘一听此话更是伤痛不已,呜咽地哭诉:“从小我把你当成宝贝疙瘩,好吃的好喝的全省下给你,本想你成家立业,做一番有出息的大事,谁知你如此作贱自己不说,还作贱别人。你……早知道有今天,那年我就不会找来村长让他照料我们母子,以免给村长丢脸呀……前两天你作奸犯科,把人家葆君……这才几天你就又……”谁料,话未说完,倪二狗娘竟硬生生晕倒。一看她晕了过去,苗喜妹和徐大娘扶稳倪二狗娘:“二狗他娘,你……这是咋了?”葆君和黄静婷跑了进来,一看情形,吓得两腿发软:“大娘,大娘……”我爹一急,放下药匣给倪二狗娘掐鼻穴,揉胸脯。半饷过后,她终于慢慢苏醒。我爹哑着嗓子问:“二狗娘你是咋了?”倪二狗娘眼皮微耷,嘴唇泔紫,有气无力地“唉”了声:“黄哥,我……我是命苦哇。”我爹一脸凄婉,由衷责叹:“娃大了不省心。你一个女人拉扯大,已经不容易了。”村长近到跟前,长吁一口气:“你瞧你,不能因孩子的事就委屈了自己。”倪二狗一看亲娘晕倒,站着半天没动一步,一见醒来了,低声唤了声“娘”。众人围着好一阵心悸。村长吩咐人给倪二狗娘倒了杯水,她喝下后,又缓了半刻,方才醒事。这时,我爹将药匣打开拿出药给铁柱止血。铁柱一动不动静静地让我爹敷上了药,对众人说:“今天的事麻烦大家了,是我铁柱不好,惹出祸事来。”倪二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别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别你娘的放狗屁。在老子眼里你就是根葱。”村长一听他讥嘲铁柱,使劲一拍桌子,吼道:“倪二狗,你算什么东西,为何侮辱铁柱人格?”村长一扭头,望着身后两个打手,气声颤颤地问:“你们是哪个村的?”一个打手回道:“前岭村的。”村长又问:“你们如何敢对一个无辜之人下毒手,说——”那打手乜了一眼村长,见他阔脸方额,言词颇凛,一身正气,遂淡淡说:“我们是好哥们,好兄弟。兄弟有难,我们当然要帮助。”村长一听,气得觫觫发抖:“岂有此理,倪二狗让你们杀人,你们杀嘛,让们吃粪你们吃嘛,简直反了你们了。”两个打手望望,装没听见撮起嘴吹口哨。村长一望情形,知道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气咻咻地数落倪二狗:“别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老实告诉你,你倪二狗接二连三犯事,我都记下了。纵然有你爹当年的话照应,我一样敢处置你。”村长一回脸,用手握笔,在簿本上刷刷写了几个字。倪二狗悄声望着,半天说了一句话:“村长,我知道你对俺好,可是你不知道情况呀。”村长厉声驳道:“我咋不知道情况了?”倪二狗注视着铁柱,说:“他算什么人,竟然在葆君面前装好人。我喜欢葆君大家都知道,凭啥不成全我?”村长说:“葆君是个闺女,不是你的把子哥们,想怎样就怎样?人家说了,不喜欢你,你又为何死皮赖脸缠着人家。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倪二狗看看村长,再看看他娘,最后把目光落在葆君身上。旦见葆君穿着双排扣斗篷风衣,脖上挽着黄白凤穿牡丹綦巾。细再一看,她两撇长眉遮双眸,细细双睫扑扑闪。娇脸嫩唇,两只美耳上垂着一对柳叶形玉流苏。身形俏卓,婷立似荷。而葆君偎近铁柱身旁,正拿着绢帕小心翼翼地揩铁柱脸上的血渍。倪二狗一见情状,心中升腾起莫名妒火。倪二狗哼了一声,道:“真他娘的倒血霉了。”转身欲往门外走。“二狗蛋你,你给我站下。”村长大声喊道。谁知,倪二狗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倪二狗一走,两个悍夫跟着走了。村长无耐地摇摇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铁柱娘心疼儿子,让铁柱坐下,望着裹在头上的白纱带,居然又渗出斑斑血渍。轻声说:“让你留个心眼,你偏不信,现在你瞧见没有,人家就把你……”铁柱一脸含冤,眼泪打转:“娘,你啥也别说了。”葆君问:“铁柱哥,你咋也不躲着点,那人你不知道吗?他非要招惹事非,肯定不会霸手。”铁柱嘴唇圆合而上翘,腮帮子渐渐浮肿起来。他一摸下巴部位,隐约有一丝痛,只说:“哥也不知道,就让他给撞上了。若是一对一,我倒不吃亏,谁料,他竟带着帮手来了。”我爹目光惊颤一瞥,瞧见村长一只手搁在桌上,指头轻轻弹击敲打。黄静婷道:“这件事村长会处理,铁柱你别怕。”铁柱难堪地笑道:“我不是怕,就是担忧……”一望黄静婷,旦见:一头乌发披两肩,高挑细袅,媚眼泛澜。外身绿翎色毛衣下,是一条墨绿紧身铅笔裤,胸前挂着层层叠叠波希米亚珍珠串成的念珠项链,份外娴静。这个比自已大几岁的女孩,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她从小就是学校的学霸,也是侨祖村多少年来,唯一一个研究生。他望着黄静婷,难为情地笑道:“让你笑话我了。”沉默了半天,葆君环望众人,苗喜妹一个人伫立倪二狗娘身边,而徐大娘则和黄静婷站在铁柱娘面前,她则立在铁柱身旁。葆君抬起衣袖,用手轻抚着铁柱的脸颊,温柔地问:“铁柱哥,都是我不好,还疼吗?”铁柱抓住葆君的手含情脉脉地回道:“只要你安然无恙,啥事都成。”
    村长见倪二狗负气甩手离开,于是向铁柱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他听完全部情节之后,才溘然明白。他心想:倪二狗实属血气方刚的性情中人,之所以干出震惊全村老少爷们的事,也是忌妒和不成熟的原故所造成。他有心袒护倪二狗,遂对铁柱一番好言相劝,主要意图是化大事为小事,化干戈为玉帛,不要继续横加追究,以免生出更大的波澜。但是,这件事俨然在全村掀起了阵阵风波,没等两天议论之声迭起,甚至有人开始含沙射影对自己往日的夙敌不留情面大加指责。言外之意,造成这件事情的原因,是村长的放任和袒护、以及像倪二狗一类不拘礼法、肆意妄为之人无法约束。
    而在此后好一阵子,大家谁也没有在村里见过倪二狗。有人说,他进城里投奔亲戚。也有人说,他让城里的警察铐进监狱里了。更多的人说,他在前岭村和黑混李三、王麻在一起。事实上也是。自从倪二狗离开了侨祖村后,便同那两个称兄道弟的哥们整日价吃喝嫖赌,身上欠了一屁股外债不说,还打架闹事、偷嫖捣乱,总之是招尽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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