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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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城。
风祭川离开封地抵京时正巧是这极端的天气,冰冷刺骨,天边灰蒙蒙的,阴沉的可怕。
一如那年的场景!
她离京前往封地那时也是满城飘絮,寸步难行。
后来,沧海桑田更换人世浮沉,各自为战。
这是她封为异姓王开始,第一次归京。
她已有十二年未曾踏进皇城半步。
离京那年,尚且不满三岁。
若不是,时势所逼,怕是一生都不愿回来。这个出生之地,是血亲埋骨之处,更有心思不纯的手足家人,即使归来,也是划下支离破碎的痕迹,染着锈迹斑斑,不得安宁。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自是明白的。
骨肉亲情,填不过欲望的沟壑。更何况,生于帝王家的人!
岁月翩跹,从垂髫幼童到即将到来的碧玉年华,回望身后种种,早已沁血入骨,不复旧模样。
她生时冬至,一年最为寒冷的节气,乃是整个皇朝最不被人期冀出生的孩子。因为她的出生是明晃晃的一场闹剧,是整个皇室的最不讨喜的存在。
生她的女子自她出生之后,像是耗尽生气般衰败下去,整日以泪洗面,郁郁不得欢,仅仅两年便以驾鹤西去诈死,再无音信。
她这十几年的光阴,便是在这刀光剑影之中渡过的,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活着,终是负了一生韶华。
作为先帝膝下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嫡女,偏偏不是金枝玉叶般长大,万般宠爱集于一身。
她连名字都如此的讽刺!为何身为女子,得了个男子名讳,可笑啊!
两岁那年,一纸诏书便轻飘飘抹杀她的存在,将她改名换姓,废为庶民,死生不入族谱。
后来,怎么了?
不过没什么了!这么多年都挨过来了,以前那些,倒是叹一声造化弄人。
“王爷,到碧山了!”厚重的藏青色帘子掀开的同时,寒风灌入车中,暖和被阴冷代替。
碧山,风临皇朝帝京百里外一处洞天福地,依傍着悬天崖,拥着飞流清溪,虽不是巍峨披雪,却也是云掩雾遮,好一派仙境。其地,半山腰上正是落华山庄所在之地,亦是一处禁地。落华山庄方圆十里尽是种满樱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靡靡菲菲,其色粉、白、浅红为主,间杂深红、淡绿,站在崖顶往下看,宛若层层薄云漂浮,衬得整个山庄格外美丽;瀑布直冲崖底的碧潭,深不过三丈,河水清澈,础石为路,增添秀色。
落华山庄又名皇苑,只因它的主人的显赫清贵。
再如何的盛景,抵不过人心难测,不过遗忘之地罢了。
风祭川本名,在这世上,能知晓的寥寥无几。旧人旧事,终是回不去了。
承君一诺,死生不弃。
兜兜转转之间,还是回到了此地。
时也,命也!
只是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便再也逃不掉命中注定的孽缘。
一个情深不寿,一个慧极必伤,都是世人眼中芝兰玉树的存在,满目伤痕累累,一经相遇,鹿死谁手尚未得知!
倾城色,奈何风霜染,无双人,谁驻马天下。
现年十五的风祭川,虽是年轻,早早的名震九州之滨。其真实身份乃是临风先帝嫡幺女,先皇幼侄,琪君堂妹,大殿下华帝嫡亲姑姑,延帝嫡亲祖姑并岚帝嫡亲曾祖姑,亦是而今尚未掌大统今上的高祖姑,奈何世事难以曲全人意,造化难测,终是回不去了。
风祭川垂下眼睫,神色晦暗幽深。原来该在的早早不在人间,仅存的兄弟姊妹中,也就那两三个,屈指可数。
花甲半生已过,老蚌生珠。两三年,一片素雪销,西风易摧残。柳絮乱,不见旧梦,声声冰凉冻寒血,待从头,叹是往事不堪望。
她端端的十余年光阴,竟历经了战乱动荡,也走过人生百味,四朝元老,三朝战神,而今的摄政王,当的上无上尊贵,真真是应了那句“贵不可言,慧极必伤!”
那是她活在深宫端玉居时,得道高僧批的谶语。
那时她才满周岁。
只那会年幼无知,方不晓得那人口中的叹息。
只那会懵懂不明,才会决绝不已。
只那会单纯无邪,后一世寒血入骨不可消。
想到这,狭长的桃花眸已然闭合,再睁开时,已然幽邃无波,看不透深浅明亮。
怎的,又想起这个了。
想必是那些不曾在意的细枝末节被翻捡出来,时时刻刻提醒她过往的不堪回首。岁月无声,时光终究是误了一世无邪,她再也不是当年当时的她了。
她还是放不下,故还是心怀怨气,故万事冰封于悲寂空凉的心间,七情六欲淡漠,步入死局!
她的家人啊,真真是令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此刻,尚在宫墙内闱之内的人并不知晓她的归来,正酝酿着新一轮阴谋诡计。
皇家。
先皇一脉嫡子琪君出家,其嫡子与风祭川姑侄感情甚笃,与华帝一并长大,自是拥护其子孙,又有一字延清王的王位,已然放言不曾觐逾皇位。
华帝仅有延帝一子,延帝倒是有三个女儿并四个儿子,只是帝后情深,故其余三个儿子也仅是封了王,徒有虚名罢工了!或是岚帝在潜移默化之下倒是仅有发妻一人,并无过多杂事。
独独琪君留下的风流债,以及麟王府中一干人等,烂账一箩筐,颇让人头疼。
当今皇帝年幼,太后过于年轻,又是个晚辈且柔弱,担不起大政,致使人心蠢蠢欲动,别的国家隔岸观火以待一战,国内局势动荡不安。
原来,这才是岚帝山陵将崩之时,不惜奔波劳碌赶往九垣城求助与她,以正国纲,托幼子常伴身侧,待他日可尽孝膝下的原因。
可惜,她当时不在城中。
虽说她的九垣城乃三郡主城,全域占风临皇朝五分之一的土地,西邻冰雪不化的峻岭高山,北靠蛮荒草原,部族、少数政权林立,常年摩擦不断,偏偏南面乃是远古的森林,坐落在咽喉之地的城池,既是兵家要地,更有不逊于帝都的繁华。
即使这富饶的城池之中的豫王府住着它名达四海、享誉九州的主人,不过是留个名堂罢了。豫王,素来行踪不定!
后来,又是一纸诏书,将她给调回了帝京。
世人皆说,风临皇朝摄政王极为神秘。
而国中知晓这摄政王出身的,又知她本名那般寥寥无几,且晓得长相所见者更是少之又少。坊间传闻之类,可信度不高。
共事过的臣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多神秘就多神秘。
多半人会说,这使臣宣读圣旨、将士受其点阅或率兵,亦如征战,总有一两个知道的吧,那有看不清容貌之说。
偏偏就是那么巧,摄政王现身人前,皆是戴着面具,再不然,亦是易容,根本就没有机会得见真颜。更为一绝的是,摄政王在闲暇时间总是一袭帷帽垂至腰下,那还有人知道她的容貌,也就是除了随侍身侧的祁大人和丹月郡主,仅仅是某几位不知名人士知道!
夜里,大雪依旧坠落在人间,堆砌成一片银装素裹,满目一片洁白。
窗外,不堪积雪重负的树枝簌簌的往下掉,抖出大块大块的雪块,扬起一片雪霰。屋内,一豆烛光微曳,暖黄的火光映的榻上半倚的人侧颜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