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磨盘上开花没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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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点,一家四口倾巢出动,浩浩荡荡像是去打战。
“爷爷我去敲门。”
“不用,”说完,晁文生从衣服里掏出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朝余雷家天窗就是一枪,“啪”。
“老古董了,没想到还能打。”
旁边的三个人都惊呆了,更多的是吓呆了。
“爸,爸,您,您给师长家开枪,您疯了?”
巡逻兵和余啸天的警卫员很快冲了过来,只见一个老头擦着一把古董抢,旁边站的是旅长,居然是旅长,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说话,不过把路给围死了。
“干什么,想造反?我这一枪是敲门用的,别多想。”晁文生眯着眼说,活像一个上海滩的扛把子,把周围的人全给震住了。
晁风感叹,没想到一直土里土气的爷爷,居然还有这么深藏不露的一面,难怪自己始终觉得爷爷的气场一直不输有钱有势的外爷,再看看惊讶的合不拢嘴的老爹,突然有种Lowlow的感觉,幸好自己还有个这么好的爷爷。
门被打开了,老王走了出来,“晁老爷子、晁旅长,首长请你们进屋说话。”
“走。”晁文生吼了一嗓子。
霸气侧漏,晁风有种古惑仔的感觉,但又觉得不像,像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但总归有面子,比和他那个旅长老爹一起走还要有面子,顺带瞟了一眼自个的妈,俨然一副阔太太盛气凌人的样,估计也是被爷爷的豪气给唤醒了,脚下的高跟鞋都踩的格外的厚重。
“老三,我算算,一,二,三,四,五,五十几年了,你小子过的还好吗,怎么也不想二哥我,胆子越见小了。”
晁文生带着一帮人,进屋就开始嚷嚷,就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处都是霸道。
“二哥,你个老土匪,你还敢用枪打我家的窗。”余世荣手握着拐杖,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一副老干部的架势,其实他就是老干部,一名不折不扣的老战士。
“大家都先坐吧。”张莉说。
余啸天给晁文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其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老爷子听到枪响后,从房间里拉出一根拐杖,这根拐杖是他去年送的龙头拐杖,老爷子从来不用,总说自己在咒他老,今天却拖了出来,看来这阵势要谈判,或是打战,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而现在他们又称兄道弟起来,就更看不懂了,莫非是寻仇的,又想起了儿子的事,让他的眉头更加收紧。
“晁风去看看雷子,这里没你的事了。”晁文生说。
晁风看着余世荣余啸天,见他们不说话算,算是默认了,立即迈步直上二楼。
“小风,雷子三天没吃东西了,你先让他吃点东西。”张莉一脸担心的说。
晁风微笑,“谢谢干妈。”
晁风推开门,里面一股发霉的味道让人想打喷嚏,他静静的走到床前,余雷的身躯渐渐浮现在眼前,然后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床上的人显然瘦了一大圈,而且浑身是伤,估计是他不肯进食,后面又挨了几顿打,实在扛不住就睡着了。
余雷听到枪声就已经醒了,心里止不住的雀跃,果然他的晁风没有骗他,说三天来就三天来,而且是带着枪杀进来的,就像来抢新郎的新娘,这个段子在他的脑子里来回的想,来回的笑,来回的高兴。
晁风坐在床边拍了拍余雷,“起来了,吃东西,我做的。”他一时半会来不及整理情绪,声音里带着哭腔。
余雷没有动。
晁风有些惊恐,“醒醒,快醒醒。”
余雷还是没有动。
晁风开始害怕,意识告诉他不能再摇了得快打120,刚起身,一只大手就把他重新拽回到了床上,然后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想死了我,想的我口干舌燥。”余雷头抵在晁风的肩上,惬意的享受那份温暖。
晁风被余雷没肉的下颚膈的蹙眉,没留神,一滴泪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了他的后背里,随后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轻轻的呜咽。
“别生气,刚才我是吓唬你的,”余雷把晁风的头朝向自己,“你看我像个买米汉吗?”
晁风抹了一把眼泪笑的动人,“不像,嘴唇都裂开了。”
下一秒就被温柔的一个吻紧紧包围,他的心犹如荒漠盛放出春花的生机。
余雷如饥渴的沙漠行者,猛烈的榨取着晁风分泌不多的汁水,拼命的咽下去,仿佛这样他就能不死,永远不死。
“行了,先吃饭吧。”晁风推开余雷,打开带来的饭盒,香味一阵一阵的顺着房间里的脉络扩散,“你先喝点水,然后吃点东西,这都是我做的。”
余雷像一个痨病患者咳嗽了两声,看着晁风把饭菜放在小桌上,满足的笑了。
“我做了黑米红枣粥、韭菜炒鸡蛋、鸡蛋羹和清炒木耳,这个粥里我还加了花生和桂圆,煮的很烂,你慢慢吃。”
“嗯,很香,不过我想吃肉。”余雷摸摸肚子笑着说,应该是心不痛了,胃就开始饿了。
“晚上,等你好点了,你想吃什么我都做。”
余雷觉得晁风今天温柔的像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吹的人十分惬意。“那你喂我吃,我手上没劲。”于是他舒服的把四肢摊开,想稀泥做的人一样,只会瘫着。
晁风一脸的摒弃中杂糅着甜意,熟练的端起粥开始一勺一勺的喂。
余雷吃的津津有味,感觉这就是人间极品,时不时还亲一口晁风的脸,卡他身上的油,简直一个身处酒池肉林的桀纣。
“对了,你是怎么上来的,我爷爷爸妈没拦你?”
晁风摇头,“没拦,你也听见我爷爷的那声枪响了吧,就是他让我上来看你的,不过也得到了你爷爷和爸妈的点头。”
“啥!那枪是你爷爷放的?我还以为是你以自杀做威胁了。”
晁风用食指顶了一下余雷的脑门,“把你那狗血的脑袋关掉,我没你那么傻,我得好好的和你一起活着。”
余雷撅着嘴,“我想想而已。”
“想想也不行,人死了就更见不到了,那我们现在拼死拼活的就没有意义了。”
“你怎么知道人死了就不能在一起?”
晁风瞪了一眼,“你闭上眼睛能看到我吗?”
余雷哑然。
“那,那声枪响是怎么回事?”
具体晁风也不清楚,但他看到了另一面,每个人的另一面,他说不清的另一面。
“我不清楚,吃完饭,我们下楼就知道了。”
“好,我吃块点。”
“你慢慢吃,不急,他们会先寒暄一会的。”
“你怎么知道?”
“这是常识。”
“哦。”
余雷吃饱喝足就有了劲,因为长期在部队锻炼,加上经常接受饥饿训练,所以恢复的特别快,换了身衣服后,以前的他又变回了以前的他,可能有了点变化,晁风认为应该是岁月的烙印鲜明的证明了他们。
楼下气氛活跃的像在开辩论赛,但大人们的辩论赛并不好看,成熟的脸上贴着脸红幼稚的标签,就意味着会打架,争吵不过是前奏,打架才是目的,然而他们并没有动手,因为说话的只有两位老人。
余雷牵着晁风往楼下走,但是没人注意,好像他们不过是来凑热闹的小情侣,温暖过热的气氛。
“老三,不要一口一个土匪,袍子你也是割了的,酒也喝了,天也祭了,你没法摘的干净。”
“我那时是卧底,我那是身不由己。”
晁文生讪笑,“你说出来自己信吗?恐怕自己都不信吧。”
“我没错,我不是土匪。”余世荣开始露出细密的汗水。
“哼,拜在我仁义堂,我爹门下,死也是我晁家的鬼。”
“不是,我信余。”
“混的再好,也不过是磨盘上开花没有根,一个无祖宗的孤魂而已,所以你现在的身份任是我晁家的人,树大根深你跑不掉。”
余世荣气的站起身,“我不是。”
晁风和余雷站在客厅外围不敢进入雷区,因为随时可能来拿当炮灰,毕竟袍哥的世界离他们还是很远的,但而后身份二字,却让他们深思,好像是寡妇丢了贞节牌坊,祠堂大火,冲出了几个无主的冤魂。
这时,晁文生向晁风和余雷招手,“你们过来,到我身边,老三我们让小辈来说忠义。”
晁风这才甩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被余雷牵着走,他知道不会有好事,的确很快他们就被人拦了下来。
余世荣抬起头,用他那根龙头拐杖拦住了余雷,“不准过去,你敢过去,你就不准姓余。”
余雷僵直身子,看着拦他的爷爷和盯着他看的晁老爷子,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回头看晁风,可是他的军师也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似乎比他还慌。
晁风平静十秒钟后拉住余雷往回退,还是退一步好了,也让他们各退一步。
“你们不要退了,老三,我今天来也不是要和你论身份,你认不认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心里舒坦。”
余世荣见晁文生有些服软,语气便变的强硬,“那你想要干什么?要是你想让他们两个小东西在一起胡闹,除非你拿着你的枪给我一枪。”
晁文生呵呵的笑,“老三你错了,我是要让他们给我断一场命案,”他又盯了一眼在场的人,“你们都可以帮我断个明明白白,今天我就是来索命的,老三你敢不敢?”
“敢,怎么不敢。”
“不要说大话,当年山上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余世荣脸上渗出汗,“胡说,你们都是匪,我杀的天经地义。”
“那我儿子晁靖的妈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看向晁靖,眼睛里尽是惊愕。
余雷握着晁风的手紧了紧,他不想要如果,但这一刻,他必须紧紧的抓住这个人的手,因为事情已经飘的太远太久,久到他没有一点把握,或许下一刻他就会挣脱他的手。
晁风被捏的蹙眉,璇玑也紧紧的握了回去,如果事情真的变成他们是世仇,那么他们依然不能分开,因为他和死去的人没有感情,有感情的只有牵着他的手,随时为他死的人。
“爸,你说什么,我妈不是生我时,难产死的吗?”
晁文生发声大笑,“你看到了?”
晁靖刚想说话,却被杨慧蓉拦住,她摇摇头说:“不要说话,现在我们都没资格。”
“还是媳妇明事理,你太像你妈妈了,”他没有看杨慧蓉的一脸错愕,而是对余世荣说:“老三,这是二丫头的女儿,和他妈一样聪明乖巧。”
余世荣只是谈谈的看了一眼,“我认不出。”
晁文生摸摸胡子,“晁风余雷跪下。”
晁风一阵莫名,而他的余雷更是莫名的看着他。
“至于为什么要你们跪下,”晁文生顿了顿,“你爸不孝,所以你要跪,”他指着晁风说,又指着余雷说:“你爷爷不义,所以你必须跪。”
晁风拉了拉余雷让他跪下,然而余雷这次没有等余世荣说不,就回问道:“晁爷爷我敬重您,可我爷爷为什么不义?没有理由我不能跪。”
“那我就给你个理由,反正都是要让你们知道的,不过你必须跪着听,放心我不怨你。”
“你胡说,我忠于国家,义信战友。”
“我没胡说,你没义信我们四兄弟,还有我爹。”
余世荣嘴唇有些发抖,他完全有理由,随便什么理由,反正没人作证,但他什么也没说。
余雷看余世荣没反应,终于和晁风跪了下来。
“这是你爷爷不让你们坐的,所以你们跪着别怨我。”晁文生说。
余啸天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毕竟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然而他看到张莉在摇头,让他等待,这可能不是儿戏,事情必须水落石出,否则对谁都不好,因为牵扯过大就会肮脏,于是余啸天没有说话,继续安静的坐着。
晁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妈的死,而杨慧蓉的疑问就更多了,或许他知道些什么,但很多都联系不起来。
沉默许久,晁文生突然问:“你喜欢文清对不对?”
余世荣如释重负的点头,“嗯,我不否认。”
“三哥你说谎,”门被推开,杨言胜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