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吗？”
    “对对对，就是这儿。”
    突然，屋外传来了两男子的交谈之声，楚寻苍转身看向陶韧，只见那恶鬼还在看着死去考生的尸体，楚寻苍几步向前抓住了陶韧的手臂，然后带着他飞身上房梁，暂时躲避起来。
    “云公公，您看，就在这儿。”一穿着仵作服饰的男子带着一身着朝廷宦官服饰的老人走进了这屋子，“五个都在这儿了。”
    “嗯，那敢问徐仵作，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那被成为云公公的宦官声音尖细，且语速很慢，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自然是听云公公您的吩咐了。”徐仵作一听云公公此言，立马点头哈腰的讨好，“您怎么吩咐，小的们就怎么去办就是了。”
    “嗯，算是懂点事儿。”云公公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尸体之间，用拂尘的手柄撩起一张盖着尸体的白布，往里看了看，对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却似乎习以为常似的，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洒家不管你们怎么处置，总之别让这件事查到我们六皇子头上来便可。”云公公说完，嫌恶的丢掉了用来揭开白布的拂尘，转身出了屋子，那徐仵作也跟着出去了。
    陶韧和楚寻苍见状准备飞身下梁，可没想到又有几个官差走了进来，让陶韧和楚寻苍只得继续在房梁上呆着，那几个官差手上都套着白色的布袋，两人带着一尸体走出了房门，楚寻苍和陶韧见状便一路悄然跟着，亲眼看着那些官差将尸体用草席卷了卷，然后直接扔到了乱葬岗去。
    目睹这一切后，楚寻苍和陶韧便回到了老檀的画馆，没过几天，官府的告示便变成了说那五个在京城外的驿馆死去的考生是遇上了恶鬼，还大张旗鼓的从京城外的鹤修山请了道士来做法驱鬼。
    “公子？可是真的有恶鬼啊？”老檀去看了那官府的告示，回来便急忙的来找楚寻苍，“那你可得……”
    “老檀，恶鬼已除，你放心吧。”这话是陶韧说的，自和楚寻苍从官府内回来后，陶韧便发现了楚寻苍的异样，楚寻苍平时里虽然也是寡言，但今日的寡言与以往不同。
    “哦……两位除鬼辛苦了，先上楼歇息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再让絮儿来叫你们。”老檀说完，和絮儿一块儿到后厨去了。
    “走吧，老檀让你上楼歇息。”陶韧拍了拍楚寻苍的后背，然后先行一步跨上了上楼的木楼梯，而后转身看向楚寻苍，朝他伸出手，“快来。”
    “师父说的没错，世间最难测的是人心。”楚寻苍抬手轻拍陶韧的手，然后上了楼梯。
    雅间内一仙一鬼各怀心事，一室寂静。
    “陶韧。”楚寻苍突然放下手中的书本，呼唤正倚着窗沿看街景的陶韧，“人有时候真的可以比鬼怪妖魔还可怕。”
    “更甚之。”陶韧从窗沿处走过来，“我还在人世时，见惯了孩童们毫无目的的恶，见惯了大人们机关算尽的恶，为鬼游荡后又见惯了人贪欲、好色、嫉妒之心的恶，其实，鬼和人并无区别……人死后成了鬼，所以鬼心也是人心，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身为权贵就视人命如同草芥……”楚寻苍想起今日在验尸房房梁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一幕幕，心中愈加愤懑，又想起官府贴出的告示，无奈得一拳打在矮桌上，震得矮桌棋篓中的棋子皆是一颤，“还想将自己的罪栽赃在鬼怪之上。”
    “你游历世间是因为修为一直无法精进吧？”陶韧突然问道。
    “是，不过为何提起这件事来？”楚寻苍觉得有些疑惑陶韧突然的问题。
    “你不该只是收妖降魔，更应该修身养性，增加体悟。”陶韧说道，“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其实死在我那口井中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有好些都是杀了人后将尸体扔进来伪装成恶鬼作乱的，这样说来，我也被栽赃嫁祸了不少次。”
    “你为何要指导我，若我死了，你也就自由了。”楚寻苍问道，在与眼前这恶鬼相处的数月以来，楚寻苍似乎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恶鬼的暴怒和怨恨，更相反，陶韧的温文尔雅，有些时候不懂事的孩童作为，都让楚寻苍忘记了眼前的可是一只修炼了三百年的恶鬼，而现在陶韧不但不想尽办法离开他，反而却指导起他修炼来了，难道就不怕自己精进为上仙之后将他炼化吗？
    “我很感谢你，一直都是。”陶韧笑着，本就俊俏的脸庞映着窗外的月光更显得有股神秘的气息，眉眼弯弯犹如夜幕中的弯月，薄唇勾起，笑意盈盈，“谢谢你将我带出井外，能让我看看这人世间。”
    “我只希望在你成为上仙之前多看看人世，等你成为上仙之后再由你亲手炼化，只要这样，我便无憾了。”陶韧这话说得诚恳，竟让楚寻苍自责刚才的怀疑来。
    “我……”楚寻苍抬眼望向陶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絮儿在门外敲门叫二人去吃饭了，于是起身拉起陶韧的手腕，他黑色的衣料有些粗糙，虽样式大气，可显然是以前乡下人家穿的布料。
    “哎呀，两位公子快些吧，一会儿饭菜就要凉了！”絮儿又催促了，今儿老檀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菜，絮儿光是帮厨的时候就已经馋得不行了，现在饭菜都要进嘴了，她哪里还肯等着，于是直接走到楚寻苍和陶韧的身后，打算推着这磨磨蹭蹭的二人走，可手一触碰到陶韧，立马被冻得缩回了手。
    “絮儿……”陶韧有感觉到絮儿的触碰的远离，转过身来想解释些什么，但絮儿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收回了手，继续催促着两人快些走。
    红烧鲫鱼、辣子鸡、芹菜炒牛肉、西红柿炒鸡蛋……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可就在桌上摆着呢，饭也都给盛好了，楚寻苍和陶韧一落座，絮儿立马就开吃了，老檀笑着拿汤碗来给几人盛鱼汤。
    这一顿饭，老檀像个大家长，看着孩子们吃比自己吃还高兴，楚寻苍呢像个大哥，寡言但筷子可没停过，陶韧和絮儿都是一样的孩子心性，吃得风卷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