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庄生晓梦迷蝴蝶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11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落脚的这个镇子叫芜镇,镇子虽小,布庄总是有的。
    夏瑾身上的衣服是程鸣的,小了点,看上去怪怪的。
    鸢儿从萧瑄处拿了钱,要给夏瑾买件看得过去的衣衫。
    五颜六色的绸缎铺在桌上,鸢儿眼冒精光,爱不释手的摸一摸。
    布店做衣服要量尺寸才能做,得花上好几日,店里买的成衣很少。老板娘为阿夜找了半天,只有一件靛蓝色的长袍还算合身。
    夏瑾站着,老板娘简直心花怒放,又拿出一条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给他系上。
    鸢儿痴了一般喃喃“不成,不成”
    “不好看?”夏瑾罕见地开口问。
    鸢儿:“不对不对”
    夏瑾不耐“你是傻子么”
    鸢儿被吓得不做声,迷迷糊糊付完钱,往钱袋里一看,差点跳起来,一条腰带竟然比整套衣服都贵。
    “夏……大人”
    夏瑾:“怎么?”他不很习惯这个称呼,反应慢了半拍。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鸢儿看着他,“呃,可以走了,大人”
    根据新的消息,他,夏瑾,通过去年的秋试,得到了一个闲职,宁阳是郑国的国都,他得在下个月初之前到宁阳任职。
    发现重伤昏迷的他的时候,他身上仅有一个包袱,里面装着朝廷颁发的任命文书,还有一些盘缠。
    快到中午,鸢儿来到后院,芜镇的天空灰蒙蒙的,院中弥漫着雾,连后门边上的树都看不清。
    空气潮湿阴冷,鸢儿不自觉抱着胳膊,缩着脑袋,打算找点柴火,她朝柴房走去。
    正好撞见曾武牵着马在拐角处出现,她马上回头,赶紧躲在一根柱子后边。这里放着很多堆干草,她选了个不太近的草堆,蹑手蹑脚地钻进去。
    曾武手里一拽,马被强迫的转弯,他不耐烦的呵斥这匹不听话的畜生,马蹄在石板上踢了几下,曾武把马拴在柱子上。
    鸢儿睁着眼睛,连眼里进了尘土也不敢揉,她想,很快了,很快就走了。
    洁白如雪的鸽子立在窗柩上,它抖落羽毛上沾的水珠,程鸣一脸凝重的捏住它的一只脚,取下上边绑着的竹筒,塞了一张纸条进去。
    “咚咚咚”
    “公子,您要的汤来了”
    手下笔尖稍停,“进来”将笔放入墨砚。
    门挪开了一条缝,鸢儿抱着食盒走进屋,她低着头朝桌子跟前去,额前的发丝遮住她的眼眸。
    程鸣背对着桌子,在窗前,一下一下顺着鸽子的毛。
    “嘭”
    盘子打翻在地的声音
    鸽子受惊,跳到他肩膀上。
    “你是怎么做事的?!”食盒里端出的汤碗歪了,洒了一半。
    程鸣恼火地骂“不长眼的东西”他朝桌子走去,幸好汤没有滴到纸上去。
    鸢儿像弹簧似得退的很远,她不敢摸方才撞到桌角的腿。
    萧瑄微微蹙眉,大白天里他怀中的暖炉烧得正旺。
    “出去吧,下回小心就是”
    萧瑄没有责罚她的意思,他不冷不热的挥了挥手。
    鸢儿先瞧了眼程鸣,右脚转了一圈,推开门有些费劲的迈过门槛,再合上门。
    里边传出程鸣的声音
    清河王宁阳魔教护法
    只听到几个词,鸢儿没有在意。她刺客心里装着很多心事。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二楼,疲倦地推开一间客房的门。
    屋里放着一个屏风,里头是正卧,外头摆了一张小床,专给她这种小丫鬟睡。
    对面摆了张桌子和一个圆凳,夏瑾坐在那里,好像没看到她回来似得,盯着窗子。
    他身上的伤还得换药,萧瑄还让鸢儿负责照顾他所有的饮食起居。
    她发现夏瑾的饮食习惯很奇怪,似乎什么都吃不了,只能喝很稀的白粥,只有它能缓解他对普通食物的恶心感。
    每次吃饭,鸢儿都觉得他像是在喝水,几碗水里也不见得有几粒米。
    这个人身上全部都是谜。
    住在客栈的第一天夜里,芜镇下起了雨。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
    在塌上躺着的夏瑾突然坐起身,听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只觉心口痛的实在受不了,他小口喘息着,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窗外一个漆黑的影子飞快的闪过,他抬眼,听脚步声应该是常在程鸣身边的那个高个子黑脸男人。
    本来打算下地的动作停住,他胡乱掀开被子的一角。
    心口还是难受的厉害,可他一动不动,继续面无表情的躺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监视了。
    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涌上心头,身体忽冷忽热。
    鸢儿睡得正熟,冷不丁听见“咚”地一声,她忙不迭在床上滚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屏风。
    有人戳了戳她的背,她刚抬头,嘴巴就被捂住了,夜里,唯有外边走廊微弱的烛火,夏瑾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在她耳朵旁边小声道“去里面睡,我出去一会儿”
    她还没反应过来,夏瑾就不见了。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光着脚去里面夏瑾睡过的那张又软又暖的床上带着。
    她抱着软软的被子,摸着胸口,那儿有一片乌青,是被曾武掐的,她吸吸鼻子,流下泪来。
    林子里
    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过雨后的草地,地上的泥土黏黏糊糊的,夏瑾蹲下身,重新讲了一遍“你到底是谁?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不耐烦的伸手,按在地上那人的伤口上,这个简单粗暴的动作使得伤口涌出更多的血液。
    浓稠的血腥味使得夏瑾有些兴奋,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熟悉。
    地上的人死的很快,他瞪着眼睛,呆滞的看着夏瑾站起来。
    方才,夏瑾在屋顶上发现了他,在夏瑾眼中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缓慢,以至于他只是脚下一动,就抓住了他,拿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他皱眉,这不是监视他的人,这人脖子上有一片奇怪的刺青,穿着夜行衣,正惊恐的看着他,就好像他是吃人的猛兽。
    夏瑾抬起手,想了一会儿,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人便立马晕了过去。
    夏瑾满意的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很厉害,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全靠身体的反应,出招前有时候还得思考一下。
    接着他就把人拖进林中。
    结果什么都没问到。
    回到客栈,雨未停,夏瑾身上的衣衫几乎湿透了,他出去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让鸢儿睡在自己床上,免得监视他的人回来发现他不在房间,现在却懒得回去。
    关键是他一平静下来,心口又痛了,夏瑾只觉浑身冰凉,抽不出一丝力气。
    等到雨势小了,他就飞身上了屋顶,其间胸口剧痛差点害他摔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要不,就想那个草地里的男人一样,死了就好了。
    反正也没有人记得他。
    这个小小的念头并没有纠缠他太久。他很快就忘了,然后站在高处发呆。
    屋檐上的水珠顺着屋檐流下,雨停了,天还没亮。
    客栈三楼右边的屋子里亮起一盏灯,不久后,里边有人开始弹琴。
    琴声娓娓动听,好似在撩拨夜色。
    夏瑾摸向胸口,好像不那么痛了。
    便寻着琴音而去。
    他轻手轻脚的翻下屋檐,手钩着瓦片,整个人挂在下边,只见昏黄的烛光里,一个修长的剪影坐于席上。
    夏瑾返回屋顶,索性坐在这个房间正上方,听着琴音,心旷神怡。
    他不懂乐理,悲伤也好欢快也罢,通通听不懂,就是觉得舒心畅快,这才发现这世间真有琴音似流水潺潺,可婉转延绵,跌宕起伏。
    月明星稀,他独自静坐沉思。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