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2、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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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柳子素三言两语的平淡叙述,常宣想,各中细节想来也并非他讲得这般轻松,也罢,来都来了,管这作甚,于是颇为安心的仰躺下去,闭目养神。
这一天,常宣本以为黎夜泽会前来探望,然而那人却压根没出现。心中疑惑,便起身出去找了个下人来问。有了之前黎夜泽亲手照料又为之血洗王爷侍卫的事,下人聪明的未有隐瞒,直说太子殿下被召进皇宫至今未归。
常宣听后才觉事有不对,倏忽间一股恼恨覆上大脑。为何会觉得那人会来寻自己?
接着眼底一沉,回身拿了刀剑便直奔皇宫而去。
……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皇宫内被各色琉璃灯盏点缀得五彩斑斓。常宣却没心思欣赏。
她轻身摸上大殿的房梁,整个人倒挂着窥视里面的情况。
此时空荡的殿内灯火通明,只有一人腰杆笔直的跪在中央。常宣眯眼望过去,是黎夜泽。
能只是在这跪着,那也就没什么事。常宣悄悄松下一口气。
之前二皇子黎夜湛因追查刺客一事已是闹得满城风雨,而黎夜湛的一个下马威更是让事态有了急转性升华。
这一个下马威可不只是下在黎夜湛身上,更是下在老皇帝的心上。兵权在手又加以打压其他势力,对皇帝的威胁不可谓不小啊。
常宣如此想着,又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个,心里暗忖:也正是因着这威胁,才只能让他跪跪了事,而不敢妄动吧。
不料下一刻,地上那人竟毫无征兆地突然转过头,两眼直直望向这边。常宣冷不丁和他来了个对视,好似心中所想皆被洞穿,隐约还看到那人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
常宣按下心中不自觉的慌乱,定神再望过去,就见那人嘴巴一张一合道:“放心,我没事。”
这下常宣彻底恼了,无声冷笑,随即一个挺身回到房梁上。随手打个哈欠,回去睡觉。
……
第二天,当常宣晨起练剑的时候,刚好看到某人披着一身露水踏进院中。
常宣一边打量一边收势,几个呼吸间那人便几个大步来到面前。
“你来做什么?”常宣挑眉。
“我来探望一下伤员嘛。”黎夜泽笑着开口。
“这点小伤,不碍事。”
黎夜泽继续微笑:“夜深风寒,万一再严重了我会担心。”
常宣闻言眯起眼来,神色不善。
黎夜泽见此眼中笑意更深了:“昨晚来的果然是你。”再往前一步,声音轻柔柔道,“你担心我?”
常宣不动声色地将剑横在两人之间,开口冷漠:“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你助你登基。之前的事是我失误,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我会找机会还你,我们两清。”
本以为终有机会将两人关系拉进一层,却不想又被推得干干净净。
黎夜泽心中恼火,忽然上前一步,大手抓住常宣的手,两眼紧盯她略带惊讶的双眸,深深望进去,一字一字道:“除非你答应做我的太子妃,否则我不用你还我。”
常宣惊怒地看着眼前人,手中用力却挣脱不开,于是沉声道:“放手。”
皓腕上的大掌纹丝不动,常宣眸色一深,不等黎夜泽再开口说什么,一个扫堂腿犹带劲风猛扫过去,黎夜泽立即仰身躲避,不想那劲风竟突然从半空生生止住,继而转攻下盘,最后被狠狠踹在膝盖骨上。
黎夜泽在皇宫大殿跪了一天一夜还未来得及休息,这一下正中骨面,当即差点跪下去。还好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在冲突刚发生时便靠了过去,此时一手撑住自家太子的胳膊,腿脚使力总算顶住了下坠的重量,没让他丢更多面子。
常宣显然也惊讶于黎夜泽的虚弱,还没等问却不想黎夜泽先开口缓解了尴尬:“看来你的伤真是恢复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那位国师也待我向他问好,有机会我定要和他切磋一下。”随后爽快地离去。
那名侍卫紧跟其后,在即将迈出这个小院的前一刻却忽然顿了下,道:“姑娘,恕小人多嘴。太子殿下自打昨日早上进宫便一直滴水未进,今早回来又不等休息便来探望姑娘的伤,殿下对姑娘的怜惜之情府中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望姑娘也不要糟蹋了殿下的一番真心。”随后对着常宣行了礼,也走了。
常宣整个人呆在原地,半响猛地抽剑将一旁的石桌劈作两半,瘫倒在地。
……
待柳子素从厨房端来药碗时,入眼便是石桌一分为二的惨象,常宣静坐一旁的石凳上,一脸阴郁。
子素绕过石桌的尸体,将药碗递过去:“趁热喝。”
常宣抬头看他一眼,不应声。
这是又犯倔了。子素垂首默默想着。
常宣从小便是如此,有什么事便自己呆着生闷气,不理人也不许人接近,非得等她将牛角尖钻个透想明白了才算完事。每当这时她都跑去占星阁的阁顶静坐,偶尔子素有空便充当那唯一一个解惑者的角色。然而他跟随师傅多年,性子清淡又跳出俗尘,不免得把一些超俗的观念将给她听,如此日积月累,沉淀出常宣如今不忌世俗的性格。
说起来倒是很久没看过她如此模样,到底是什么引得她困惑难安呢?
子素望着眼前出落的英姿飒爽的人,有些微微出神。
如此一个不言,一个不语,清风恰好穿过小院,惹得柳絮纷飞,轻柔柔的拂过脸颊,微痒的触觉让子素渐渐回过神来。
一低头,坐着的人依然沉默且阴郁着。子素默默叹口气。
“你若是不喝,我便将它还给常珏,这是她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出来的,到时候你就等着她来找你哭吧。”
常宣抬头看一眼药碗,再看一眼子素,终于伸手将要接了,仰头灌了下去。
“什么事让你如此为难?”到底惹不住问了。
常宣皱着一张脸放下碗,嘴里道:“没事,我可以解决。”
“那就好。”子素点点头。
沉默半响,又开口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继续上路了。”
常宣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问:“去哪?”
“有可能向西去吴城看看,也有可能一路向南去不曾听闻的部落番邦走走,天下这么大,有人的地方却也不多。”子素望着常宣微微一笑。
常宣柳眉微蹙,犹豫一番还是开口道:“你若是有空,记得常回蜀国看看。”
子素知道她是不放心蜀国新任的国师,于是轻轻应一句“好”。
常宣见他答应,轻出一口气,没再多问。子素望着她淡漠的神色,眼中不易察觉的暗了暗,嘴角微苦,淡淡道:“那玉佩其实也没什么大的用处,下次不要再为这种小事犯险了。”
常宣仿佛听出了其中的落寞抬头看他,见他一副翩然淡泊的样子望向远处,忽然便觉出些别离的滋味,不禁问道:“往后如何联系你?”
子素闻言怔了下,却依然看着远方,最后缓缓道:“不必联系。”
常宣睁大双眼。
这时子素再次垂首望着眼前明媚清俊的面容,似乎望见里面难得的不舍,又似乎望见更多的迷惘,沉默一阵后,他轻缓却坚定地开口道:“你若有事,我自会来找你。”
……
子素走了。
黎夜泽是第二天才得知这个消息。府内侍卫丫鬟明哨暗哨竟是没有一人发现此人的消失。
黎夜泽暗自磨牙,这是在挑衅他呢。虽然当事人可能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他还是觉得被小觑了一把,对柳子素的印象也愈加不好。
而听说他大病初愈,登门拜访拉关系的官员络绎不绝,也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也正是在他忙里忙外的时候,皇城内一向热闹的王府却清冷的诡异。
二皇子黎夜湛的府邸,平时说是莺歌燕舞余音缭绕也不为夸张,此刻却安静空旷的好似一个废宅,连平日里守岗站哨的侍卫也不知踪影。
屋内,黎夜湛狰狞着一张脸,隐约还能看到脖子上青色的掌印。
他双拳紧握,双眼赤红:“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此人不除,必为大患!”
在他对面,一人坐在帘幕重叠的阴影里,一团燃烧的香烟徐徐升起模糊了面容。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我看八成就是那个蜀国的公主!我要告诉父皇,他这是叛国!投敌!你怎么不说话!”黎夜湛瞪着眼睛瞅对方。
那人却根本不理他,只用手轻轻摩擦手中漆黑发亮的扳指。半响,缓缓道:“蜀国的公主,为何要来此?”
“嘿!他不是之前被蜀国擒了吗!肯定是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把那公主给上了!所以才跟过来的。”黎夜湛嗤鼻。
“你当那蜀国的常宣,和你一样蠢吗。”那人随即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来,“我倒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肯帮黎夜泽,那必然是黎夜泽允了她什么……”
又道:“你觉得,她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