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赈粮失盗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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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回叙中的许多细微之处,自是作者铺陈点染而成,但情节梗概,还是以王玉兰的讲述为依据的。谁知她讲到这儿,竟停顿下来,歪着头问包公:“老爷你说,看管得那么严,他二人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订约相会呢?刚才不是说我两家只隔一道篱笆吗,就是我一直在当中给他俩传话带讯儿的!当时,我十二三岁,还是个黄毛小丫头,谁也不注意。”
“噢,是这样。后来呢?”
玉兰长叹一声,“唉!就是这次北山会面,大祸临头了!”
虽说已进了八月,正晌午,日头还是满毒的。村里村外一片寂静,除了蝉鸣,什么声音也没有。尽管这样,秀云还是放轻脚步,悄悄地出了村。然后,便一溜小跑,老远便望见兆明哥站在山坡上等她呢。为防万一被人发现,俩人手牵手往更高处走去。一道上,话儿说不完,直走到山梁上,才坐了下来。这次,有一个月没见了,缠绵之语,缱绻之情,自是难免,但更多的是正经巴板地商量今后怎么办?
秀云说:“只有一条道,跑!”
“到了外边,没家没业的。住哪儿,吃什么……”兆明说着缓缓地低下头去。
“只要跟你在一起,住窝棚,也比瓦房好;吃糠咽菜,也比鱼肉都香!”
兆明听了,抬起头,眼噙着泪花,说:“秀云,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怎么报答呀!”
“看你,咱们俩还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以后再不准讲这话了!”
“我只再讲一次,我是个穷小子,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有。为了你,我可以……”
葛兆明的话还没说完,从那边山头上走下来四个兵痞子,—见秀云,个个满脸的秽亵淫邪,满嘴的下流粗野:“嘿,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个野味儿!”“让我看看是野鸭还是野鸡?”“看不出来,摸摸就知道了?”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葛兆明往前—站,同时用手势示意秀云快跑。一兵痞斜睨着年轻人:“嘿,你小子不要命了?”“小娘们别跑呀!”另一兵痞叫喊着扑上去。兆明揪住,借劲一抡,摔了他一个大马趴。
秀云一口气跑出三四十步远,隐在一块巨石后面,探头回望,只见那四个兵痞把兆明哥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之后又各执一手一脚,从山的阴面抛了下去——她可知道这山岗阳面是坡,阴面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峭壁下是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兆明哥不被打死,也被摔死;不被摔死,也被淹死了!
秀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省人事了……
万没料到,葛兆明命大,没死:是崖间横出的一枝遒柏救了他。当然,伤骨折筋,浑身是血,那是免不了的了。爬呀,爬呀,幸好遇上一位老猎人,用小推车把他送到姥姥家。
他爹娘闻讯后,偷偷来看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延医抓药,将仅有的五亩地,又卖掉了一半。兆明在姥姥家连治带养四个多月,在这期间,他是多么想知道秀云的消息呀:她娘第二次来的时候告诉他,那姑娘至今下落不明,是生是死,—点音讯也听不到。又过了一个多月。娘第三次来看他时告诉他,秀云她叔在赌钱时,与人斗殴,把对方扎伤致残(用蜡扦扎瞎眼)。被判处十二年流放苦役;婶子也就改嫁了。
腊月三十,葛兆明才回到家里,他如同变成了个傻子似的,不哭,不笑,也不说话,一天到晚痴呆呆的愣神儿。有一天,同村的一个人从外边做买卖回来,说他在濮阳的元宵节灯会上,与—女人擦肩而过,咦,这不是刘秀云吗?急忙返回去找,只因人多挤不动,找了好久,也没找着。兆明听说之后,欣喜欲狂,要立即赶赴濮阳寻找秀云。爹娘认为这比大海捞针、守株待兔还荒唐三倍,再三劝阻也不行。来回两个月、往返徒劳,只不过给村里人留下了话柄笑料而已。但是,在一些姑娘的心坎里、以及她们低声交换的知心话里,却不乏赞誉之词。
后来,葛兆明又有过两次类似行动,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爹娘认为这样下去,儿子非得“魔怔”不可。于是,便张罗着给他说媳妇。五年当中,说过七家,他都是挑这挑那,其实全是借口,根本还在于存心等待刘秀云。后来,在爹娘打骂、央求、磨破了嘴皮的劝说下,才算与王玉兰成了亲。
再说刘秀云,她晕过去后,任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时,首先觉得凉嗖嗖的,睁开眼,见天边已出现了几颗淡淡的星星,周围暮色苍茫,静得瘳人。她依稀记起方才发生的事儿,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可它不是梦呵。完了,全完了,一切统通完了!她挣扎着站起,头重脚轻,浑身乏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山去,望了一眼生她养她的小村庄。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可是回去——等着她的只有辱骂和毒打,只有被送去给一个凶狠寡妇的八岁小儿去当大媳妇!唉,走吧……
秀云颠沛转徙,漂泊异乡,举目无亲,到处为家。流浪到京城,正是大年底下正忙的时候。一官宦人家,仆妇不够使唤的,临时收留了她。主人看她各方面都不错,过了年节,便荐她到王爷府里当丫环去了。她凭着勤劳又手巧,懂事会哄人儿,没半年,竟擢拔到屋里干活儿……
包公说:“刘秀云后来的事儿,你是上次听她讲的吧?你俩一见面就认出来了吗?”
玉兰说;“十三四年了!端祥了老半晌,才敢认的。她哭成个泪人似的,可不给办实事,光哭顶什么用!”
“你今儿讲的这些,可顶大用了:它能使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这案子的一个大体轮廓。但是还很不够。你再多住些天,多打听些情况,及时地告诉我。”包公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放到玉兰的小篮里:“你先凑合着用吧!”说完后,不待玉兰推让,便急忙走了。
包公回到城里,在小饭铺里吃了碗热汤面,回到寓所一推门,见张二嫂正手托着洗净叠齐的衣服,在院中央站着呢。她向包公行过礼后,便说:“不锁门,不守户,偷儿随便能出入。小乙请假回家住,说是拉稀闹泻肚。”——原来方才小乙的二哥邱仲明,到后院向还在卧病的县丞老爷禀报,说他弟弟病了,请假回家调养,在东院侍候太老爷的活计,是不是另派旁人?
包拯接过衣服,掏出钥匙开了屋门,本拟同张二嫂多扯一扯。这时王朝走进院来,张二嫂识相告退了。包公问仓廪那边有什么动静,王朝是个慢性子,不慌不忙地讲出一件看似寻常,却又耐人寻味的事儿来。
吃过晌午饭,刚想歇一会儿,忽听邱大元屋里传出一声惨叫,赵虎、王朝急忙跑过去,只见邱大元正在狠揍他弟弟小乙,嘴里还说什么“我也得吃你挂累啦!!赵虎拉住劝开了。邱大元说,他这小弟不学好,赌钱输了,偷老娘积攒的几个钱去翻本儿,不想被老娘抓住,他竞把老娘推了一跤!多可恶,该不该打?
哥哥教训弟弟,本乃寻常事,可有一点不对碴儿,这事怎能涉及到“我也得吃你挂累”呢?
包公听罢,心里说,还有一事不对碴儿呢,就是上次他说为老娘掏鸟被树枝划破手……正在这时,一名本县衙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禀报说:“校尉马爷派小人前来,请老爷速去北门,在小土地庙里,发现了老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