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三)一把火——烧了十六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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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晸赫最近身边多出了个金东万,说来也是稀奇,好些事情都赶巧了了。
李珉宇近来是家务繁忙,不但家中养母病了,还闹腾的要为其娶亲,弄得他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而申贺森则是近半个月的时日都躲着文晸赫,自那次城南别院一夜,申贺森就有意的避开文晸赫。
也不怪申贺森老躲着,文晸赫在那之后是越发的放肆,本来申贺森腿上伤着就行动不便,然而四下无人的时候,文晸赫是找了机会便戏弄一番,不是突然间拉着抱一下,就是突然从背后袭击往人耳根上香一口。
更有甚者,在皇宫里,申贺森刚与皇帝密谈结束返回的途中,却被文晸赫堵截摁在回廊的墙角进退不得。(那啥,在现代那个词叫做“壁咚壁咚”。)
申贺森觉得文晸赫就差半夜没有再次潜入自己的卧房了,其实文晸赫是真的来过,只是申贺森使出了杀手锏——文碧缘,才把人给挡了回去,但就是如此,茗锦王爷还是以关心妹妹之名隔三差五的差人往岚园送东西。。。。
文晸赫很少穿白,今儿却一席白衫,不为别的,只因此时身处特别之地,“兰溪馆”。
“是他?”文晸赫带着面具,看着不远处带着面具迎来送往的人,虽然带着面具,但单看那眸子便一眼认出了对方——李先镐。
“如何?下官说过,王爷此行定有收获。”金东万在文晸赫身侧轻声低语,“他如今可是兰溪馆明面上当家的主子,人称镐公子。”
“哦?明面上?御守言下之意是背后?。。。。”文晸赫若有所思,这背后的人定不简单,能从锦月公主那儿把人弄出来还不被追究的,如今又能有几人?
其实就算金东万不邀请自己,文晸赫也会找机会来这里一探究竟,兰溪馆藏了不少秘密,李珉宇说过申贺森的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赤羽耀阳曾经也来过这里,如今李先镐还成为了明面上的当家人,这个地方的秘密,想必不比宫墙里的少,说不定更肮脏,更见不得人。
“听说都城各大门阀中豢养的娈宠几乎都出自于此?”文晸赫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金东万说着话。
“基本上都是。”金东万当然明白文晸赫用意何在,兰溪馆藏着的,是整个赤羽王朝的秘密,那些游走于各个门阀中的伶人,都是听命于兰溪馆的谍者,一个个的都本事了得。
文晸赫始终有一种直觉,兰溪馆的背后,跟那个人一定有着什么联系,但是却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王爷,表演要开始了。”金东万看着若有所思的王爷,今日的表演,才是他拉着文晸赫来此的主要目的。
“男子?”文晸赫看着台上一身着粉色衣袍的男子,鹅绒扇遮面,婀娜的比女子都妖娆,那轻盈的背影舞了好一阵子,撩拨得台下的人们一阵唏嘘。
金东万没有关注台上跳舞之人,而是用余光盯着文晸赫的反应,就等着台上的人转身之刻。
“云起?”文晸赫放下手中的茶盏,台上的男子转过身的瞬间,文晸赫认出对方,此人并非他人,而是自家大姑母膝下的长子,自己的表弟程云起。
文晸赫心底吃惊不小,只知道茗国亡国之后,程家和陆家被赤羽王朝摁了诸多罪名,沦为罪臣,程姑父与陆姑父为了保住两位姑母休了妻,程陆两家大部分的族人都被贬为家奴,分散在各个门阀世家之中,却未曾想过竟沦落至此。
“此人我买了!”文晸赫起身,对着不远处的李先镐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能让对方听清楚。
“这位爷,台上的哥儿,不卖,爷要喜欢随时来,哥儿随时伺候着。”李先镐对着台上的人使了个眼色,程云起便忙不迭的下了台子,走到文晸赫面前跪地行礼。
文晸赫看着俯首贴地的人,心中不忍,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转身走向李先镐。
李先镐看着来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那股魄力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忍不住气息一紧。
逼到近前,文晸赫的脸距离对方也就一个拳头的距离,面前的人的确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这世上能让面前的人惊慌的,估计也只有将军府那位了。
文晸赫取下面具,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文晸赫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都是老交情了,行个方便,未尝不可,你说呢?李老板。”
“你!”李先镐露出惊讶的眼神,”王爷?”
犹豫了片刻,李先镐抬眼看向二楼,上面的人冲着自己微微点头,李先镐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文晸赫戴回面具,顺着李先镐的目光扭头回望之际,二楼上的人已经隐去了身形,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个被吊着的背影,发丝凌乱,露在袖子外的胳膊上一条条尽是抽打的伤痕。
“楼上那人为何如此?”文晸赫指着那人询问李先镐。
“一个犯了错的哥儿,小以惩戒罢了。”李先镐的语气很平淡,毫无波澜。
李先镐说这话的时候,站在文晸赫身后的程云起心都要碎了,抬首望了一眼楼上的陆川流,眼眶里泪珠打着转,收回目光低低的不敢作声,心中却焦急不已,今儿这王爷要不把自己买回去,楼上主子真的会将川流活活抽死。
文晸赫拉回方才的话题继续谈及程云起:“卖?还是不卖?”
话是提问的口吻,而到了李先镐这儿却是不能拒绝的气势,本来就不是真的不能卖,无非是迂回一二,让人不会起疑罢了,等了半个来月才等来的人,程云起是必须让对方带走的。
“既然这位爷如此心仪,云哥儿,你的好福气到了,还不谢过爷,赶紧收拾去?”
文晸赫看着程云起行了礼,转身上楼收拾细软,回过身看看李先镐,又看看金东万,再扫了眼二楼。
哼,今儿这唱的估计是好几出,程云起唱了一出,应该是知道自己在台下;李先镐唱了一出,本来就想让自己把人带走,佯装不卖,也是演戏罢了;金东万是唱了个有始有终,应该是早就知道程云起在兰溪馆;现在无法确定的是楼上那人的身份,还有就是金东万是有自己的目的?还是跟兰溪馆的人勾结一起演的这出戏。
程云起是一路小跑上了二楼,进了房门就扑通跪在地上:“主子!饶命!!”
打从程云起下楼开始,申贺森便把陆川流吊在窗梁上开始抽,今儿程云起必须让文晸赫把自己带走,否则申贺森就直接将陆川流打死,就这么一支舞的功夫,陆川流已经被抽的声音都快没了。
“去吧,下一步如何,会有人知会你。”申贺森也累了,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
程云起身子打着哆嗦,本不敢多说什么,却在跟陆川流眼神交汇的一刻,终究是没能忍住,转身爬到申贺森面前,苦苦的哀求,“主子,当年申家的火是我放的,要杀要剐都随您,这事与他无关,饶他一命吧。”
此话不说还好,话音未落,申贺森啪的摔了杯子,拿起鞭子走到近前对着陆川流就是一阵狠抽,不管旁人如何求饶,申贺森都听不见,他的眼睛里,一片火光,脑子里回荡的尽是哀嚎、尖叫和求救,然而心底回荡的始终是无能为力。
程云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申贺森忍了太多年了,这种瞬间的爆发,是个人都未必承受的住,何况是在他手里随时能弄死的自己。
程云起心中后悔不已,申家上下一百二十一条人命,又岂是自己‘要杀要剐随主子’这么简单就能了的?
年少顽劣,与川流玩耍点个炮仗却不慎撩着了申宅后院内墙根的火油,申氏一族原本锁于府邸候审发落,却被全部烧死。就在李先镐进入兰溪馆那日,第一次看到主子的真容,程云起便明白了这些年来,与陆川流的遭遇不是命运不济,而是报应不爽,一切都是申贺森的报复,孽是自己造下的,所有的报复和折磨,自己与川流都只能接着,别无他法。
“你最好按我的吩咐行事,指不定哪天我心情好能给他一个痛快。”申贺森指着还剩一口气的人对程云起说道,”否则,那药什么效力你是知道的,我不介意把他捆成粽子,喂上一粒,封上口!蒙上眼!让你在边上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煎熬到死!也见不上你最后一面。”
程云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却大气都不敢再出,再也不敢吭半个字。
“带他下去。”申贺森冲着刚上楼来的李先镐吩咐了一句,估计是楼下等急了,李先镐才会上来看看情况。
程云起跟着李先镐下了楼,行至楼梯转角,程云起跪在李先镐面前求着:“镐公子,主子向来说一不二,我知道求您是为难您,只求主子不在这儿的时候,让川流少受点罪。”
“程云起,我能应允你的,最多是我不会私下为难他。。。”
程云起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劲。。。。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生母,是申家的女儿。。。”面对程云起和陆川流,李先镐真的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也就是念在将军府上此二人好歹算是照拂过一二。
申贺森透着窗缝看着文晸赫带走了程云起,久久不动分毫,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中。
当年赶回去,为时已晚,只能看着漫天大火将一切燃烧殆尽。
那把火在申贺森的心里烧了十六年,早就把五脏六腑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