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仍是荒芜，四处散落孤骨。
    黎城周围宛若一座坟场。
    但仍有人匆匆逃跑。
    一部分向城外逃，但希望渺茫。另一部分则向城内跑，城内虽被压榨严重，但活下的几率明显高于向外逃窜。
    两人早已风尘仆仆、狼狈不堪，混在难民中倒也不怎么扎眼。
    只是文谨的玉笛有些刺目，没办法只能藏在季琛平时用来藏暗器的玄衣下摆处。
    好在笛子用的青玉质地轻巧，倒也不怎么显。
    走到城门下，已经有一小股人在门口排队进入。
    几个腰缠铁链的人守在门口，向难民征讨进城费。
    “大爷您行行好，小的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银子，您就让我进去吧？”
    “滚开你个穷鬼，你以为黎城是什么地方？说进就进？滚滚滚，再让我看见你，老子就弄死你。”
    有钱就进，没钱滚蛋。
    在这种特殊的规定下，难民队伍井然有序的进城。
    “你俩。”
    文谨看向季琛。
    季琛怒了努嘴，问道：
    “多少钱？”
    “五两一个人。有钱进没钱滚蛋。”
    文谨眼神有些闪烁的看着季琛说：
    “我。。。没带钱。”
    “没钱滚蛋。”那人极其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懵了。
    见过书生，没见过这么书生气的人。
    那人嘿嘿一声：
    “生得如此俊俏，真他奶奶的。你要是让我摸两把，哥儿就让你进去。”
    文谨仍旧平静的看着他，不语。
    季琛掏了掏耳朵，道：
    “你说啥？刚儿风大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老子跟你说话了吗？滚一边子去。”那人大吼一声，惊得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向这里侧目。
    季琛严肃的审视了周围一圈，低下了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爆发出一串笑声。掏出十两银子给了那人。
    “大哥，是小的不懂事。这个是小的的傻弟弟，您瞅瞅他脸白的是不是像死人一样？”
    那人看了看文谨。
    “嘿，你不说，老子还真没发现。”
    “那可不，这傻子啊，得了肺痨了，要不我们能急忙往城里赶？看着都没几天可活了。昨个还吐血呢，啧啧，您不知道，他吐血把衣裳都染红了。今儿个好不容易找找件干净衣裳，您可别刺激他，万一他又吐血，咱可没衣裳给他了，总不能让他满身是血光着膀子满地跑，您说是不？”
    说着，伸手猛拍了文谨一下。
    “还不给大哥道歉？”
    文谨被这么一打，踉跄了一下，懵了。
    那人一看文谨的表情，顿时露出满脸的厌恶。
    “滚滚滚，赶紧的，别让老子看找你们，呸，晦气。”
    季琛一边赔笑一边拉着文谨就往城里跑。
    刚出了守卫的目所能及之，文谨就拉着季琛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去。
    “刚刚打你是不是太使劲儿了你别忘心里去。”季琛一脸赔笑。
    “转过去。”
    “啊？”
    文谨十分平静的看着他，道：
    “你转过身去。”
    季琛有点不知所以，听话的转过身。
    文谨上去就是一脚，十分用力。
    季琛猝不及防，再加上文谨也是个男人，劲儿也不小，直接踹趴在地上。
    “喂！你咋动手啊？你不是自诩君子吗！”
    “君子动手不动口。”
    “你看看，你这歪理说的不是挺顺嘴的吗？”季琛利落的起身，拍了拍灰。
    “行了，气也消了，咱得出发了。”
    黎城内，也不比外面好多少。
    道路两边挂着红色的帷帐，红的扎眼。
    明明外面的人尸骨未寒，可里面却红的犹如遍地的曼珠沙华。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坐在另一个人身上，像是骑着一只快要死的狗一般。
    那人一步一步向前爬，他身上的人大笑着，讥讽他。
    那人一头墨发披散在肩上，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襟也破成一道一道的。双膝和手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可仍旧一步一步向城门爬去。
    他身上的人，衣着华丽，金色的底色称的上面的金纹更加绚丽。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一副气派的样子。
    似乎是坐累了，那人从他的身上下来，转身猛地给地上的人狠狠一脚，那人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起来。
    渐渐地有行人凑了过去，似乎是在观望，全都神色如常。
    仿佛不是在看一场血腥的虐打，而是在看夕阳西下。
    季琛扯了扯一旁的路人：
    “这位兄弟，我刚到黎城，不太清楚规矩。他门是什么人啊？”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
    “城主的二弟，离渐远，跋扈无道至极。你们不懂规矩，千万别惹他，不然，就像地上那个人一样。”
    “那是。。。”文谨眼睛睁大，看着地上的那人。
    “季琛，你得救他。”
    “为什么”季琛不解的看着文谨。
    “我们刚到黎城，别惹事。”
    “你得救他。”
    文谨眼神充满的认真：
    “你必须救他，他。。。救过你的命。”
    季琛也严肃起来。
    “是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发生的事吗？”
    文谨眼神闪烁，看着地上的那人。
    “对，他叫江凡，他救过你。”
    季琛沉思了一下，向人群中走去。路人皆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季琛，离渐远眯起了眼，盯着渐渐朝自己走近的人。
    “公子。”季琛对他行了个礼。
    “此人何处得罪了您，值得您这样气愤。”季琛恭敬的看着黎渐远。
    “我打人，还需要理由吗？”离渐远高傲的抬起了头，蔑视的看着季琛。
    江凡听到声音，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睛。看见季琛，眼神明显一缩，吃惊至极。
    “是，您是不需要理由。但是，此人是在下的朋友，还望大人您能高抬贵手。”
    离渐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轻蔑的说：
    “哟呵，好事的狗。”
    说罢又踢了江凡一下，看着江凡面露几丝痛苦，满意的笑了。
    “是你朋友又如何，照杀不误。”
    说罢拔刀就要砍下去。
    “叮”的一声脆响，文谨拔出玉笛，挡住了就要落下的利剑。玉笛是用奇玉制成，竟未被砍出一丝痕迹。
    “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文谨平静的看着离渐远。
    “苏谨。。。”江凡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眼眶中涌出点点泪水。
    他是苏谨？季琛看了一眼文谨。
    “你还记得苏谨吗？”
    那人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苏谨就是他，可季琛什么也想不起来。
    “嗯？”离渐远盯着文谨看。
    “你的小倌儿？”浪笑着看向季琛道：
    “长得真不赖。你要是把他给我，我就把这江狗送给你。”
    季琛也笑了：
    “这是在下的弟弟，可不是轻贱的小倌儿。”
    离渐远眯着眼看着两人，笑了：
    “老规矩，要人，就和在下生死斗。”
    季琛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怎么个斗法？”
    离渐远眼神从他的脸上扫过：
    “真不懂规矩，既然是你们朝我要东西，自是我定人。”
    说着抽出华丽的佩剑，明晃晃的剑尖指向文谨道：
    “我要和他生死斗。赢了，江狗归你，输了，你的命就是我的。”
    季琛的笑消失了。
    “你莫要欺人太。。”话未说完，季琛就说不出了。
    文谨拔出了季琛的剑，挽了个剑花，眼中依旧平静的看着离渐远道：
    “如你所愿。”
    “你疯了！”季琛抓住他的手腕。
    “你都忘了。”文谨眼神满是复杂。
    说罢，低声呢喃：
    “保存你的实力，对我们来说才最有利。”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就看好了，也许你能想起什么也不一定。”说罢，文谨向前走去。
    “行啊，看不出，有两下子啊？”离渐远眼神依旧轻蔑。
    他看得出，文谨那生硬的姿势，即使有几丝架势，但却漏洞百出，定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动过剑了。
    身后走过两人，一副西域打扮。两人在地上放下两个铜鼎，点燃，冒出几缕雾气，将两人围在一个烟雾形成的圈内。
    “忘了给你们说，最好不要进来帮忙，一旦非生死斗的人参与致使对方受伤，伤害会反弹到己方身上。也就是说。。。”
    眼神带勾，看了一眼季琛道：“你若杀了我，就是杀了他。这就是西域生死阵。”
    季琛手紧紧握起。
    “小宝贝儿，我会尽量不伤到你的脸的。”说罢剑光一闪，离渐远猛地挑起，向文谨砍去。
    文谨并未用力，只是用巧劲儿卸去离渐远的剑劲儿。离渐远转而侧劈，文谨不慌不忙竖剑格裆。离渐远眼神一凌：“好剑！”
    “彼此彼此。”文谨轻轻将剑向左侧挥去格裆离渐远。
    离渐远一直在进攻，而文谨却处处防守，从不进攻。
    “你是瞧不起我吗？”离渐远眼神认真了，剑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浮，转而化作雷霆万钧之势，蕴含内力在其中。
    文谨眼中一深，依旧是躲闪防守，却略显狼狈。
    “你进攻啊！”季琛看着文谨略显狼狈的身影，不禁有些心急。
    “你在说笑吗？”江凡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冷冽的眼神看着季琛。
    “你以为他现在不进攻是谁害的？”江凡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你在说什么？”季琛有些不明白。
    “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发生过什么？”
    “你忘了？！”江凡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能忘了？”江凡一步步逼近季琛：
    “难怪你活的那么轻松，原来是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