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包公捡了一条命4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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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真名秦兆中,他父亲就是前面包拯提到的秦玉昆。
秦玉昆家住离县城三四十里的一个大镇上,自幼好交朋友,喜爱拳棒,家产变卖得差不多了,就到州里的镇兵中当了一名陪戎副尉(从九品,最低一级的武官),因为同上司多有不合,没几年,赌气辞了职,携妻女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即秦兆中),回乡闲居了。一晃又是几年,在给儿子过六岁生日的第二天,他去给一朋友助拳,在殴斗中将对方一人打死了。当时包拯是该县的知县,左右两名县丞,一名尚世昌,主管治安、刑狱,一名丛友仁,主管文案仓廪。此案原由尚世昌经办,最后经包拯判决,秦玉昆流放沧州,十二年苦役。当时,众人对此有些议论,有的说判轻了,有的说刑重了。议论传到包拯耳中的时候,府里已经核准批复,没过两天,就起解登程了。秦妻是外乡人,在本地举目无亲,加上夫妻情重,甘愿携子女随行。风餐露宿,走了三十三天,只剩下半天路程便可到了。哪知天降大雨,秦玉昆身上本来就有内伤,加上风寒,竟抛下爱妻娇女幼儿,一命呜呼了!
秦妻人生地不熟,带着六岁的儿子、十二岁的女儿,那日子过得艰难,可想而知。这女人出自“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门第,知书达礼,严格教导子女,除尊夫遗嘱继续练武之外,她自己还教他们习文。对他们的品德方面也注意言传身教,谆谆训喻不倦。有一年秋天,小兆中在地里拣了一天的柴禾,傍晚回来时母亲发现背筐里有三块白薯,问出是偷来的,扬手便打了孩子两记耳光,立刻逼着给人家送了回去。冬日夜长,没钱买灯油,躺在炕上除了背诵诗文,母亲便给俩孩子讲述他们的父亲,讲他如何公正廉洁、刚直不阿,讲他如何以诚待人、济困扶危,等等。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落得如此下场呢?只能得出一条结论了,那就是冤枉。就是官府断案不公,准是受了对方贿赂。每当这时候,女儿总要同母亲争辩几句,说她常听邻里称道,知县**为官清正,怎么会如此行事呢?再说,父亲将人打死,本当抵命,有人还说判得轻呢!母亲的理由更为充足,说是双方殴斗,失手伤人毙命,最多八年苦役,这是上有朝廷律条的,何况你父亲也受了伤呢。女儿说她听人讲,父亲不是失手伤人,而是……每到此时,母亲便呵斥道:“不准胡说!那时候,你才十一岁,懂得什么!”
女儿名叫秦兆环,十八岁那年嫁到青县北边的唐官屯,距沧州有一二百里,只有新春正月才回来一趟。母亲半生艰辛,年老多病,姐姐出嫁后,十三岁的兆中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尽力挣钱奉养老母。他什么活儿都干过了:给富裕农户放猪放羊,给少爷公子当书童,给郎中当小厮、背药箱,在作坊制药,打小工和泥搬砖,行船跑码头,当管账先生,给小孩子当启蒙塾师,给大户人家护院,在镖行当趟子手,当过外伤郎中还给赌场老板当过保镖,等等。可是,不论干什么,不论多忙,总有一件事念念不忘,那就是为父报仇。前年母亲病故、姐姐奔丧回来,葬母之后,兆中便把自己的心志向姐姐说了,姐姐坚决反对,这事也就压下去了。今年正月里,兆中去看望姐姐姐夫,名曰拜年,实际上是借些盘缠钱,去河南,实现夙愿,刺杀包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嘛!
这两年,姐夫所在镖局很红火,收入日丰,拿出几十两银子,毫不费难,可姐姐就是不借。说什么你要是娶媳妇,盖房子,我这当姐姐的资助你二三百两,都是该当的。可你用作盘缠去河南,我反对。接着,便将她对此事的—贯看法,又重复一遍。不过,这次讲得详尽多了。除了叙述包县令清正廉明、为民做主、除暴安良的几件事例之外,还讲到他们父亲不是失手伤人,而是存心将其击毙。因为父亲与那人的小妾有染,一次被其夫撞见,父亲跳窗逃走,那人逼问奸夫是谁?将其妾毒打、饿饭,没几天便活活折磨死了……
“胡说八道,不准你这般诋毁父亲。”
“我讲的这些,可不是道听途说来的……”
“道听途说,倒还罢了.只怕你是为了不借给我钱,无中生有,胡编乱造的!”
姐弟翻了脸。翌晨,秦兆中便不辞而别了。
……天近中午,秦兆中走到离青县县城还有七八里的地方,在路边一家饭馆吃饭。旁边桌上不知为何争吵起来,三个大汉欺负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秦兆中本是好心劝解,哪知三言两语过后,那仨壮汉竟凶相毕露对着他来了!秦兆中说:“要动手,外边去,这儿太窄。”刚出屋,一名大汉便来抓他,秦兆中没费多大劲儿便把这头狗熊摔了个仰巴朝天。第二个扑来,也不是对手。第三个猛地抱住兆中后腰,那两个也爬起来加入。那青年见此,抄起一只板凳抡过来……最后,两名青年硬是把三个大汉打跑了。
这青年名叫张申宝,就是青县城关人。二人年龄相仿,一路上谈得很投机。进了城,张申宝非让秦兆中在他家盘桓两天不可。晚饭后,张申宝要兆中一同去赌场玩玩,说:
“本钱不够我借给你,赢了,你就还;输了,算我的。”赌场里有五六个人,张申宝跟他们都很熟,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就是尚青云。
十五年前,尚世昌携妻儿来到这个穷地方当知县,积劳成疾,死在任上。死前叮嘱妻子只一句话:“好生看管儿子,不要让他闹事惹祸。”至于读书上进,考取功名等等,提也没提。其实,他在世时,对待儿子便抱了这个宗旨。这固然同他公务太忙,无暇督导儿子学业有关,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看出儿子心性愚钝,资质太差,天生不是“上青云”的材料。再过几年娶妻生子,能使香烟不绝,也就别无所求了。可他却忽视了一条,年轻人精力旺盛,如同滚滚河水一般,你不使他往这边流,他便往那边淌,让他静止不动,那是不可能的。父亲死时,青云才十四五岁,母亲就有点管不住了。架不住他软磨硬抗,终于给他请了一位武师在家教他习武。开始,青云兴头儿挺高,没有两个月,便渐渐泄劲儿了。原来,习武也得下苦功夫,他哪里受得住啊!母亲去世后,他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总算冲出来了!肆意地吃喝玩乐起来。不过,那时也只十八九岁,不过是呼朋唤友、吃酒猜拳、架鹰牵狗、打架斗殴罢了。从去年秋后才染上了嫖赌,还是处于“雏儿”的阶段而已。
秦兆中给赌场老板当过保镖,对于此道精得很。几轮下来,他成了最大的赢家;最大的输家,便是尚青云了。二十四两银子,输得精光。兆中问申宝:“是不是就到此吧,天已经很晚了。”
“赢了想走可不成,非到天亮不能散。”尚青云急赤白脸地说:“你们看住他,我去取钱,马上就回来!”他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拉开抽屉,里边只有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合在一起不到二两,这怎么办?这几年来,家产已被折腾得差不多了。黑更半夜,哪里去借?一狠心,把那只玉佩翻找出来,揣进怀里。返回的路上,他心中想:说不定只凭这玉佩的喜气就把晦气冲跑了呢?
那点散碎银子和铜钱,两把就光了。尚青云把玉佩掏出来,说愿折合一百两银子,谁要?谁都不要,都说玉佩讲究成双成对,单个儿的就不值钱。最后,以七十两的价码,折给了秦兆中。玩到天亮,尚青云手里只有一两多银子了。秦兆中要走,尚青云不干,二人争吵起来。
“已经天亮了嘛,为什么还不让走?”秦兆中语含讥讽:“再来,你还得输,留下那一两多银子吧,省吃俭用,还够你十天半个月的过活呢!”
“你——”尚青云一把上去抓那玉佩;秦兆中比他更快,左手将他手臂一拨,右手已抄起玉佩,揣进怀里:“你敢抢?”
“我,我,我给你立字据,算欠你七十两银子,还不成吗?这个,你不能带走!”
“谁要你字据?”秦兆中转身欲走;尚青云仗恃自己练过半年的把式,猛抓秦兆中肩膀,打算一拉一送,将其摔倒;可他哪里是对手,几招过后,便被秦兆中抓住手腕,拧到背后,只剩下求饶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