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棋局之后，文晸赫未听曲，岚公子也未唱。
    离开之时，申贺森坐进了轿子便是一口血，喷在刚落下的轿帘子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而文晸赫回到府中，刚走入前厅便捂着胸口，晕倒在地上。
    第二日丞相便称病未能上朝，而茗锦王府也接连几日闭门谢客。
    三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微微转暖，初春暖阳的日子，文晸赫在王府中静养了小半个月，看着天气不错，便在院子里走走，最后在亭子上摆了把琴，伸出手抚摸着琴弦，就像抚摸多年相依情人的发丝一般温柔，文晸赫的温柔，这辈子只对申子岚，那温柔十六年前，留在了那口棺中。
    自那日对弈之后，文晸赫萌生了一个念头，他想回茗锦，回去确认一下，他的子岚，是否还躺在那，文晸赫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很疯狂，但是申贺森实在有太多与子岚相似之处，甚至有些地方简直是一模一样，世上真的能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珉宇，你来了，”文晸赫看了一眼来人，拨了一下弦“你。。。。常和金郡守联系？”
    “呃。。。”李珉宇叹了口气，这几日文晸赫病着，李珉宇除了例行一日两次过来探望之外都躲着他，就担心被问及此：“每隔三五日，就会收到传书。”李珉宇从不在文晸赫面前提及金东万，他觉得很难于启齿。。。
    “三五天？还是对你满满的爱慕么？”文晸赫这句话纯粹是关心，没有半分调侃这位弟弟的意思，据他所知，金东万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李珉宇，当初本不想带李珉宇来着是非之地，李珉宇说什么都要跟着自己进都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金东万。
    文晸赫有些时候很可怜金东万，有时候又很羡慕他。
    可怜他，是因为李珉宇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字——拒绝，羡慕他，是因为最起码他爱恋的那个人，不管在哪儿还好好的活着，每个月还有只言片语给自己。
    “兄长，你是知道的，我。。我。。很少回复他的信，撑死了一个月有那么一封信，我会回复他的信也是因为担心万一不回信，时间长了他跟上次一样直接跑到都城来找麻烦。”李珉宇急忙辩解着。
    “珉宇，你不用这样急于辩解，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文晸赫看到李珉宇紧张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误会自己在责怪他与金东万有书信往来从而授人以柄。
    “兄长，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我今日带来了两个人，正在府门外等着，先过来问过您是否同意他们进府。”
    “谁？”文晸赫有些好奇，什么人让李珉宇不敢带进来还要先请自己示下。
    “李老板送来了两个人，一个厨娘、一个舞姬。说是丞相大人得知王爷身体不适，恐王爷在家养病期间茶饭不合口，整日只是休息闲的无聊。皓轩楼有名的不只是岚悦茗香和一叶青岚，还有绝好的美食和亮眼的舞姬。”
    “皇帝陛下没把眼线插进来，丞相倒是准备充分，你说丞相这一番好意，又不是逼着本王娶某个心有所属的女子，本王还拒绝不得。。。带进来吧。。。我见见。”说着二人便往前厅走去。
    文晸赫对送来的厨子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没有见过本尊，但是对方做的菜有尝过，知道其乃一女子，名讳不得知，人称“康妈”，至于舞姬，文晸赫没有留意过。
    李珉宇带着两名身形婀娜的女子进了前厅。文晸赫看到来人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人称厨神的康妈竟如此年轻，“您就是康厨神？”康妈看着年龄不过三十，面容姣好，身似杨柳，若不说是个厨子，说是长袖善舞之人也不为过。
    “民女陈玄度参见王爷，”站在康妈边上的女子深深行了一礼。
    “姑娘免礼，抬起头来。”那女子抬起头，文晸赫怔愣了一下，碧缘？
    文晸赫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看到了自家小妹文碧缘，面前的女子，跟自家小妹十分相像，但细看之下气质完全不一样，此女子温婉柔媚，落落大方，自家小妹是聪颖灵动，活泼可爱。
    “珉宇，一会儿替我送封书信谢过丞相大人，再送一箱茶叶给李老板，让文管家带二位去休息。”文晸赫吩咐着：“晚上康厨神做点清淡的吃食，本王近日小病初愈，没有什么胃口。”
    “王爷，奴婢担不起您这般称呼，还望王爷不要折煞奴婢”
    “那本王以后就称呼你康氏”文晸赫看着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妇人，她的话语间完全没有市井妇人的卑微与懦弱，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子。
    “谢王爷，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康妈与陈玄度便行礼离开了。
    厨神果然名不虚传，晚间的小菜吃食清新爽口，让本来没有胃口的文晸赫多夹了几筷子。
    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兴致，文晸赫坐在府院亭中抚起了那把琴，他也会抚琴，只是没有岚公子弹的那般行云流水。
    琴声婉转悠扬，时而哀叹时而雄浑，这首曲子有多少年没有弹奏了？记得当时谱此曲，就是为了子岚喜欢的那首词——夜岚山破。
    当初自己抚琴、子岚颂词的情景犹如昨日，恍惚间看到对面水榭平台之上，一只蝴蝶翩翩起舞，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玄度姑娘？”一曲末了，文晸赫发现眼前并非幻觉，那水榭之上起舞之人正是刚入府的陈玄度。
    “王爷的曲子谈得婉转悠扬，行云流水，玄度不自觉的便随之起舞，打扰王爷了。”
    “不妨事，姑娘舞的绝美，本王不知不觉中倒是看痴了”文晸赫看着眼前的女子，在灯火的照耀下，面似桃花，眸似清泉，若不是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此等女子，世间哪个男子能不动心？
    丞相还真是眼光独到，送来的人并非倾国倾城之绝色，却入了他文晸赫的眼，这女子娇笑起来，跟自家小妹没有十分像也有八分，让他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又让他的警惕心更加重了一分，如何就这般巧合送来个与自己妹妹如此相似的女子？
    文晸赫琢磨着，嘴角微微上扬，自己为什么不能也给丞相送点什么呢？只是他没有想到，此时自己没有想好的这份大礼，将来的他并不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