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辰一路把车飞到A公司门口，正看见Denny在调度手下人。“辰哥，人到齐了，要往哪走？”纪以辰沉声道：“好好查一下装备，枪械和对讲都要保证万无一失。”众人查完装备，纷纷上了车。
    “大家听好，这次任务的地点在城北A工地。对方至少有二十三人，枪支装备情况未知，素质水平未知，埋伏点数量未知，所以这次任务风险相当之大，各位要多加小心。不过有一件好事，这里所有的人都参与过上次F区的交易，埋伏点大家都心里有数。”纪以辰顿了顿，“把大家从春节的气氛里强拉进来，我很抱歉。”对讲开着，却没有人接一句话。6辆车里全程都没有一点声音，直到进入郊区，人们的耳机里面才有了新的声音。
    “3车到6车，注意之前扫过的埋伏点。”纪以辰沉声道。2到6车的窗户纷纷被降下来，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1车和2车里的人，看准前方的人，别遗漏了。”“司机把速度直接提上去，别磨下去了。”纪以辰秉着少起冲突的宗旨做了部署，6辆车几乎是疾驰而过，直奔A工地。
    “老大，有一群人向这边闯过来了，目测应该是A区救援人员。”坐在韩曦对面的人瞬间站起身来，语气再没以前那样淡定：“来了多少人？”外面埋伏的人低声道：“来了六辆车，看不清车里的情况，而且车开得很快，明显就是不想和外面伏击的人员起任何冲突。”对方老大狠狠皱了一下眉，“据我们还有多少米？”“距A工地不过50米。”老大烦躁，“你们就不会打他们车胎吗？打车灯也行啊！”小弟无奈：“老大，他们走位太风骚了，明显就是训练过的，都是穿插着开的，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啊！开了枪也都没命中要害，我们这一方倒是伤了两个人。”老大怒了：“八九个人守不住一条路？！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好像不重要了吧？”纪以辰和Denny从门口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后面是端着枪防备着的50号人马。“这位仁兄，这么突然的就把我的人抓来了，到现在都没个招呼，合适吗？”对方中心人笑笑：“江辰么？久仰。”纪以辰笑着摆摆手，“客套就免了。这位···怎么称呼？”对方微笑：“F组中心人，许凡。”“许凡···”纪以辰缓缓地重复了一下，“F组，野心不小嘛。”许凡耸肩：“毕竟这个几率比较大。”纪以辰赞同道：“嗯，说的是。”
    韩曦坐在椅子上，万分平静地看着纪以辰和许凡扯皮，没说什么话。今天这件事，可以说在打出那通电话后，如果对方没有在言语冲突下在他身上安装什么危险品，他的任务就已经是完成了。F组小弟除了端起枪来摆起架子，也是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一个人去尝试着挟持韩曦。
    双方人员都很清楚，走到现在这一步，一切局面都已经扭转无能，F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纪以辰信步走到韩曦身边，自动自觉地拽了把椅子过来和他一起坐下，又点了根烟：“说说吧，你们的具体情况。”许凡镇定得很，自己也掏出根烟点上，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我们就这么多人，情报人员都包括在内。”纪以辰微微眯了眯眼睛，吐了口烟。许凡自嘲地笑笑，“是真的。辰哥，就凭H市现在的状况，但凡我们有多出来的二十个人都不至于这么做吧？虽说A、C两区挺可怕，但你们真的会在意我们这个小组织吗？我们来了这么久，你们不可能没有一点情报。以你们两区联合的实力，想挖出我们一网打尽不是很轻松么？你们不是照样没有？”
    韩曦略略低头。是的，他说得没错。不光是社团，就连警方发现他们都没有投入大量的人力来奋力围剿，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根本不值得。在F区这只大boss面前，新来的一只小怪根本拉不走任何仇恨。A区依然是集火目标，区区一个F组，不会被任何人看在眼里。但是这么嚣张跋扈的一番举动，早就掀起了大范围的波澜，他们把他绑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F区必要这么做？
    想做主力MT？
    “辰哥，这个世道水太深了···兄弟混着实在是很累啊···”徐凡说着，闭上了眼睛：“我们本来是Q市的，Q市倒了，我们是最后一个幸存的组织。我们逃亡的时候商量着要来H市，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现在的H市已经不是我们能染指的了。”纪以辰的手指**了一下，夹在手里的烟险些没掉下来。许凡长叹一声：“辰哥，黑道的大势已去了，现在的天下不比10年之前那样可以任我们呼风唤雨了···我从社团的巅峰走到现在，亲眼看着这一群群老朋友死的死退的退，现在的世道啊，早就物是人非了。”纪以辰深吸一口气，把刚想说出口的话憋在了肚子里。
    许凡把烟蒂扔到地上，沉吟道：“辰哥，该是停下的时候了。现在的世道，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世道了，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纪以辰望着那个尚在负隅顽抗地明灭着的烟头，缓缓道：“也许吧···”许凡笑笑，按开了对讲：“都进来吧，不要蹲点了。”过了不久，八个端着枪的人从高级戒备的人身边走了进来，苍白得如同一个冷笑话。纪以辰转头看向许凡，“你想怎么处理？”许凡凄惨地一笑：“我们这些人行走在H市地面，早晚也是被人灭掉，不如就交待在这了吧，只是麻烦一下您手下人了。”纪以辰扔下烟，点了点头。
    韩曦就那样坐着，看着纪以辰一摆手，前方的二十三个人瞬间在一片枪响中倒下，如同一片片从枯树上落下的再无半分气力的叶子。韩曦看着敌人被围剿，心里却只剩下了悲凉。
    纪以辰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是平静地看完了眼前的一切，默默把烟头扔到了地上。韩曦看看他，张了张口，却不是该说些什么。纪以辰叹了口气，微笑道：“走吧，回家。”韩曦看着他复杂的眼神，点了点头。
    回程，直到回到公司门口依旧没有一个人讲一句话。
    “我们如果做到底，终究也会是这样的吧。”韩曦平静道。纪以辰把车头调转到回家的那条路，一时间没回答什么。韩曦叹了口气，“他们倒下之前，都是怎样的心情呢···”纪以辰沉声道：“终究有一天，所有的人又要走到那步田地，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韩曦沉默了，这条路的艰辛他是知道的，但这条路的终极如何，他从未想过。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会如何呢？他会怎么抉择？
    韩曦中断了思绪，望向了H市看似波澜不惊的夜景。夜灯，行人，尚未离散的他们。
    他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