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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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後。
    冥胤大军攻进宫,血洗皇城;雷行帝丶太子以及後宫嫔妃全被杀,当年欺压过冥胤的太监被抓去喂养龙之剑。
    郑皇贵妃则是唯一还留着命的人;可是,过了三日,郑皇贵妃被丢进军营里,让人随意奸淫,最终自杀身亡。
    看守牢房的侍卫曾一度被叫上战场,待仗打完,活命的侍卫才又回来。
    只是这些事,与离不开牢房的人,毫无关系。
    日子又过几天,来了四名太监。
    侍卫相当客气,问道:「刘公公,来此有何事?」
    刘公公不屑瞥了那侍卫一眼,问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洛青绯的人。」
    侍卫呆了;他那会知道有没有这个人。
    侍卫假意恭敬,推托道:「他们被送进来时,都没有名字,所以……。」
    太监怒盯侍卫一眼,斥道:「不会去问吗?」
    「是丶是丶是。」侍卫连应三声,急忙去询问。
    其中一名太监有些慌,道:「找了这麽多间地牢,都找不到这个人,要是冥胤帝怪罪下来,我们就惨了。」
    「都要怪郑皇贵妃,宁死不说,害我们得到处找。」
    「别说了,郑皇贵妃的下场也不好。」
    「关我屁事,我只担心找不到人,我的下场会不好。」
    他们聊着,目光望向站在牢房外的侍卫,朝牢房里的人,大声问道:「谁叫洛青绯?」
    一片寂静,没人应话。
    侍卫来到刘公公面前,道:「没有。」
    刘公公瞪了侍卫一眼,斥道:「这麽问,当然没人承认。」他训道:「去一个个问,把他们名字全问出来。」
    「是丶是丶是。」侍卫又应了三声,脸色已经极臭,心中暗骂,不过是群下贱的太监,仗着主人在那吠什麽吠。
    不过这些话,侍卫是绝不敢表现出来。
    一名侍卫抓起洛青绯,不悦问道:「叫什麽?」
    洛青绯缓缓睁开眼,艰难动动唇,道:「小王。」
    侍卫放下他,询问另个人。
    太监们脸色愈来愈不安。
    这是最後一间地牢,要是再找不到人,回去真不知该如何交待。
    四名太监无功而返後,又过几天,来了六名太监。
    其中一名太监向侍卫命令,道:「把两年前送进来的人,全带出来。」
    侍卫又呆了。
    他那会记得这些人是何时被送进来。
    侍卫胡乱抓几个人出来,交给这六名太监,便交差了事。
    洛青绯依然留在地牢里;因此,他毫不知情,这些人和太监回去後,全死在冥胤帝的愤怒之下。
    又过数日。
    地牢来了五名太监。
    其中一名太监打开手上的画,向侍卫问道:「这里有没有人,长得与画里的人一样。」
    侍卫们认真看了许久。
    画中之人,清清秀秀的爽朗容颜上,有着双如月般弯起眸子,唇角扬起的笑,几乎要溶了他们的心。
    侍卫们舍不得移开目光,直盯着画瞧。
    太监等不耐烦,问道:「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没有。」
    「又没有。」太监气到将画甩了开。
    另一名太监不安道:「怎麽办,所有地牢都问过,还是没找到,会不会早就死了?」
    「有可能。」被问的太监认同道。
    一名侍卫突然「啊!」了一声。
    众人望向这名侍卫。
    出声的侍卫,想起道:「有个人,长得满像画中之人。」
    太监心喜,追问:「在那?」
    这名侍卫,走进一间牢房,将侧趴在地之人拖出。
    侍卫们见了,猛然记起他。
    两年前被郑皇贵妃送进此处,虽然没有绝美容貌,却都曾经让他们迷恋过。
    太监们见这被拖来之人,全身又脏又臭,忍不住抬起手摀住鼻。
    其中一名太监向待卫要求道:「把他的脸抬起来。」
    侍卫抬起他的脸。
    太监们嫌弃目光,细瞧这张又黑又惨白的脸。
    看了许久。
    隐约觉得与画中之人长得有些像,可散出的气息却完全不同。
    画里的人笑得柔美,充满希望,一抹浅浅笑意暖着人心;眼前这人,瘦弱身子除了肮脏之外,还有股重重悲戚,彷佛想将自身与世界隔离。
    怪不得侍卫们看到画像时,没有马上想起这人。
    太监们全松口气。
    还好他们找到人,否则命都有可能丢了。
    虽然嫌弃这人脏,还是得带回去覆命;其中俩名较年轻太监,从侍卫手中接过这人,拖着离开地牢。
    昏睡中的洛青绯被人从牢房拖出,又被带离开地牢,外头暖阳温温地照在头顶,他却厌恶低头不想看。
    拖着他的太监们,要求道:「他好臭,先带去洗乾净。」
    「希望这次没找错人,上次那批,因为找错人,全被冥胤帝杀了。」
    「这次连画都有,不会找错人。」他们有些安心说着。
    洛青绯被带进一间小屋内,里头有个洗澡桶子,早备好温水。
    俩名太监合力将他放进桶子内。
    好久没碰到暖暖的水,洛青绯竟有些怀念,脸却再也扬不起笑意,连该用何种心情,都忘了。
    待脸上丶身上污黑渐渐被水冲去;太监们不约而同倒抽口气;坐在水里的人,有着淡淡凄凉神情,衬得那清秀容颜柔柔美美。
    假如说冥胤帝是他们见过最美的人,那坐在水中的人,则是他们见过最哀戚的人。
    一名太监向洛青绯问道:「你能自己从水桶里出来吗?」
    洛青绯只觉得疲倦,垂下眼,没理会任何人。
    另名太监道:「他不重,我们把他抱出来。」
    俩名太监合力将他从水里抱出。
    洛青绯几乎是依靠着他们站着,使得他们完全不敢松开手,深怕一放,人便跌落在地。
    另俩名太监拿了毛巾替洛青绯擦乾身子。
    一旁拿着衣服的太监,好奇问道:「冥胤帝为什麽执意要找到他?」
    「可能以前得罪过冥胤帝吧!」
    「那我们把他整理这麽乾净做什麽?反正等一下他也要死。」
    「不能这麽说,要是冥胤帝看他太脏,一个心烦,可能连我们都会有事。」
    「唉!这个冥胤帝比郑皇贵妃还难伺候。以前郑皇贵妃我们还能知道他的喜好,这个冥胤帝根本冷得不知在想什麽,杀人又从不眨眼。」
    「你少抱怨,小心等下换你出事。」
    太监们开始替洛青绯穿上件青色华服。
    一名太监不禁感叹道:「长这麽好看却待在那地牢,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那个地牢为什麽跟其他地牢不太一样?」一名较年轻的太监问着。
    「那地牢是郑皇贵妃拿来慰劳侍卫用;他常把得罪他的人关到里头去。当然郑皇贵妃也淫乱的很,雷行帝年老不行,後宫嫔妃们只好自己去找乐子。」
    这名年轻太监看着洛青绯,有些担忧问道:「假如这人对冥胤帝很重要,又知道他被关在那种地牢……。」
    「笨蛋,当然不能讲,你想找死吗?」
    年轻太监禁起声。
    另一名太监指着洛青绯,道:「还好他现在痴呆,什麽话也不会说,省下我们许多事。」
    「别说了,快带他去见冥胤帝。」其中一名太监催促着。
    年轻太监扶着洛青绯有些嫌累,问道:「他不能自己走吗?」
    「被关太久,脚都没用,现在应该没力走。」年老太监指了另俩名太监,命令道:「换你们负责抬他。」
    被选中的太监觉得倒楣,又不能不做,只好一人抬一边,拖着洛青绯走出屋子;从这里走到议和殿,可不是一小段路;幸好手里的人不重,否则他们必定会累死。
    洛青绯被这俩名太监拖着走;那讨人厌的暖阳又照在脸上,心头泛起莫名痛恨;他垂首下的眼,紧紧闭起。
    时间过了多久?
    被俩名太监拖着走多久?
    不重要了。
    就算离开牢房也与待在地狱里一样,只是等着死亡而己。
    一行人来到议和殿外。
    他与拖他的太监们待在外头等着。
    其中一名太监恭恭敬敬走进殿内。
    没多久。
    里头传来燕大人怒斥道:「我们正在商量国家大事,一个贱奴才,竟敢进来打扰……。」
    燕大人不悦训斥还未结束,一个很急的身影从议和殿冲出。
    洛青绯紧闭的眼,还是想再看看那美丽的人,眼帘不自主微微张了开,空洞目光撇见那身影,却也黯淡了下。
    冥胤强势地将抬他的人推开,一双又轻又柔的手,搂他入怀里。
    洛青绯无力撑住身子,整个人往冥胤胸前倒去。
    冥胤紧抱着他坐落在地。
    洛青绯感受到脸颊轻贴於久违的胸膛之上,怀念起从前,冥胤也曾经这样搂着他。
    首稍稍垂下,毫无表情待在……“曾经喜爱过的人身上。”
    冥胤十分疼惜,闻起洛青绯身上的味道。
    海的味道还在。
    人也还在。
    悬了许久的心,终於有着落。
    一直害怕洛青绯己经死去,害怕此生再见不到这人,现在无需恐惧了。
    一直冰冷的容颜有了感动。
    他喜泣道:「太好,你没事。」
    洛青绯心猛然拧了痛。
    没事?
    他怎麽可能没事。
    洛青绯怨着将一切恨压在心里,脸上装得平淡……,己经没什麽好在意了。
    冥胤惊觉怀里的人,有些不太对劲,不安地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朕吗?」等了会,仍等不到回应;手稍稍摇晃洛青绯身子,问道:「你有听见吗?」
    洛青绯闷闷垂着眸。
    他当然听见了。
    冥胤的声音,自称着“朕”,多麽可笑的感觉呀!
    却怨了。
    他最喜欢的人原来是……。
    恍然了。
    原来不是曾经喜欢,是一直都喜欢着。
    洛青绯缓缓抬起眼帘,一双空洞眸子凝视这张美丽脸庞,才知,不管日子过多久丶不管经历过怎麽样的地狱,仍会对冥胤动心,仍然深爱不己。
    有股悲凉燃起胸口。
    洛青绯避开目光,淡然道:「不记得了。」
    冥胤愣了片刻。
    无法接受耳里听见的答案;他们才分开两年,怎麽会不记得?自己不是洛青绯最喜欢的人吗?为何会忘了?
    他绝不接受;毅然决然抱起怀里的人,往寝宫走去。
    坚定,自信着,洛青绯己经回到他身边,不管发生何事,也不会松开手;绝对要用尽一生守护。
    他将洛青绯搂得更牢。
    怀里的人太过瘦弱,似乎没有重量依偎在他胸前。
    为何会这样?
    他们分开的日子,洛青绯是如何度过?竟变得这麽虚弱。
    有股痛在胸口隐隐作疼。
    冥胤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寝宫床上。
    他才一松手,洛青绯随即倒头侧过身,背对起他。
    冥胤双手僵在空中,片刻,缓缓放下,暂时默不出声。
    一群太监正跪在门外。
    他走向他们,冷冷问道:「你们在那里找到他?」
    太监们见冥胤这麽小心呵护洛青绯,没人敢说出实情。
    其中一名老太监,硬起头皮,骗道:「东门牢房。」
    冥胤沉着脸,没接话,目光中有了哀伤,望向躺在床上背着他的人。
    洛青绯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
    暖暖的。
    柔柔的。
    久违的床,与冰冷的地板截然不同。
    有股莫名感动,让紧闭旳眼,差点流出泪。
    可是哭出来又有何用?
    走过一趟地狱,就算回到人间,也是黑的丶脏的;就算再见到光,也一样黯然。
    洛青绯闷闷忍着。
    就当还待在地狱里,自己从未离开过;可是冥胤却坐到他身旁,牵起他的手;心被狠狠戳痛了,只好继续装睡,不想面对。
    冥胤冷俊的脸有了哀戚,一抹薄唇抿得紧紧,虽不出声,仍静静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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