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阴魂不散3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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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听着、听着,笑起来,说:“这两天,你也够辛苦的,趴房檐、蹲窗根,都得了哪些情况呢?”
赵虎讲了很是不少,但是引起包拯兴致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昨天夜里子时光景,赵文由蹑手蹑足地来到其继母沈氏窗下,轻轻地敲了三下,门无声地开了半扇,赵文由侧身进去……
什么?赵文由看来老成持重,沈氏也颇有贞淑风范,难道他二人也有奸情?
赵虎摇摇头,否定了这一猜疑。他说,他当时正趴在沈氏屋檐上,听他二人在外间屋里压低声音只说了几句话,便赶紧分开。赵文由又悄悄地回他自己屋中去了。
既然不是通奸媾合,那,为什么如此鬼鬼祟祟呢?三更半夜的,甘冒偌大猜嫌,来此只为说几句?不必讲,一定是非常紧要、非常急迫的话了……
天快亮了,赵虎说他必须赶紧抽身上房藏匿,有什么话,快讲。
包拯想了想,说:“明儿晚上亥时左右,你再来这儿一趟,到时商量下一步行动。”
人们走后,包拯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饭后,包知县提出要到前后院各个房里走走,赵文由自是殷勤作陪。全大院共有房屋六十六间,有一半门上的旧对联,没有用白纸盖上。这大概是老头儿猝然死去,一时间没有那么多的白纸,或是事儿太多,顾不上吧?不过,这一来县太爷有欣赏书法的机会。包拯对书法有种天生的爱好,不论走到哪里,凡是看到字儿,他都要欣赏、评品一番。尽管眼前这些字——不管王体、欧体、颜体、柳体,都不免有些匠气,但他看着都很有兴致,一问是谁的墨迹?赵文由恭谨答道:“皆是小民胡乱涂鸦,惹大老爷见笑了。”
哟?没想到这位财主大少爷还有这一手!难得、难得,尤其是临摹哪一家,都有几分味道,这就是更加难能可贵了。
最后,来到了东后院的正房,也就是前年才扶为正室的沈氏房中。坐在堂屋里没说几句话,只听顶棚上“咚咚咚”的有老鼠跑过,隔了一会儿又听见大柜底下有“吱吱”的老鼠叫声。
沈氏解释说:“我这是老房子,不比西院新房,老鼠就是多。下一茬药,好些日子;过几天就又跟原来一样了,真没法治!”
包拯点了点头,说:“你把那遗嘱拿出来,我再看看。”
沈氏开了锁从柜中取出遗嘱,双手捧与知县老爷。包拯上一次看这遗嘱已经颇为仔细,仅隔一天,这次看,更加仔细,足有半个时辰才算看完。按时间推算,三遍、五遍也该看过了。这位县太爷可真有耐心烦儿!
包拯将遗嘱交还,出屋以后,命赵文由去通知正副族长、保正、里正,本家老少(包括赵文甲和杨氏在内),以及族侄等人,午饭过后,在前院聚齐,当众宣布遗嘱。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人们早早地便都到齐了。男女老少,再加上来看热闹的,足有六十口子。包拯匆匆吃罢饭,正冠肃容,从客厅走出,叽叽喳喳的院子里登时静了下来。知县老爷站在台阶上,提高声调,向众人讲了几句之后,便坐在张龙自屋中为他搬来的一张太师椅上。
保正宣读遗嘱,读了还不到一半,便有人小声议论开了。议论的人逐渐加多,声音逐渐加大。张龙奉命维持秩序,叫道:“静一静!大老爷叫我告诉诸位,谁人有活都可以讲,但须等念完之后,再讲不迟。”
保正继续宣读,读着读着议论之声又渐渐起来,刚一渎完,便听一声大喝:“不对!这里有弊!”
寻声看去,是赵文甲。只见他脸红脖子粗的,继续叫道:
“先请知县大老爷明察,这遗嘱是真是假!”
沈氏站出来,满脸愠色:“谁敢说是假的!老爷子写这遗嘱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他写完了,又从头念了一遍,然后才盖上图章,还按了手印,放进柜里锁上,前天县太爷要看,我才头一次开锁拿出来,怎么会是假的呢!”
知县老爷站起来,说:“本县到任不久,对赵老先生的笔迹并不熟悉,是不是推荐几位鉴定一番?”
于是,两位族长、新老账房先生、加上保正,五个人仔细辨认,又找来赵百万以前写的信札加以对照。最后,由保正代表五人宣布,这份遗嘱确系赵有田亲笔手书,鉴定无误。
赵文甲叫道:“那也不成,父亲在寿日宴席上讲的,全家人都听见了,他说:‘你们放心,人人有份,相差不会太多。’”
老族长颤巍巍地站起来,说:“老二,你哥是一千二百亩,你是一千亩,这也不能说是相差太多吧?”
赵文甲气得鼻子都歪了,面对族长又不便发作,勉强苦苦一笑,说:“您老怎么放着明白说糊涂的呢?我哥那是什么地,旱涝保丰收,租出去,一亩一石八,都争着抢着。我那地,兔子都不接屎,一阵风能把庄稼拔出来;两场雨过后,不收粮食,收蛤蟆!租出去,一亩地五斗也没人要呀!加上老三的、妹妹的,我们三人的这两千四百亩,也顶不上我哥那一千二百亩呀”
姑奶奶说话了:“地,我不要。城里那两家商号,老爹给我了。就是前几天,老爹亲口告诉我的。讲这话时,小莲也在场,可以叫她出来作证。”
沈氏:“谁作证也不管用。这是白纸黑字,上边还盖了印呢!”
女儿:“盖印还不方便,老爹的印盒不就在你屋里面放着嘛!”
“啊!你这是说我偷着盖印了呗!你,你……”沈氏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妇女劝道:“婶子,您不用难过。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就算偷着盖印,还能替别人按手印儿吗?”
赵文申见姐姐冲过去,要与那本族的嫂子争吵,急忙劝阻:“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算了,算了吧!”
“什么算了,你也太窝囊,大哥二哥都成家了,你还没娶媳妇,按理说,该多分才是。而今反倒少那么多,太不合理了!”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轻轻哼了一声:“先人刚刚咽气,还没人土,子女就不遵遗嘱……”这人说话音调不高,只因恰在一时无声的空档里,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别念闲白!”赵文甲一步跨过来,指着那男子:“你不就是白落了二十亩地嘛!告诉你,黑心人这么做,就是为了讨好你们!”
“不要吵了成不成?算我求你们丁!”赵文由对弟妹、兼顾众人,讲道:“父亲当着全家人讲的,在遗嘱上也这么写了,我作为长子,以后修缮坟莹,应酬亲朋什么的,都是我的事儿,所以理当多分一些。可是我并不愿意这么做。这样吧,我从我分得的田地里,拿出三百亩,给二弟、三弟、妹妹各一百亩。你们愿意要哪一块都成,随便挑。这样,咱们就算遵照父亲的遗嘱办了,免得惹人笑话。”
族长、保正、以及族人都啧啧称赞,说还是老大,识大体、顾大局,考虑周到,办事圆满。
可他妹子说:“好地、坏地,我都不要。要了,还得托你们照管经营,你们说收多少,我就落多少。这不成。我认准了,就要城里那两家商号。”
大儿媳妇一撇嘴:“哼,这才叫登着鼻子上脸呢!”
姑奶奶哪能听这个,过去便跟大嫂子吵了起来;
你吵、他闹,罗圈架套着罗圈架。知县老爷半眯着眼,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心中窃喜。他今日便命当众宣读遗嘱,就为了从争吵中得知更多的事儿。果不其然,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