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移尸野狼岗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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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昨日,章宣在家门口坐上县令老爷的轿子一走,刘氏便立即命车夫急忙套车,赶去京城。一路上,不住地催促车夫紧扬鞭、狠打马,七八十里地,没用两个时辰便到了。派出人去寻遍了鱼店、肉铺、菜园子,终于寻到了一名采买的小太监,给刘总管带去了口信。
晌午过后才见到了叔叔,狗三一听也愣住了。他耳朵灵、鼻子尖,对大小官员的为人行事特别上心,何况是侄女家的父母官呢。他听说过包拯这家伙不那么顺溜……他这心思,也就一眨巴眼的工夫便过去了。随即淡淡一笑,说,“小事一桩,你放心回去吧,最迟明儿过午,我便打过招呼去,叫那姓包的别再咧毛爹刺儿了!”
天都黑了,她才从京城回到家里。进了门,见男人还没回来,心里不免又嘀咕起来。可累了一天,不知不觉地倚着被垛睡着了。
这一整天,厨子心里也踏实不下来,开头是耽心春兰向主母告发自己调戏她;后来,听说主人让县衙接去了,又耽心起那件事来。晚饭后去外边几家赌钱处转了一圈儿,也没心思坐下去,不到二更天便回来了。他心烦得很,好歹洗了洗,刚想睡觉,刘氏一推门进来了,不知为啥,今日还格外地打扮了一番!
厨子喜得不知怎样才好,“亲娘”、“干妈”连着叫了好几声。上炕之后,他比往日愈发逞足精神,大卖力气!可是,觉得对方没劲儿搭煞的,偶尔有点淫声浪语,也像是勉强装作出来的。
不一会儿,便云收雨住。刘氏催着厨子赶紧穿好衣服,说有件正事要讲。未讲之前,她先问道:“这半年来,我对你怎样?”
“那还用说,你有什么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皱眉头!”
“你只是说说罢了,我倒真想好好地酬劳你呢。你都三十好几了吧,还没个家室,我想把春兰送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不,有了你;给个仙女,我也不要。”
“我这是真心话,前些天南屋那件事,八成要犯了。秀才还没回来,你想他那个尿样儿,几板子下去,还不全招了,说不定天一亮就来逮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带着春兰远走高飞,你听我说——”刘氏不让厨子插话,接着说道:“我过去叫开春兰的门,你猛地冲进去,把她摁住,嘴堵严实,身子细紧,用被子连头带脚一卷,然后便到前院套车,就说我派你去接老爷的。那车夫乐不得的呢。”
“那好吧,你还有什么嘱咐的?”
“记住,千万别走大路,只能往北穿过野狼坡……”
“啊?让我们喂狼去啊!”
“瞎狼都是晚上出来打食,白天睡觉。你们到那儿,天都大亮了,狼早回窝了。就是万一碰上两三只,你把那丫头往车下一推,狼自会都去抢食,你不就脱身了!”
“哟,粉团儿似的姑娘,让狼撕咬得鲜血淋淋,那不太可惜了!”
“嚯,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心疼了:你有五十两银子,娶仨都足足有余!”
一切都照着刘氏的安排进行的。
怪不得章宣把妻子奉若神明,刘氏这女人,确实有点道行。真像她估摸的那样,厨子赶着车没走多久,三名捕快便来捉人了!
刘氏说:“我正要报官去呢,刚刚发现那个不要脸的丫头,已经跟厨子私奔了!”
张龙、赵虎、马汉分别到东西厢房查看一番,凶犯确是逃走无疑。
张龙问:“依你看,他俩可能逃往何处呢?”
“这可估摸不出来。”刘氏想了想又说:“那厨子是汝南人,丫环老家在县城东边。会不会先逃回家乡去?我说不准。”
三位捕快牵着马,离开了章家大院。马汉说:“看来咱得兵分两路吧?”
“不,三人一路,都往北!”张龙胸有成竹地说:“逃是逃了,可不见得是私奔,没准儿是那女人放走的呢。我觉得她方才是故意指引我们往南往东追,咱偏往北!他们不会走大路的,咱就直插野狼坡!”
三人上马抖缰,一溜烟儿出了盛义镇北口。
昨夜,包拯一宿没睡。吃过早饭以后,刚想上床躺下,衙役来报,说有一位绅士从京都专程而来,求见老爷。
包拯想不出有什么亲友自京城特意来访,便随衙役来到前院客厅。见来人长衫博带,颇有文土风采。坐定之后,那人立即说明来意:“敝人受御膳房刘总管委派而来。总管久闻阁下政绩卓著,赞誉不已。尤其是近日听说县令接了一宗生母告发其子的案子,很是棘手。致使心力交瘁,特意备下礼品,命在下呈上,以表慰问。”说罢,将一红绸包袱打开,里边是四个玲珑剔透的精美小匣。
包拯此时电光石火般的闪过几个念头:收下?拒绝?拒绝,他必定还有别的办法作梗;收下,他心里一稳,不再过问。对,先收下,等案子了结以后,再论不迟。
送走那人之后,包拯叫来主簿,将礼品登记入册。
主簿先生一见礼品,便说:“保准珍贵异常,单是这四个匣子,怕也值几十两银子吧!”
将第一个匣子打开之后,二人全愣住了!原来里边是用黄绫子夹着一枚竖立着的红枣?!
再打开第二个匣子一看,里边是一个碗盖儿,下面扣着一枚鸡蛋?!
第三个匣子里边,放了一块最普遍的糕点,“蜂糕”,因其松软,上边有许多小眼儿,当地人称其为“五口蜂糕”。
第四个匣子里边,放着一迭棉絮。
这算是什么礼物呢?二人对面相觑,解不开这个谜……
过了一会儿,包拯猛地一拍手,说:“我解开了!你看——这里边竖立着一枚红枣,‘枣’‘早’谐声,“立早”,立早为‘章’嘛!再看这个,‘蛋’‘旦’谐音,用碗盖儿一扣——宝盖下一个旦字,不就读‘宣’字吗?再看这块五口蜂糕,更易懂了,上五下口,就是‘吾’字嘛!最后,是棉絮,‘絮’‘婿’谐音嘛!合在一起,便是‘章宣吾婿’四个字儿!”
主簿先生对县令老爷的头脑聪颖,实在佩服。之后,又摇头叹息,说:“也难为这位公公了!想出这么一套,也着实得费不少心思啊!哎,他既然要求情,为何不直说呢?”
“这不正表明他心虚嘛。”包拯进一步解释道:“休看,他有些权势,也害怕授人以柄。如果朝野上下主持正义的人多了,那些奸宄的气焰则会越来越弱;反之,他们的气焰则会越来越嚣张。”
主簿不住点头,觉得这位年轻的县令确是德才兼备,自己应大力协助,多加照顾才是。于是说道:“不是已去通知康氏了吗,一会儿就要升堂问案,你还不抓点工夫歇息片刻?”
正在这时,张龙三人前来复命,说凶犯已经押来了。包拯见他们衣衫撕破、腿臂存血,便问:“怎么,他敢拒捕?”
“不,这是狼抓的。”张龙接着便将方才在野狼坡下,一场人狼大战的缘由和情景讲了出来,虽是简单扼要,已使人感到凶险万分和惊心动魄了!
包拯听完笑起来,说:“如此讲来,那犯人不是被抓捕来的,而是被救出来的了?有意思!”
升堂以后,原告康氏说她敢担保丫环是好人,准是他们栽赃陷害人家。
包拯便命将春兰带了上来,春兰先讲了她被绑架的经过,又讲了她怀疑刘氏与厨子有奸的根据,最后要求与章宣当堂对质。
章宣押上之后,被丫环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说全是听刘氏所讲,自己并不知情。
临近午时,暂且退堂,包拯命王朝立即带上两名衙役将刘氏传来。
午饭后,未做歇息,便接着鞫审,押上章宣跪在案前,又将厨子也押了上来,跪在章宣身后。先由主簿将章宣对张宜尸体的供词读了一遍,问他可有补充修订之处,章宣忙说:“没有,没有,都是实情。”
厨子听着,心头冒火,真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这小子还没用刑就全招了,奶奶的,为把自个儿的老婆摘出来,硬把人家清白的姑娘摁进去?你这秀才算什么东西呀!越想越气,抬头叫道:“我来招。”
包拯说:“好啊。但须知晓,抵赖狡辩,诬陷别人,毫无用处,徒使皮肉受苦。”
“我不招是不招,要招就讲真的。不像他们一肚子花花肠子,绕着弯儿骗。他那个骚娘们儿,哄我去喂狼,要不是三位差爷,我早让恶狼撕碎了。让我讲完后,要杀要砍随便,反正我这条命已经是白拣的了!”
厨子便将张宜发现奸情、刘氏力主杀人灭口,叫来章宣,三人怎样动手,又为何移尸到野狼坡,以及劫走春兰等等,通通讲到了。
待刘氏被带上堂来时,章宣、厨子俱已招供画押完毕。她纵有百口千舌,也再无回旋余地了!
包县令是这样宣判的:章宣、章刘氏,厨子,全都判处死刑。章家财产,除提出纹银二百两作为康氏养老之资,五十两作为春兰安家之费外,全部籍改充公。
退堂之后,包拯命主簿立即整理供词、判决及有关一切案卷,他将亲自连夜赶去府里,请求尽快核准批复。
主簿说:“何必如此,如嫌行文太慢,派专人前往,在那坐等就是了。”
“行文要半月,派专人去也得七天。我本人去了,可以面见知府大人,求他立即批复。”包拯又笑着说:“你不必耽心我身劳神倦,我有一种特殊本事,可以在马背上睡觉。”
包拯只带了王朝一人,各骑一快马,第二天清晨便到了府里,拿到批文后,当晚便返回本县。翌日,正在布置斩处罪犯事宜,一名衙役匆匆来报,说知府大人和一太监带着侍卫等人,已进了县城南门!
包拯一听怔住了,来得好快呀!难道那刘狗三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原来,前日王朝去传刘氏时,刘氏说:“你总得容我向仆人交待一下要看好门户吧。”谁知这个诡诈机变的女人,正是借此派遣车夫快马加鞭,赶去京城,禀知叔叔,火速前来搭救。
包拯果断决定还是要斩,命张龙、赵虎率数名衙役押着三名死犯,出偏院后门去至法场,由主簿宣读判决书后,立即斩决!
众人散去,包拯刚对包兴嘱咐了两句话,衙役又报:知府大人一行、距县衙只有百步之远了!”
包拯慌忙赶至大门阶下迎接,延至客厅。
知府引见了刘总管,包拯恭谨地长揖拜礼,那太监只是点点头儿作为回答。知府说明来意,太监插言道:“你还当县太爷呢,连账都不会算,宰了一个,怎么让仨偿命呀?”知府接过话茬儿说道:“我看只把那厨子一人斩首就算了。昨日你催得太急,我也……”
“大人,打断您的话,因为三名罪犯已绑赴法场,再晚下,就来不及了!”包拯急促说罢,转身向屋外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啊!”
包兴匆匆走进,包拯吩咐道:“快去法场,传我的话,将章宣、章刘氏押了回来!快去!”
包兴应诺急忙跑了出去。包拯转回身来讲道:“在下原本不拟急着鞫审判决,皆因日前刘总管派人前来赠予四只锦匣,说是以表慰勉之意.打开一看,我以为总管必是听说了那三名凶犯的暴行后,义愤填膺,催促在下及早处决呢。”说着,将那小匣一一打开,说:“大人请看——这里边是一枚红枣,‘枣’‘早’谐音嘛;这里边是一块糕点,或称点心;这里边是一团丝纨,‘纨’‘完’谐音;最后是个鸡蛋。合起来,不就是要凶犯们‘早一点一完一蛋’吗?”
“你,你……”太监气得指着包拯叫喊。“你”字下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包兴气喘吁吁地跑进禀道:“我、我、我还没跑到法场,就、就斩决,三颗人头落地了!”
“嘿!”太监使劲儿一跺脚,然后又长叹一声:“唉一一晚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