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贞节牌坊”4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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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小翠出来买针线。张龙见四外无人,对她说:“老爷很高兴,夸你真能干!哎,待一会儿,郭世清就来这村……”话还没说完,走来两位大嫂,买胭脂、粉,挑来挑去没个完。小翠怕耽搁久了,惹起疑心,便说:“货郎大叔,不是夸口,什么针线活儿,我都能做。不信,你明日早些来看!”说完,便进院去了。
申时将尽,郭县丞才走进尹家大门。尹庆来还在他自己房里呼呼睡大觉呢,他一心养精蓄锐,准备着夜里的两场酣战。他醒来以后,走到门洞里过过风,看门的老头跟他说,县衙的郭二老爷刚来不久,进后院去了。尹庆来一听,气往上顶,浑身不自在。他早就怀疑寡妇和这小子有一腿。现在就从他直去后院,便可看出他二人近乎到了什么程度!他耷拉着脸子来到后院,见堂屋里,婶子正同姓郭的分坐桌子两旁,正经八百地说话呢。小丫头还站在门口侍候着,这才心情略好一些。他向县丞打了个招呼,郭县丞说:“让你受委屈了!当时,我身在其位,不能不那么办,是吧?这个你该多多体谅。哪一天你进城,到我家去,咱们一起喝两盅!”说罢,起身告辞。尹刘氏送到二门止步,管家则一直送出院外老远。
管家刚一返回院来,女主人便走到跟前,对他说:“你赶紧骑上马,去县城,到钱庄支出三十两银子,晚上给这姓郭的送到家去。他不在,交给他媳妇。”
尹庆来一翻眼珠子:“这干什么?”
“这你还不明白?他这次来,是要把你再拘回去。那文书失落的案子,还没结呢!”
小个子管家一愣,说:“讹诈!不听那一套,县令老爷当面讲的。无罪释放,还亲自送我回来的嘛!”
“姓郭的讲,这叫‘欲擒故纵’,你在客房的窗棂上,留下了手印儿,是包老爷亲自查出来的?嗨,不就是破费点儿银子吗,快去吧!”
管家说:“眼看日头落山了,酉时一过关城门,我就回不来了。你不是说今晚上……”
“嗨,这是正事!”尹刘氏抿嘴一笑:“好小子听话,过了今儿,还有明儿了嘛。明儿黑夜,管你够还不成吗?”
“那,那得多换几个姿势。”
尹刘氏佯嗔地眼角一夹,转身往后院走去。
尹庆来回到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又去厩棚牵了一头牲口,出了大门,正在坠镫备鞍,小丫头走过来,说:“管家大叔,你,你这是,要出门呀?那,方才那位老爷,不是一会儿还回来吗,你走了谁接待呀?”
“什么?他一会儿还来?”
“就是嘛,我听奶奶说你先走,天大黑了,你再回来,后门虚掩着。”
尹庆来的心里咸酸苦辣,没法儿讲了!他终于暂且压下了气愤妒恨,换个笑脸对小丫头说:“我求你点事儿,晚上,等奶奶睡下了,你悄悄地把二门的门插棍儿给我拉开,成不?”
“那,那我得跟奶奶讲好了。”
“不,不要告诉奶奶,偷偷的,懂吗?”管家掏出一把散碎银子:“给,足够你做一身新衣的!”
“我不要,噢,你想溜进去偷东西吧?”
“不,我不偷东西,只是听他们说话,听一会儿就走。”
“真的?你说话可算数?”小丫头想了一想:“那,你得担保不惊动奶奶。”
“好,我发誓,说话不算数,让我出门骑马摔死,下河洗澡淹死!”
三更以后,尹庆来溜进了后院,在尹刘氏寝室窗根下蹲了下来,只听郭世清说:“哎,我问一件事,你实话实说,我绝不生气。你跟你这管家侄子,是不是也有一腿?”
“呸,我看得上他!没有三块豆腐干高,站起来,像个陀螺;一走动,像条短腿狗……”
“我看你有点事儿,还都倚仗他的呢?”
“狗屁!他那肉球脑袋瓜儿,在我眼里,还不如你这个东西呢!”尹刘氏说着“唧唧”地浪笑起来,又说:“今儿我就是故意把他支开的,那小子八成看出咱俩的关系来了。他要一翻脸,要挟起来怎么办?”
“他敢?整不死他!我随便串通好一个人,就硬说鲁云祥是他尹庆来害死的!下到大狱,不等过堂,就先要了他小命儿!”
一时无话,只听见尹刘氏“吃吃”地贱笑,不一会儿,便地动山摇。骚娘们儿哼哼唧唧的呻吟里,夹杂着浪声浪气的大呼小叫:“亲亲,哥哥!”
尹庆来咬得牙根疼,抓起两块砖头,真想从窗户砸进去,可终于没敢,蔫蔫地溜走了。
早饭后,小翠出了大门,随便地张望一下,原本没抱多大指望,谁知道,货郎担儿还真的过来了!她赶忙迎上去,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捕头。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尹刘氏才起床出屋,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早晨起来,要到前后院各处转一转。今天虽说不是早晨了,这转一转的习惯,还是照常。转到前院:见管家屋门半掩着,轻轻一推,门开了。尹庆来一个人正坐在桌前大吃大喝。尹刘氏迈进门坎,脸带笑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哪知对方装作没听见,不理睬,就又问了一遍。
尹庆来头也不抬,没好声气地:“我根本就没去。”
“你——”女主人火往上撞,本想说,你怎能不听我的吩咐!可话到嘴里,又变得温和了,说:“你,你呀,只为省下那几十两银子,就不怕衙门来人抓你了?”
“不用他来抓,我去自首。”
尹刘氏一怔:“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本来嘛,我先前害死了鲁保正,后来又偷盗了尹少纯的房地文书,不去自首,还等着人来抓呀!”
尹刘氏还是压着火,她走过去、关上门,说:“庆来,你心里该清楚,婶子我可一直是高看你的呀!”
“我有什么值得高看的,站起来像个陀螺,一走动像条短腿狗。”
至此,尹刘氏全都明白了。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哄,是不成了,先得把他镇唬住了再说。一拍桌子,叫道:“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劝你还是好好地掂量掂量。”
管家也不示弱:“你有人撑腰,我不怕!你有什么招子,尽管使,我赌着。”
正在这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只听看门老头叫道:“哎哎,你们等一等!奶奶,奶奶!”
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儿,“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两名捕快闯进来,一晃手中传签,便麻利地将尹庆来倒剪双手捆绑起来:“走!”
“你,你们……”惊惶失措的尹刘氏问道:“他刚放回来,怎么又抓走?”
“他自己明白,”捕快一撇嘴:“你也不是不明白吧?”
门口停着一辆大车,尹庆来被推上去,拉走了。不少村民聚集在这挂匾的大院门前看热闹,贞节烈妇刘玉莲觉得丢尽了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又转念一想,还要什么脸呀,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