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纷纷，已经快要到新年了，雨润仰头靠在水槽边上，他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种种以往的画面，一切都好似历历在目。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梓夫人亲自下厨，中午摆上满桌丰盛的菜色，府里还请了一些梓老爷的亲朋好友，宾客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叫梓穆琴，一个叫梓溘然，两个都是梓老爷堂兄的儿子，还有一个孩子叫做韩阳，是梓老爷的亲侄子。因为与梓风和雨润年纪相仿，几个孩子自然而然地玩在了一起。几个人跑到院子中间的水池边玩扔石子，比赛谁扔的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的距离最远。雨润和梓风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就经常拿着地上的小石子朝池子里扔着玩儿，虽然梓夫人说过他们很多次，但是两人仍旧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到水池边玩，所以他们扔的石子要比其他三个孩子的远得多。梓穆琴和韩阳每次见自己比不过另外两个孩子都是急得跺脚。而梓溘然是几个孩子中年级最小的，看见自己比不过别人就心急地爬到水池边缘的石面上，一手拿着一块石子使劲儿向池子中心扔去，谁知他的整个身子也由于惯性向前倾斜，“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等旁边的几个孩子反应过来时，那个小身子已经屁股朝上脸朝下地摔进了池水中。幸好池子不深，梓风赶忙跳进池水中把梓溘然的身子从水面下拉起来。梓溘然站在水池中，呛到了水，咳嗽地厉害，等梓穆琴反应过来弟弟被呛到时，立马把人从池子里拉了出来，不断帮他拍着湿淋淋的后背顺气。梓溘然缓过气后，就开始嚎啕大哭。几个孩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梓溘然的哭声惹来了路过的下人，下人了解情况后立马通知了梓老爷。不过一会儿，就见梓老爷、梓夫人，还有请来的众多宾客都围在了几个孩子周围，人群中的一个年轻妇人走到仍旧哭个不停的梓溘然身边，关切的检查着对方的身体，当她看见梓溘然手臂的一只衣袖被东西划破，上面还有血痕时，就将梓溘然猛地抱入怀中，口中也传出呜咽。梓夫人上前道：“姐姐还是让溘然先把伤口包扎了吧。”妇人点了点头，差侍从抱着梓溘然，跟着梓夫人去到了后院里。其他女眷也大多跟了过去。
    梓老爷脸色不好看地看了眼剩下的四个孩子，严厉地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功夫没人看着你们，就让溘然掉池子里了？”几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梓风，雨润，还有韩阳，你们三个个跟我进书房去。”梓老爷说着，背着双手朝书房踱步而去。梓穆琴的父亲梓尚怀也催促自家儿子跟上梓秋韩。男宾客们也朝书房走去，仿似想要看看这位县令老爷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书房内，本来如果只有梓秋韩和平时跟着一起办差的文书，倒是显得地方宽敞，可是眼下多了十几个人，就把这间面积不大的书房堵得有点水泄不通。
    梓老爷厉声道：“梓风、雨润，你们两给我跪下。”两个孩子都很是听话地屈膝跪在了僵硬的地板上。
    韩阳和母亲很少到梓府走动，每次见面梓秋韩都给他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所以他一直都有些害怕这位亲舅舅。先下听到对方发怒的声音，韩阳的双手不由哆嗦了一下，也“砰”得跪了下来，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因为下跪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力度弄得膝盖生疼，韩阳“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一个青年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正是韩阳的父亲韩旭，男子快步走到儿子身旁将儿子拉起来，有些不满地道：“我说大舅哥，不就是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一起玩，这难免摔伤碰伤，而且我看这个那个孩子也不过就是蹭破了点皮，至于吗？”
    梓秋韩听到这番说辞后，紧锁双眉，当年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将妹妹嫁给了一个家事普通不成气候的男人，更痛心侄子会有一个这样不可担大责的父亲。
    “希望借你吉言，只不过是擦伤而已，”梓尚怀瞥了一眼韩旭，略带讽刺地说。他继续道：“但是无论事情缘由如何，这几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跑到水池边玩。梓穆琴，你身为哥哥，本就应该照看好弟弟，你也给我跪下。”
    梓穆琴更低下了头，跪在了梓风和雨润的旁边。
    韩旭一看眼下的情形，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现在是开口让儿子下跪也不成，不让儿子下跪也不成。韩阳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父亲，见韩旭犹豫不定的神情，他更低下了头。
    梓秋韩看着这韩家父子两，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梓风道：“梓儿，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的始末说一遍。”
    于是梓风如实地阐述了一边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来是孩子玩闹时无意失足落水。等年过后，我叫泥匠将水池填了，以绝后患。”梓秋韩道。
    “我也没有什么异议，”梓尚怀道：“…。”
    正当气氛缓和下来时，一名梓府的侍从匆匆跑进书房，气喘吁吁地道：“老爷，不好了，溘然少爷的一只手折了。”
    梓尚怀走到侍从身前双手抓住对方两边肩膀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侍从觉得肩膀被抓得生疼，但是见众人焦虑的神情，他只能继续道：“刚把溘然少爷抱到后院客房的时候，本以为是一只胳膊割破了，夫人请了吕医官过来，吕先生将溘然少爷的衣裳解开查看，一边袖子被划破，手臂上有擦伤，可另一边肿的厉害，胳膊肘的地方都有些变形了。吕先生用手指…。”
    侍从还没有说完话，梓尚怀就冲出了房间。
    一时间，众人有些面面相觑。梓秋韩沉声对几个孩子说：“你们四个继续跪着。阿仟你在这看着。”
    “是老爷。”刚才跑进屋的侍从道。
    梓秋韩向其余众人道：“今日梓某待客不周，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我请家丁带大家到正堂休息，我先去看看那孩子。”
    众人客套了几句便随着家丁离去。
    “韩旭，怎么，你也想和其他人一起过去？”梓秋韩不满地看着尾随众人之后的那名衣冠楚楚的男子。
    “怎么会呢，”韩旭转过身道：“这事情韩阳多少也有责任，我是应该去看看那孩子，这不是想着先将宾客送到正堂再过去嘛。”
    “那就不必了。你跟我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