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牛牛继续去证券公司看盘。中午饿着肚子躺在大厅椅子上休息的时候，他突然接到苏秀花的电话要他陪着过去面试。
    下午开盘后牛牛起身走出证券公司。打扫马路的清洁工大叔此时已经停止了工作，正坐在证券公司门口左边的台阶上，拿出携带的盒饭吃饭。牛牛一眼就看清了饭盒里面的内容是米饭和榨菜丝炒肉片。榨菜丝和炒肉片覆盖在米饭上，米饭的顶部被榨菜汁染的鲜红。肉只有一片，有一面还烧焦了。大叔先用舌头舔两下肉片，再吃一根榨菜丝和一口饭。他吃饭很慢，因为他是一边吃饭一边休息，吃完饭后他就要开始干活了。
    几个经过证券公司的都市白领看到大叔的吃饭方式，把脸转向一边，加快了脚步。
    牛牛从不蔑视贫苦大众，因为他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笑着朝大叔点了点头。
    “后生仔，唔睇股票了？”大叔用蹩脚的粤语说。
    “不看了。去办事。”牛牛用普通话回答。
    “办什么事？”
    牛牛认为没有必要回答清洁工这个问题，加快了脚步。
    猪海市在香山市南面，二者相邻。搭公交车就能过去。牛牛和苏秀花约好在公共汽车站见面，搭889路城际公共汽车去猪海市南方财经学院。苏秀花穿着粉红色的衬衫和黑色短裙，巨乳似乎要突破衬衫的防线呼之欲出了。。苏秀花没有喷香水，也没有提手袋，虽然一个从外表看起来很时尚高档的手袋才不过五十多元。能省就省，苏秀花一直坚持这一点。
    南方财经学院门口两边各摆着一排花篮，每两个花篮中间站着一个穿旗袍的礼仪小姐。红色的鞭炮碎纸屑洒满了一地。牛牛一出现，礼仪小姐们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有的礼仪小姐私语起来，不时掩着嘴偷笑。因为相距不远，牛牛能听到她们谈论的是他英俊的外表。此时牛牛不得不感叹原来长的英俊也是一种累赘。
    。
    因为不想让人知道是外校的人，牛牛和苏秀花没有问路，而是跟着穿着整齐的人流和豪华车的车流走。开豪华车的大概是来招聘人才的，而穿着整齐的应该就是参加面试的毕业生了。
    在一个拐弯的路口立着一列不锈钢信息牌。上面的信息五花八门，有南方财经学院的创办过程介绍，专家队伍介绍，世界顶级投机手介绍和南方财经学院历届优秀学生。在世界顶级投机手栏中，排在第一位的是杰西。利弗摩尔。此后是索罗斯，巴菲特，科斯托兰尼，老德鲁，深沉者科恩。其中对利弗摩尔的介绍最详细。作为投资家的巴菲特被列为投机家这一点很让牛牛费解。
    在优秀学生一栏中只介绍了两个人。排在第一位的人叫蔡明。六年前蔡明以优异的成绩从南方财经学院毕业。离校前他参加第一届股神杯全国大学生模拟炒股大赛获得了冠军。毕业后蔡明进入了大红河基金公司。以他的能力，很快便让大红河基金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私募。蔡明曾经连续五年夺取全国基金经理业绩的冠军，这在中国的投资界史无前例，因此蔡明被称为中国第一操盘手，
    另外一个优秀学生叫谢一少，今年才毕业。谢一少是连续四届股神杯全国炒股大冠军。在今年由岭南私募联合设立的操盘手杯实盘操作大赛上他众望所归地赢得了冠军。谢一少被称为少年股神。介绍中配发了一张谢一少领取百万巨奖的照片。谢一少外表俊朗，玉树临风，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帅哥。他面上的笑容几乎完美，但是牛牛能看出他内心里深藏的倨傲和冷峻。
    牛牛很快就意2识到，南方财经学院只介绍两个优秀学生不是因为他们的优秀学生人数少，而是因为蔡明和谢一少特别突出，其他优秀学生则还不够资格和他们排在一起
    走过不锈钢牌不远就是招聘会的现场。现场布置的非常花哨有档次。衣着光鲜自信满满的各色人等在门口进进出出。苏秀花一出现在招聘会现场就立刻引来了场内负责招聘的面试官们色咪咪的目光。牛牛觉察到这一点后，便有意拦在苏秀花的巨乳前面。
    牛牛和苏秀花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一些银行，基金和投资公司在职位描述上没有注明学历要求。因为这苏苏秀花在几个公司投了简历。牛牛没有投简历，他5认为投也是白投。那些公司之所以没有注明学历要求，是因为他们认为前来应聘的应该都是大学生。果然，那些面试官看苏秀花的简历后都纷纷摇头，根本不给她面试的机会。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二楼喊苏秀花”苏秀花，你上来吧。”
    牛牛迅速抬头去看那个人，他身材高大，白净的国字脸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浑身透出一种儒将的风度。牛牛猜他应该就是周杰了。
    “他就是周杰。”苏秀花告诉牛牛。
    牛牛陪苏秀花来到周杰的招聘区。看到杭一基金四个大字时他被震撼到了。那种传说中的精明能干的操盘手集中的基金公司就在他的面前。现在基金公司离他很近，他却觉得离他很远。
    “这个帅哥是你的男朋友吧？”周杰指着牛牛问苏秀花，
    “不是，我是他同学。”牛牛主动说。
    周杰递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给牛牛，：“小伙子，精神面貌不错啊，肯定是个高才生。你也是香山学院毕业的吧？”
    “不是。”
    “哪是南方财经学院的啦？”
    牛牛只好说出了实话“我不是香山学院毕业的，是香山学院退学的。”
    “哦，为什么退学呢？”
    “没有交够学费。”
    苏秀花淡淡地笑着对周杰说：“我这个同学的情况和我一样。”
    “找到什么好工作了吗？”周杰问苏秀花。
    “没有啦。”
    “是这样啊，我们公司公共关系应急处理部门招人，你来试一下吧。”
    “好啊。”
    周杰的助手苗可可让苏秀花先填一份合规格的简历。苏秀花刚拿起笔，大厅里一楼的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在一个刚进来的年轻人身上。那个年轻人穿着一件白色阿玛尼，他外表冷俊，目光如剑，气场哆哆逼人。他的出现让招聘大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度以上。
    牛牛认得他就是谢一少。
    牛牛还是第一次看到谢一少这样锋芒毕露桀不羁的人。那样的人绝对是有大才的。和很多人不同，牛牛对那样的人并不反感。其实在某些时候，牛牛能感到他的身上也有着那种人的血液在流动。
    谢一少用冷漠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后说“你们好，我是谢一少。是来找工作的。在这里我只有五分钟时间。目前上海易太达基金公司对我的待遇最好，一个月两万加提成。在场有没有给的待遇比他们更好的？没有的话，我就和他们签约了。”
    谢一少的话立即让牛牛觉得无地自容了。别说一个月两万，一个月两百的工作他也找不到。这世界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上帝创造人类真是非常不平等的。
    五分钟就要过去的时候，周杰狠了狠心对谢一少说：“谢一少，我给你基本工资四万加提成。但是你要做满五年以上。”
    周杰的话让在场许多人都震惊了，一时间议论声迭起。
    谢一少一笑：“做满五年不是问题。你们是什么公司？”
    “杭州杭一私募基金。”
    “可惜只是第三名。”。
    “有你加入后我们就不只是第三名了。你上来吧。我跟你签合同。”
    谢一少两手一摊：“但是我什么证件都没有带。”
    “只要你是真的谢一少这就够了。”
    谢一少上楼，眼里两道精光依次在牛牛，苏秀花，苗可可和周杰的脸上扫过后，他朝周杰伸出手。虽然做出了友好的举动，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像冰一样。
    周杰用力地握住谢一少的手，正要说话，突然门外跑进来一个人急切地大喊：“一少，等一下。我们再谈谈。”
    来者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高大，面相和气度都显得非常不凡。
    谢一少冷冷地对来者说：”欧总，知道周总给我什么条件吗吗？
    ””我也可以给你四万加提成。”欧总的语气很坚决。
    ”迟了。我已经答应了周总。”谢一少飞快地在杭一基金的合同上签了字。
    欧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警告说：”谢一少，你会后悔的”
    ”不会。“谢一少很自信地说，“从十岁起，我就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的话显然是说的重了。谢一少被骇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谢一少的反应足以说明了欧总是一个很有分量的人。
    周杰知道自己必须出言化解欧总的警告，就笑着对欧总说：”欧翔龙，你就不要来挖我的人了。我知道你们深海基金从来不缺人才。”
    牛牛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清洁工大叔说的话，看来他说的欧翔龙就是这个劝说谢一少的中年人了。以前牛牛在中国著名的财经杂志《投资人在天涯》上看到过关于深海基金和欧翔龙的报道。不过因为时间久远，欧翔龙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模糊了，所以那天清洁工说欧翔龙三个字时他觉得有点熟悉，仔细回忆却想不起来。在蔡明之前，中国最有名的操盘手就是欧翔龙。欧翔龙曾经连续四次获得全国十佳基金经理的称号。
    欧总生气地离开，在门口发动了宾利。
    周杰望着欧总离开的方向冷笑了两声，对谢一少说：“今天深海基金就是奔着你来的。他们有的是人才。除了你，他们谁都看不上。他招不到你，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哈哈哈。”
    谢一少没有说话，拿出一支名贵的香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雾后，他目光笔直地下了楼。无数人目送他离开。
    过了一阵大厅里才又恢复平静。因为大家都还没有从刚才的大地震中回过神来。
    。干公关这们一行的，口才最重要，所以苗可可就特别测试苏秀花的口才。苗可可假设她是一个经济困难的准妈妈，，就这情况让苏秀花说服她生下孩子后到店购买昂贵的进口奶粉。周杰在一旁观察苏秀花说话时脸上表情的变化。牛牛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周杰会不时地朝苏秀花的大腿和大腿中间看一眼。
    面试完毕，苗可可让苏秀花回去等通知。
    走出招聘会现场，牛牛问苏秀花：“怎么样？美女，有信心吗？”
    苏秀花的表情很沮丧：“有什么信心啊，都要回去等通知。”
    “我认为你这次一定会过。”牛牛语气肯定地说。
    “为什么？”苏秀花停下脚步看着牛牛的眼睛，她要看出来牛牛是不是故意说好话安慰她。
    “刚才你面试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周杰的表情。”
    “你说他认为我可以？”
    “是的。”
    “如果真的得到了工作的机会，那我就请你吃饭。”
    “不通过的话我请你。”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时间还允许，牛牛和苏秀花就去逛很有名的南方财经学院的商业街。经过一家书店时苏秀花接到周杰的电话，周杰在学院对面的四星级酒店订了一桌酒菜，要她过去一起吃晚饭。苏秀花开始时拒绝，因为她考虑到牛牛不便参加。但是经不住周杰的再三请求最后她还是同意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我要去吃饭啦。”苏秀花露出为难的神情说。
    “没事的。你去吧。”其实牛牛希望苏秀花不要去吃饭，以免得落入周杰的圈套。
    “周总说他也邀请谢一少过去。”
    既然周杰也邀请谢一少过去，那么苏秀花通过面试就几乎是肯定的了。牛牛没有把这个判断告诉苏秀花。
    “哦。”
    “要不，你自己搭公交车先回去吧。”
    刚才苏秀花拒绝周杰的一个理由是害怕吃完饭后太晚了搭不到公交车。周杰说要是没有车，可以开车送她回去。牛牛希望苏秀花不要搭周杰的车，就决定留下来等苏秀花。
    “两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一起回去。我还是留下来等你吧。”
    “可是你在哪里吃饭呢？”
    “在大街上随便吃碗粉算了。”说完牛牛才想起来自己口袋里就只剩下搭公共汽车的钱了。他不想问苏秀花借钱，决定还是忍一顿了事——毕竟又不是没忍过。
    “。那委屈你了。我吃饭后很快就出来。我现在要去找他们了。”
    “好的。”
    苏秀花离开后，牛牛在南方财经学院的校园里到处乱逛。他又拿周杰的名片出来看。这时他才发现名片上发着金光的是一些金粉。为了让别人留住他的名片周杰不惜费钱在名片上洒上金粉。从这一点，牛牛判断周杰是一个很有心计和手段的人。
    经过一片浓密的竹林，有几只白鸟从里面惊飞出来，竹林边的碎石子路上停着一辆宾利和一辆奔驰。宾利的车牌号码牛牛熟悉。那就是欧翔龙的车。
    竹林里有人在说话。两人的语调都很低沉。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谈的了。”
    “不，我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
    “什么话？
    “你不应该去江浙。“
    “为什么？”
    “那里已经有了一个蔡明。”
    “蔡明在大红河基金。我去的是杭一基金。”
    “你是清远人，应该留在广东维护家乡的荣誉。”
    “呵呵，欧总，我没有地域偏见。”
    “为什么不考虑我们深海基金？。”
    “老实说，我真的想去你们深海基金。但是你们只给我一千五的基本工资。那是深川市最低工资标准吧。这好像是对我的侮辱啊。我又不是农民工。”
    “这是我们公司全部人员这个月的工资。你看到了吧，包括深海基金的老板和总经理在内，深海基金的员工都没有基本工资。但是我们的提成却高的吓人。”
    “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基本工资？”。
    “我们认为基本工资过高只会让一个人懒惰。”
    “Iunderstand。误会你们了。但是很可惜，我已经和杭一基金签约了。五年后说不定我会考虑你们。欧总，我要去参加周杰的饭局了。再见。”
    谈话的人就是欧翔龙和谢一少。
    三个小时后，苏秀花打电话给牛牛，她已经吃完饭，拒绝了周杰送她回家的好意，正从饭店里出来。牛牛匆忙去南方财经学院门口附近的公交车站等她。很幸运，牛牛和苏秀花等到了最后一班开往香山市的公交车。在车上，苏秀花问牛牛吃饭了没有，牛牛说吃了，其实他还没有吃饭，无情的饥饿把他折磨得不行。幸亏夜色掩盖了他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