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好一阵子，门外的人扔下几句狠话，终于消停，骂骂咧咧地走了。
    莫大宗和张美凤这才松了口气。
    莫大宗打开大门，果不其然，大门外被写满“欠债还钱”之类的大字标语，门上和墙上还泼满了刺眼的红油漆，好像命案现场，触目惊心。
    一眼看去，血淋淋的一片，让人心里直发怵。
    房东就住在附近，刚刚怕麻烦，就没出来。
    现在见那伙人走了，莫大宗夫妻两个又开门出来，立即穿着拖鞋，噌噌就跑了过来，叉起水桶粗的腰，大嗓门直接开骂，“莫大宗，张美凤，我说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天天这样闹，把我的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以后我还怎么租给别人啊？！这些天砸坏的东西你们必须赔我啊！要么租金加倍，要么立马给我滚蛋！不如我就马上报警，告你们擅闯民宅！”
    张美凤一听就不情愿了，“房东大姐，你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啊！我们可是签了租房合同的，现在还没期满怎么能叫我们搬走！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还说我们擅闯民宅了！你叫警察来我也不怕！再说这些东西又不是我们砸的，你去找那群砸的人赔啊！”
    “呸！谁是你大姐！别乱攀关系！签了合同又怎么样，你们把老娘好好的一间房子搞成这样，我没去告你们就不错了！两个乡下人还敢跟老娘耍横！老娘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不赔，信不信我让你们在这地界混不下去啊！”
    张美凤毫不示弱回击，“你当你是黄世仁啊！充什么土财主！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就算你是土霸王也得讲理！你当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啊！牛皮不怕吹破了……”
    “你……”
    两个人吵吵嚷嚷，引得不少过路人指指点点，莫大宗觉得丢脸，又低头躲回屋里去了，闷头抽起烟，讨债的三天两头来闹，搞得他们都不敢出门，旷工次数多了，工厂干脆就把他们给辞退了。
    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出去找工作。
    迟早有一天坐吃山空。
    不如回乡下去……
    至于儿子的事情，现在也没钱救他出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莫大宗狠狠吸了口烟，反正儿子现在年纪还小，就算关个几年，出来也还年轻。
    到时候换个地方再继续读书或打工，重新生活就行了，只要不说，也没人知道他犯过事，实在不行就回老家种田，名声不好难娶老婆，就学村里有些人家花钱“搞”个儿媳妇回来，不管怎么样，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再苦再累，至少日子是总能过得下去的。
    莫大宗一下一下抽着烟，闷不吭声地思索着，越想越可行，终于下了决定。
    大战一番，张美凤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灰溜溜地回来了。
    口干舌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莫大宗把打算一说，立刻一屁-股儿跌坐到地上去了，拍着大腿撕心裂肺哭嚎起来，“哎呀，我可怜的威武啊！你这狠心的爸爸想要不管你了，你可怎么办啊？！你在局子里面自生自灭，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得下去啊？！以后谁给我养老送终啊！我不如现在找一根绳子吊死，免得以后老了无依无靠，得去要饭啊！孤苦无依……”
    莫大宗哪里听不出她是在含沙射影地提醒自己后半辈子还得靠莫威武过活呢，甩手把烟头一扔，不耐烦喝道，“好了，你以为我就不想救威武！现在的情况就是留下来也没钱救他，说不定还得被那群讨债的活活打死！我们先回乡下去，村里都是亲戚，才能找人帮忙想办法，比在这里瞎着急强多了！”
    张美凤依然不甘心，“我不走，我不走，威武在哪我就在哪！”
    忽然她眼前一亮，“当家的，我记得莫凡那兔崽子成绩还不错，你说他这次会不会考上大学？”
    莫大宗浑然不在意，“那赔钱货人都走了，考上也白搭。”
    他只恨不得那小崽子死在外面，一了百了，哪里有心管他考得怎么样。
    “哪能白搭啊！”张美凤拍拍屁股站起来，两眼发光凑近说，“虽说现在考大学不像以前那样万人过独木桥，但考个大学也不是容易事儿啊，我可听说，一张好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能卖上万块钱呢！”
    莫大宗闻言福至心灵，“你是说……”
    张美凤也不哭了，伸手抹了把眼泪，嘴角带笑道，“反正莫凡那小兔崽子离家出走了，不是正好拿来用吗？！”
    莫大宗被她说得心思也活起来，不过很快又嗤了一口，“别白日做梦了，要是考上了，能现在还没寄来？我听说现在大学可都开学了。”
    “我听单位的李姐说，这一片的学生因为这里的位置太偏僻复杂，很多地方连个门牌号都没有，不好写地址，容易丢了，所以填志愿时大多都写学校的地址，让老师先帮忙收着呢！她儿子就是这么做的，说不定莫凡那小兔崽子也是呢。”
    莫大宗依然不大相信，但也明显动摇了，“那就算有，学校的老师也会打电话过来啊，不可能一直没动静。”
    “说不定是人家老师事多，忘了呢，你想学校那么多学生，老师哪能个个顾得上呢，还是我到街口打个电话问问去。”
    因为没钱缴费，屋子里的电话给停了，张美凤拿着个硬币去了街口的小卖部。
    到了地方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莫凡学校的电话……
    张美凤悻悻放下电话，干脆回屋拉上莫大宗，搭公车直接找到继子的学校去。
    

    作者闲话：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