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不知心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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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知心恨谁
那疯老人翻了翻白眼儿,轻哼一声,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以为然地继续套她的话:“您说的楚家又是哪家?看来您方才说的话,您是以前楚家的人吧?”
果然如此,我正说对了他的心事。响起了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他气恨道:“不错,姑娘果真是说对了。”他莫名其妙地打开了话匣子,“我本是楚家楚老爷楚淡柳的原配夫人,我和淡柳的感情一直很好,但五年来一直没有孩子。淡柳也很心急,但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内地里是盼望着有孩儿的。都怪我肚子不争气,我也是喝了很多补药,可就是未见效果。五年来,老爷一直待我相敬如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看这样实在不是办法,楚家又是名门望族,怎可连个后代都尚有,于是我变安慰老爷早日纳妾,好为楚家传代。老爷起初也不答应,但我百般纵恿,他也只好应了我。十三年前,他尚了一个小妾,名叫叶君桃。”
说完便死死地盯着我看,她忽地狂笑了起来:“这个叶君桃真是跟你如出一辙,当年,她比我小二岁,可看起来却是眉目间尽是温柔年轻,她有着绝世的美貌,淡柳一见到她就忘了我,便和这个贱人长相厮守了起来。我恨,我恨楚家的男人为何各个都如此花心!我的妹妹也嫁了楚家的儿子,也就是淡柳的弟弟——楚代飞。可不出两年,楚代飞便先后娶了十房妾室!我那妹子也心有不甘,但又不好说出口。可我是她亲生姐姐啊,怎么能看到她和我一样走上痛苦的路呢?”她扯出一大堆人事,听得我是晕头转向,不由问道:“那你的丈夫呢?”
疯老婆子笑出了声,那笑声极低,仿佛压抑了很久的力量在此刻爆发。她转向我,目光冷冷地看着被安非墨抱在怀里的我,视线又漂移到安非墨身上,她的眼中带着杀气,吓得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安非墨似乎感觉到了,双臂又紧紧地怀住了我,这才让我感到一股温暖由心底产生。我对上他的眼神,他的凤目告诉我:别害怕,有我在。我这才定了定心神。
老婆子冷笑一声:“哼,看你们那样,就让我想起当年的叶君桃和淡柳。自从有了这个女人,淡柳从此对我冷淡了。十三年前,那个贱人终究是怀了孩子,我恨意顿生,想不到原来是我不会生育给淡柳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也给那个贱人带来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从贱人生下那孩子,我便想暗中杀害其母子。可淡柳仿佛知道我会心生邪念,故在叶君桃生产之日远离楚府,好让我无机可趁!想不到啊,淡柳竟会为了那个女人而对我如此防备。她那贱种一出生,淡柳就安排好一切。谁也不知道从那以后贱人和贱种的下落,淡柳就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而秘密安排他们的生活起居。我的手下却始终也查不到他们住哪,甚至连贱种是男是女也无从可知。只是淡柳又回到了楚家,依旧当他的尚书令。十三年来,我始终不曾找到过贱人身居何处。”
“我想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想明白,淡柳为何能被这个女人那样迷住,他难道忘记了曾经和我的海誓山盟吗?难道,曾经那个为了追我让我答应他下嫁而顶撞家父,从一直在我府上长跪不起,发誓今生今世也只爱我一个的男人真的如此绝情?当时我也是毫不犹豫地奔向了他,父亲自然待我没办法,也就顺了我的意。五年恩爱的夫妻,那时的岁月是多么的美好,我嫁给淡柳的时候,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太阳也极其温暖。我妹子告诉我,那是一个难得的黄道吉日,适宜嫁娶。看吧,连老天都在帮我,连老天都承认嫁给淡柳的确是个幸福的事。我还记得那天院子里好生热闹哇,来给我们道贺的人数不胜数。要知道,是洛阳城的名门家族楚家要娶亲了,又有谁不给这个面子呢?那排场,是我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的,淡柳告诉我,为了我下嫁于他,他定会让全天下人知道我是属于他的,我是属于他的……那天的洞房里好静好静,红烛摇曳,暖阁里只闻得一阵氤氤氲氲,淡柳掀开了我的喜帕,痴痴地望着我看,他对我说,我是他这个世上见过最美的女人,连那月亮也会遮羞起来,那花儿也会为我而垂额,他说他会永远爱我一个……”老婆子愉悦地那里诉说着,昏暗的光下,她脸上露出了笑颜,不由的唱起了歌:“花深红,花浅红,桃杏浅深花不同。年年吹暖风,莺语中,燕语中,唤起碧窗春睡浓,日高花影重。”她开心地唱着,眼神似乎穿越到了那段令她最欢乐的时光。
不知为什么,我一听到她的嗓音我的耳膜就不禁疼了起来,她唱的是格外动听,可在我这儿就成了格外刺耳,我捂起了耳朵厌烦地看着她说:“别唱了!别唱了!我受不了了!”
安非墨急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慕容姑娘可好?”
我慌张地摇了摇头,疯婆子突然停止了歌唱,她转向我,冲我狠狠地瞪着:“你……原来你是慕容家的千金?可为何……为何你如此像她?这……这怎么可能呢?莫非是那贱人瞒着淡柳,和慕容望京通奸生下了你这个贱种?这……这不是淡柳被蒙在了鼓里?枉淡柳一直待叶君桃千依百顺,可这个贱人居然还私通外人,淡柳啊,你一直都被她欺骗啊!你真是个傻瓜!……”风婆子说着说着泪痕满面。
慕容望京?这可是我那假身躯的父亲么?难道我长得像叶君桃,是因为我才是她的女儿,而我那“父亲”竟是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不!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请前辈不要侮辱我!”我忿忿地说道。
安非墨一脸诧异看了看我又把目光转向了疯婆子,他似乎胸有成竹地说:“请前辈相信楚前辈!楚前辈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没有把实情告诉前辈您。也许事情并没有前辈想得如此简单,前辈可以试想一下,若慕容望京前辈真的与叶君桃前辈私下是情人而生下慕容姑娘,那为何叶君桃前辈为何不来找慕容姑娘相认做母女?而是这么多年苦苦守着她那孩子一直隐居于世上?前辈,您刚才也说了,楚前辈是极其疼爱叶君桃前辈的,他为了保护他们母子而远离尘世想必也是做了一番努力,如果慕容姑娘乃是楚前辈之女,却又为何正大光明地放在慕容家而自己却不闻不问呢?这样岂不是极其暴露了慕容姑娘的身份吗?前辈对楚前辈的深情在下的确是佩服,在下认为,楚前辈如此隐秘做这样一件事,定是内有隐情的,前辈反而不去问清楚前辈,却在这里出口伤人,这不是冤枉了不知者吗?”
安非墨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使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分析能力,看来这古人的思维真是奥妙无法深透啊!他的眼睛盯着疯婆子思索了许久。疯婆子的眼神已乱,恐怖地看着我们:“你们说的全是假的!淡柳明明是爱极了叶君桃,这……这怎么可能呢?”她的神情开始迷乱,手舞足蹈地猛击栏杆,“不!淡柳的心我是明白的,他既然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死命地爱她,楚家的男人都是这样!就算你不是淡柳的女儿,你肯定是贱人的女儿!也只有贱人的女儿才会长得如此像她!”
我打了一个寒噤,难道我真的长得很像叶君桃吗?我的亲生父母真的是他们吗?为什么这个身份带给我的竟是如此多的麻烦与复杂的背景?现在我呆在这鸟不生蛋、暗无天日的地狱,何时才能出去找到真正的身世之迷呢?我无力再问,只是虚弱地靠在安非墨的怀里。
安非墨又低低地安慰我说:“别害怕,有我在,这个疯婆子说的全是胡话,你定是慕容老爷的千金,不会有假,莫要担心了。”为什么他的温柔的声音一出,我就好像吃了喝定心丸一样?而且这个令人温暖的声音仿佛在空灵着很远的大脑中曾经有过相同的感觉呢?为什么安非墨始终让我感到一股极其舒适的温暖,即使我处在寒冷的牢房里呢?我不解。
“那么,就请楚夫人讲讲您妹子的事吧?楚夫人说的楚家的男人各个都是恶魔,那您的妹子先又过得如何了呢?”安非墨冷冷道。
“不错,楚家的男人都是妖魔,而我妹子年少不懂事,她在我嫁入楚家的第三年便嫁了进来。起初,楚代飞对她温柔体贴,妹子性格刚烈,但楚代飞总是忍让着她。妹子在第二年便给楚家生了个男孩,名叫楚无素,无素就成了楚家的长子,虽是弟辈所生。但儿子一出生,楚代飞便摘起了路边的野花,他又在短短的三年内先后纳了十房妾室!这怎能不让我的妹子甘肠寸断呢?所以,我和我的妹子就从此痛恨楚家的男人,诅咒楚家的男人不得好死!”疯婆子的眼中怒火冲天,死死地盯着前方。
“啪啪!”一阵拍手声传来。
紧接着走来一个男子,微弱的烛光下显然是看不清他的面目。
“司徒子鱼,你说得可真是好哇!”
我和安非墨都大惊失色地望着来人。
只见一个容貌不凡的男子大步走来,那人一身墨布衣衫,凤目清亮,似长须美髯公,令人见之忘俗,这个男人拥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魅力。我正在惊叹此人是何人,为何对疯老婆子的话极为感兴趣。他大步流星,速速站到了疯老婆子的牢房前,看她的目光复杂难测。
疯老婆子一看到他,就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吱吱唔唔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淡淡一笑,气度非凡:“子鱼,我来看看我的夫人有何不妥?”夫人?原来这个眉宇间透露着风霜的中年男子竟是疯婆子的丈夫!那么他就是那个楚家的尚书令楚淡柳了。可他为什么会来牢房看她呢,究竟他们之间存在怎样的复杂往事,楚夫人又怎么会关在牢房而全无昔日的沉鱼落雁之貌呢?
楚夫人干老但又细致的面目上恶毒地扭曲着,颤声地道:“楚淡柳,如今你我早已行同陌路,你如此害我,过往之事我都一概不咎,可你竟害我入狱,险些至我于生死!我们好歹也是多年夫妻啊,当初你为了迎娶我,不知你花了多少心思。可我呢,你到手后竟把我弃之一边,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来你可知我从纯情风华面孔渐渐变成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是拜你所赐!杀父之仇,不可不忘!害我之苦,永世牢记!……”楚夫人越说越激动,忽然哈哈大笑,她站起来无情地踢了一下栏杆,一步步走向楚淡柳,眼角带着犹干的泪水,披头散发的,一张历尽岁月沧桑的脸,虽有多处皱纹,但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应是美貌如花的,嘴里却疯狂得噙着残忍绝望的笑意。我的心一紧缩,心想这个楚淡柳不知道会如何对待她,这个楚夫人内心积累了太多的仇恨,以至于她现下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她是真的仇恨攻心,她疯了,这个疯婆子真的是疯了。
楚淡柳不以为然,反而转身走向我们。我和安非墨也站了起来,安非墨一直紧握我那冰冷的双手,眼神示意我不要害怕。楚淡柳柔和地问道:“慕容姑娘,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无大碍吧?我的内眷如此待你们,望你们别介意,她就是多年疯疯癫癫了,这病也是未见康复,别往心里去。”他带点心怜地看着我,此人应该是善良之辈,现在应该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我艰涩地说着:“无妨无妨,楚前辈不必担忧。倒是我,看到楚夫人今日落魄至此,心有疑惑,但也不好过问,因为这毕竟是楚家的家务事,外人怎能方便介入呢?”
楚淡柳也轻轻一笑,缓慢地点着头:“方才在公堂之上也见过慕容姑娘,姑娘体力甚弱,经不起杖子伺候,我已安排好下属,买通了官府,姑娘与公子即刻便可离牢房。但……我家夫人,她实在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故就让她在这里反思吧,待她明白自己错误时再放她出去也不迟。”这哪是一个丈夫对妻子做的事啊?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见死不救,而区区一个外人,他竟可以如此礼待我们,可见,他的妻子的确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才导致楚淡柳鄙恶之极。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远离这个疯老婆子了,再也无须害怕她那狰狞的笑脸和恐怖的歌声,我还可以离开这个坑脏的牢房,去我向往的古代最纯净的大自然啦!
我傻傻地愣了片刻,望了望安非墨,他也对其百思不得其解。
楚淡柳转过头,对门口一个站着的影子道:“段空,你快送慕容姑娘和安公子先回我府上休息吧。”门口的那人点头称是,提起搁在地上的一盏红色方灯,疾步而上,三下两下就打开了牢门,在我们前面向我恭敬地微一躬身:“慕容姑娘、安公子请随小的来。”
我踉跄地走了几步,发现方才在地上盘腿坐得太久,而且昨日又被狗官打得半死不活的,竟腿脚酸麻,动不了身。楚淡柳一见我有异常,便下身握住我的腿:“慕容姑娘,腿脚可有不便?”我咬咬牙点着头。他早已出手如电光火花,将我的骨头“啪啪”两下接正了,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我手上,起身对我说:“吃了这个龙清丸,腿脚便会好了。”他向我略微点头,我一把吞下,又在安非墨的搀扶下前行了几步,觉得真是大有起色。
“楚前辈的好意在下谢过了,只是现在去楚家疗伤吗?这样恐怕多有不便啊。”我躬了躬身轻声道。
“没关系,姑娘只顾当成参观寒舍即可。”楚淡柳一脸柔和的笑容。
那段空便在前方提灯引路,我见他明明是步履轻盈,凌波微步,想必定是练过武功之人,可见轻功极佳,可但又极步前行,应该是考虑到我刚恢复,不敢走得飞快,我便心生一丝感动,今天这人情是欠下了,猜不透楚淡柳为何百般照顾我,下次恐怕要还他一个人情了。我和安非墨慢慢走在后面,楚淡柳便在我们身旁跟着。
那个楚夫人冷冷地笑了一下,却不再说话,狰狞的面孔在微弱的暗光下倒也有几分黯淡了。只见楚淡柳瞥了她一眼,也是默默地不再吐字,直直地向前走,与她擦肩而过。
预知后事如何,敬请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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