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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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的另头。
洛青绯坐於小船;伫立在他身旁的凌公公,弯下身子,细声道:「东宫娘娘请让奴才抱您离开。」
洛青绯身子稍稍往旁移,想与凌公公保持距离,却讶异,自己并不厌恶与凌公公太过靠近。
他若有所思沉默起。
凌公公轻声催喊道:「东宫娘娘,冥胤帝不希望东宫娘娘身陷危险。」
洛青绯回了神,目光望向慕篱寒那;他己经与风雁君搭上另艘小船,且船往军舰方向划去。
洛青绯狠不下心,道:「我无法丢下他,自己先逃。」
凌公公愣了住,洛青绯口中的他是指慕篱寒。
凌公公急望向慕篱寒那。
「凌公公,你能把他一起救走吗?」洛青绯抬眸目光,透出求助般期望。
凌公公有些无奈道:「他的船离我们太远,离岸也远,奴才无能为力。」
洛青绯失望垂下眸。
凌公公见船离岸愈来愈远,道:「东宫娘娘,请让奴才带您离开。」
洛青绯像似没听见,另外问道:「倘若我与慕篱寒都待在敌方军舰上,你能保我们安全吗?即使到焱火国也行吗?」
凌公公照实回道:「到了焱火国,只要没遇上裂天炎王或是……。」凌公公还有更害怕的生物,不过不能说;他顿下了话,另外保证道:「只要没遇上他们,奴才都能保你们平安无事。」
洛青绯稍稍安了心。
一直无法扬起的嘴角,不自觉朝凌公公流露出浅浅笑意,道:「谢谢。」
凌公公怦然心动,双眸定定凝视这柔美容颜。
洛青绯随即敛起笑。
凌公公窘迫站直身子,背起洛青绯,目光望向远远的海。
慕篱寒一行人先後踏上风雁君的军舰。
洛青绯与凌公公被带往船舱最下层丶最角落一间房,关着。
慕篱寒得知後,在甲板上寻得风雁君,愤愤抗议道:「不是要好好保护东宫娘娘到焱火国吗?你把他关在船舱最下层是什麽意思?」
「比较不容易逃走或是被救走。」
「都己经在你船上,你还怕什麽?」
风雁君挑明道:「那个凌公公太可怕了,就算我们俩人联手,也打不过他。」
「我可不想与你联手。」
风雁君不在意笑了笑。
心中却纳闷,依那个凌公公的能力,绝对可以救走洛青绯;为何不逃?
风雁君陷入沉思。
「你打算将我关到那里?」慕篱寒不悦询问,唤起风雁君的注意。
风雁君笑笑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关你。」
「有差吗?」慕篱寒讽刺着。
风雁君没将慕篱寒对他的厌恶放心上,另道:「我命人准备好了晚膳。」他怀念道:「许久没与你畅饮共聊天地。」
天色正渐渐暗下;风雁君喜叹道:「今晚月色会很美。」
慕篱寒拒绝道:「我不想与叛徒畅饮。」
「我们风家反叛是有原因。」
「何原因?」慕篱寒愤恨追问,一直存在心里的刺,又猛力扎了下。
风雁君俊逸脸上,流露出丝丝哀求,道:「跟我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慕篱寒虽不情愿,也不再坚持,勉强自己随风雁君走到船尾;在那,摆放了桌椅以及水酒美食。
慕篱寒目光不禁瞥向前方大海,船身早离南岛屿相当遥远,周围除了风家军舰,只剩辽阔无际的海;忧心着,被关在下层的人此刻不知过的如何?
是否有好好吃饭?
有些後悔。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带洛青绯离开皇宫。
风雁君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
慕篱寒猛然回神,没将手从风雁君手中抽离。
风雁君牵着他,走到桌边,道:「坐吧!」语落,风雁君放开他,坐到另一头。
慕篱寒亦坐下,先出声问道:「东宫娘娘吃什麽?」
风雁君稳稳一笑,道:「士兵吃什麽,他就吃什麽。」
慕篱寒看了看桌上佳肴,要求道:「把这些送去给他吃。」
风雁君无法理解,问道:「为何你要特别关心他?」
「他是海国的东宫娘娘,我是海国的西宫娘娘,我当然会关心他;况且他是因为我才被你抓,我怎能不顾他。」
风雁君沉下脸,问道:「为何你会成为西宫娘娘?」
慕篱寒含起怒,刻意刺激风雁君,道:「当然是被冥胤帝看上;凭我的姿色会当不成冥胤帝的妃子吗?」
风雁君没被他的话激怒,稳着心,问道:「你明明答应我,在宫中会行事低调,不被冥胤帝看上。」
慕篱寒斥道:「你不也答应我,会来送我,结果人去了那里?」
风雁君愧疚道:「对不起。」
「你若不能来,为何要答应我?」慕篱寒一声责备,才知道其实还是在意丶还是怨。
「因为……。」风雁君试着解释。
慕篱寒却气得替他回,道:「因为你们早计划好要背叛海国,所以不但不能告诉我,还要骗我。」
风雁君惭愧地答不上话。
慕篱寒再愤然道:「我会成为西宫娘娘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们风家背叛冥胤帝,让我父亲有机可趁,我根本不会成为西宫娘娘。」
风雁君内疚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没想到的事可多了。」
「跟我去焱火国,我会补偿你。」
慕篱寒冷冷笑了笑,不禁感到心酸,道;「你这句话,若早点说,我必定会跟你走。」
「现在也不晚。」风雁君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未变。
慕篱寒黯然撇开目光。
南岛屿即使消失了,心仍停留在那里,回不到风雁君身上。
慕篱寒异常冷漠,令风雁君惊觉不对劲,忐忑不安问道:「你该不是爱上冥胤帝?」
慕篱寒顿时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故意讽刺道:「冥胤帝确实比你好。」
风雁君不屑斥道:「冥胤帝荒淫无耻,嫔妃一个接着一个换,如何比我好?」
「至少他从未骗过我。」
「你如何确信他未骗过你?」
「因为你已经骗了我。」慕篱寒一声回吼。
风雁君霎时无话。
慕篱寒愤恨站起身,道:「要关我的房间在那,快让人带我去。」
风雁君想再解释,缓缓道:「我们风家会选择叛背海国,是因为冥胤帝对大臣们总是想杀便杀,从不听建言。当年争帝位,我父亲为他出了不少力,可冥胤帝称帝後,便不把我们当回事;为了东宫娘娘的父亲,竟杀了六大重臣;这样的君主,我们风家无法臣服。」
慕篱寒冷冷斥问:「焱火国的君王就行吗?」
风雁君肯定道:「裂天炎王虽然狂妄,可他治国有道,对人民也关爱有加,是个仁慈的君主。」
慕篱寒冷哼声,道:「仁慈的君主会派你来抓我们?」
「我不想再欺瞒你。」他表明道:「虽然裂天炎王不说为何要抓东宫娘娘,可是我们都猜得到是为了倾雪公子。」
慕篱寒随即明白,道:「他想用东宫娘娘跟冥胤帝换倾雪公子?」
风雁君点了点头。
慕篱寒稍稍安下心。
若是交换人质,裂天炎王必定不会伤害洛青绯,冥胤帝也会同意;现在只怕倾雪又逃走;不过,他对冥胤帝有信心;冥胤帝不会轻易放走倾雪。
风雁君来到慕篱寒身前,拉起他手,求道:「寒,可以原谅我了吗?」
慕篱寒甩开风雁君的手,狠狠道:「我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
风雁君无奈叹口气,暂不与慕篱寒讨论这事;向一旁士兵,命令道:「带慕公子到上层房休息。」
慕篱寒讽道:「不是下层吗?」
「我说过,你不是俘虏。」
慕篱寒完全不听,走到那名士兵面前,命令道:「还不带路。」
士兵看了风雁君一眼。
风雁君点点头暗示听令,士兵便带着慕篱寒走进船舱。
这时,一名士兵急忙来到风雁君面前,跪道:「禀报风大人,飞鸽回传,海国从附近大岛派出军舰。」
「多少只军舰?」
「还不清楚。」
风雁君脸色一沉。
心中稍稍算了算;凭他们现在海上三十军舰,是挡不住海国大军;他向士兵命令道:「将船速驶到最快。」
风雁君边往船头走去丶边道:「我们必须尽快到焱火国;只要回大地之上,海国便拿我们没辄。」
他伫立於船头,海风吹起一身衣裳,君临天下气势渐渐散出,盯着海的目光,流露对冥胤帝竞争之意,口中不经意呢喃道:「我绝对不会让你追到我的寒。」
他向身旁士兵令命道:「飞鸽回焱火国,让其馀军舰准备好,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是。」士兵离开去传送讯息。
风雁君俊逸的脸,不再温文儒雅;一双桃花眼有了强烈野心。
他朝前方的海,伸出手;强风不断打进掌中;他紧紧握起拳,彷佛将这阵风握於手中。
“未来世界,绝对只属於他。”
下层房内。
洛青绯随意咬几口馒头,有股厌恶渐渐泛起,不想再吃,放回到桌上。
凌公公伫立在角落旁,目光望着无窗的墙,道:「船速变快了。」
洛青绯没有感觉,淡淡问道:「你如何知道?」
凌公公恭敬回道:「奴才可以听见外头风变强。」
洛青绯默默凝视凌公公片刻,淡淡道:「你过来这坐。」他指了指对面空的椅子。
凌公公慌急,拒绝道:「奴才不可以与主子同坐。」
「都是阶下囚,不用分了。」
「奴才不敢。」
洛青绯重重叹口气,硬起声,命令道:「本宫要你过来这坐着。」
凌公公呆了;不知所措挪起脚步,挣扎坐到洛青绯要求的位子;然後,彻底茫然,不知自己该说什麽或该做什麽。
洛青绯将放着馒头的盘子推到凌公公桌前,道:「吃吧!」
「奴才谢过东宫娘娘。」凌公公垂首,小心翼翼拿着馒头,小口小口咬着吃。
洛青绯仔细观察了会,问道:「你为何会成为太监?」
凌公公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流露出困扰神情;是该据实相告,还是绝口不提?
可是东宫娘娘的话不能不回,但他又答应过冥胤帝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下该怎麽办?
凌公公烦恼模样全映进洛青绯眼里。
「不能说吗?」洛青绯又是一声追问。
凌公公连忙跪下身子,道:「请东宫娘娘恕罪,奴才答应过冥胤帝,绝不会向其他人提起此事。」
「你起来,坐好。」
凌公公照着洛青绯要求坐了回去。
洛青绯再问道:「你如何认识冥胤帝?」
「冥胤帝对奴才有救命之恩。」凌公公答得很快。
洛青绯淡淡问道:「这题你就可以回答?」
凌公公点头,道:「冥胤帝没有禁止奴才说。」
「你很听冥胤帝的话?」
「冥胤帝对奴才有救命之恩。」又是同句话。
洛青绯不介意,问道:「你们只有这样?」
凌公公理所当然,道:「是。」
洛青绯又静静凝视起凌公公;相当俊秀的容颜配着太监服,看起来,极为不搭调。
洛青绯想着凌公公与人打斗的模样;总是轻盈在空中挥舞着掌,却能重重打在敌人身上。这样的一个人,四年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在不知不觉之中,竟习惯了凌公公的存在。
洛青绯感慨道:「你是这四年来,除了我父亲之外,唯一靠近我,不会让我讨厌的人。」
凌公公不是很懂,只是依然恭敬道:「谢东宫娘娘的赏识。」
洛青绯又瞧了凌公公一会儿,淡淡下了结论,道:「你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
凌公公木然了住。
被主子说奇怪,到底是要答感谢之话?还是要跪下请罪?
想了半天,选不出正确答案。
凌公公渐渐慌了。
宫中太监们没教他,这下该怎麽办?
洛青绯嘴角忍不住又笑了。
凌公公再次看呆。
可是空气里,还是有股淡淡的哀伤,令他很不喜欢。
洛青绯站起身,躺到床上,命令道:「我想休息一会;你坐在那里陪我。」
「是。」凌公公恭敬应了声。
洛青绯安心闭起眼。
不必担心会有人来侵犯他。
即使待在这间没有窗的房内,如同地牢里一样,看不见光丶看不见外界的一切;像似被世界隔绝,丢弃到黑暗里。
他也感觉不到害怕。
因为凌公公的关系吧!
「你……。」洛青绯闭着眼,想着凌公公这个人,缓缓形容道:「你给人的感觉很淡,就像不存在一样。」所以才能令他安心,可是,「你又给人的感觉很强烈,不像一般人。」因此他猜不透凌公公是何许人。「不过,至少,我能把你当成家人。」洛青绯猛然迸出了一句。
凌公公震惊地憾动着心。
他缓缓垂下首,目光盯着胸口,里头翻滚的是什麽情绪?
他一时间没搞懂,口中喃喃自语,道:「家人……。」
凌公公缓缓闭起眼。
渐渐有些明白;一直想回家的情感叫做想念,与冥胤帝思念着洛青绯,或是洛青绯思念着冥胤帝一样。
心都会阵阵疼着。
空气里都会有浓浓的哀伤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