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客从西方来,命数岂可知(序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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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正琢磨着秦可岚最后对他说的话,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刻她哀伤而决绝的神情。
“苏公子和我,和魔教众人,不是一丘之貉,有时候非要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也是为难你了”
“苏公子”
“苏公子!”
停住脚步,苏南回身“有事?”
他认得此人,是凌傲的一个手下,名叫卢成文。
卢成文:“凌护法派在下请苏公子去地牢”
苏南脑中顿时闪过数个念头,面上微笑道“那便有劳你带路了”
地牢位于玉楼地下,专门烤问教中叛徒,它的通道设置的极为隐秘。苏南先前只是听人谈过地牢,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卢成文一手举着油灯,领着苏南一步步沿着阶梯往下走,前头漆黑一片,一眼还望不到头。
苏南抬起头,昏黄的灯火里,瞧那墙壁上的斑驳印记,全是黑漆漆的扭曲的阴影。
他的义父,魔教第四十八任教主暮骨离,初登教主之位时,正值魔教内忧外患之际,那时候武林正道齐心协力,势要将这存在百余年的心头大患除去。
教中混进不少奸细,更有人见势不妙暗中投靠于正派。
上任教主命丧黄泉之前,将教主之位托付于刚出关的弟子,教中无人听闻过这位弟子,当即有不少人反对,一时更是人心涣散。
这位弟子,也就是十年前的暮骨离。
卢成文偶然回头,见他一心瞧那墙上黑乎乎的印记,不由皱眉。
却听他目不斜视:“为何停下?”
卢成文本是停下想提醒他注意脚下台阶陡峭,此时一愣,便继续领路,还有意加快了步伐,苏南似是全然不知,依旧盯着墙上,竟是一步未拉下,紧紧跟在他身后。
七拐八绕,到了一道铁栏前,视野渐宽。卢成文瞧一眼苏南,见他气定神闲的自台阶上走下,暗暗佩服。
不一会儿,接到通报的凌傲赶来,苏南见他面色阴沉,眼神变得严肃。“他都招了?”
凌傲先是点头,接着叹气“招了又有何用”
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即便是乔洋那样武功一流的高手汉子,苏南也并不奇怪他会坦白。在无穷无尽的肉体折磨面前,铁打的汉子也能跪下卑微讨饶,除非一死可逃脱,而在这地牢之中,不该死的人绝不会死。
但是凌傲的反应很奇怪,苏南略一思索,又问“可有同伙”
凌傲:“除了那个玉兰,乔洋的手下有参与,看起来道似乔洋一人因怨生恨,定下计谋,要害教主”
苏南缓缓道“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此事牵扯众多,金玉楼一向纪律严明,怎可能叫个护法寻得可乘之机,更别提还牵扯到孤城的可疑使者。
凌傲:“的确,单凭他乔洋一人,成不了事”
看上去他方才便是为此发愁。
苏南:“凌护法不必苦恼,总有真相大白之时”他说的笃定,让人不得不信。
苏南:“苏某可否瞧瞧那乔护发”
凌傲:“请”他大手一背,侧身让出一条路。
牢里的血腥气极重,里面的三个狱卒挪开地方,一个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男人被四根粗粗的铁链吊在正中央。
他的头冲下,看不清脸,不知是死是活。
苏南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乔护法,顿时眼中晦涩。他年纪尚轻,仍是少年心性,见不得英雄群途末路。
乔洋仿佛察觉到苏南凌傲的存在,微微一动,嘴唇抖动,溢出鲜血,苏南默默收回目光。
“楼黛凝怎么说?”
凌傲摇头“她原是教主枕边人,不敢审”
苏南:“为何凌护法让苏某知晓这些”特意派人领他到这机密之地,让他目睹乔洋的惨状。
凌傲一笑,继而道:“这原因嘛,一来苏公子智谋过人,或许能发现什么,帮我解决这档子破事,二来公子深的教主信任,若是教主提起,说我办事不力,还望公子美言几句”
苏南忙道“不敢不敢,只怕苏南人微力薄,什么忙也帮不来”
“凌护法才是义父左膀右臂”他缓缓道“这么说,可是折煞苏某了”
凌傲大笑几声“人人都知道苏公子人中龙凤,何必过于谦虚”
苏南也笑,转而道“没这地牢,就没有现在的魔教,十年前,义父就是在此地惩罚那些背叛我教的叛徒”
凌傲目光一凝,不动声色“这地牢每一处都沾上了叛徒的血迹,教主英明,以此来警戒他人”
苏南:“义父最恨叛徒,凌护法明白最好”他讲的风轻云淡,话里饱含深意。
凌傲:“这是自然”他叫卢成文送苏南回去“既然该谈的都谈了,我也不好再苏公子请回吧”
苏南:“好”
这两人各怀心思,却是谁也猜不透对方。
三个狱卒是凌傲的心腹,苏南离开后其中一个道“护法,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凌傲:“讲”
“教主过于看重这义子,怕是有些不妥”
凌傲眉头顿时拧起来“此话怎讲”
那人一笑“护法再明白不过,否则方才也不会对他旁敲侧击了”
凌傲闻言面无表情“他来路不明,武功奇高,却不可能威胁到教主,成为教主的隐患,他还远远不够格”
狱卒“自然自然,放眼整个江湖,武功,钱财,势力,能和教主匹敌的寥寥无几”
闻言,凌傲嘴角一翘,笑的古怪,狱卒站在他身后自然看不见他表情。
凌傲上前一步,伸手托住乔洋的下巴。
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一个狱卒迟疑道。
他觉得,只留下凌乔二人,不合地牢的规矩。
凌傲转身,慢慢走到那狱卒面前“你叫什么?”
“……方海平”
“好”凌傲对他们三人道“我觉得不审楼黛凝总归是不妥,你们几个,先去审她”
这下方海平不敢再吱声,三个狱卒纷纷离开牢房。
牢房只剩两人,凌傲脚下一移,到乔洋跟前,左手紧抓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乔洋眼神涣散,任他摆布,他口中鲜血淋漓,竟是被割去了舌头。
凌傲右指一弹,袖中的药丸飞入他口中。
“什么情种,不过任人丢弃的棋子”凌傲不屑道“这药丸吃了三次,就会像个傻子一样,再吃就会慢慢死去”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懂审时度势,既不愿听我的,又不想看那个女人死”凌傲扬手闪了他一耳光,乔洋毫无反应。
“真可怜”
三日后
烟花之地,纵是夕阳下,傍晚时分,也热闹的很。街上的百姓少了,做生意的却不回家,为的是那些个有闲钱的公子老爷逛的时候赚上几个钱。
突然人群里冒出一群异客,他们穿着灰袍,脖颈处挂了一串儿兽类的牙齿,走路的时候,身上叮当作响。
灰袍太长,盖住了他们的头顶。他们的脸均埋在一角阴影中。
这景象太过诡异,街道渐渐安静下来。
西边的尽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漠,传说中那里漫天黄尘,只有古怪的羯族人能够生存。
数年前,那片神秘的大漠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门派,他们占领了大漠的深处,他们自称极乐城,极乐城的城主就是那个门派的首领。
连路边的说书人都晓得这极乐城与魔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位有权有势的客人,想要一位花魁作陪。要知道金玉楼的花魁共有十二个,她们个个国色天香,都是当世美人。有这么些个金字招牌,金玉楼想不财源广进都不行。
萧媚儿是金楼的老鸨之一,专门负责有权势的客人。这位客人便是她的常客,换作平日,她一定笑脸相迎,拿着银票,颠儿颠儿跑去找有空的花魁。可此刻她面无表情,连茶水都不端,一扬涂满蔻丹的玉手,“今儿只有令姑娘空着,不过我可不敢叫她”
客人不太高兴“剩下的呢”
萧媚儿淡淡道“有两个身体病着,剩下的全陪客人了”客人皱眉,正要开口,对面萧媚儿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莫要白费功夫”
“那位客人姓姜名泽,是我们主子的座上宾”
客人脸色一变,两个都是万万惹不起的,原本的架子没了,心中算盘成空,脸上也不好看。萧媚儿唤小厮送客,也不管他如何想。
萧媚儿郁闷的很,趴在桌上,软绵绵的喃喃一句。
“谁要看这些丑男人”
“那些小娘们几世修来这等福气啊”
往前到几年,她也是花魁,说不定就能趁着陪客的机会,见上今日姜城主和教主同桌饮酒的场面。
楼里位子够高,有名气的姑娘都知道这事,个个像猫一样,磨着爪子,心痒痒的。
凝波阁里,坐满了魔教和孤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阁中,燃着香,有女子抚琴,琴音曼妙,宛若天籁,她一头乌丝用银簪挽起,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举世美人,便是一个背影也销魂如斯。
苏南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瞅她。
两大首领位置挨着,慕骨离坐在主座首位,身上黑漆漆的衣袍宽大,上面绣着金纹,灿灿光华。
“一等一的美酒,一等一的美味,一等一的美人”他耳边有人轻轻道“魔教的待客之道真是一等一的好”
那人便是姜泽,他一袭白衣,面上戴着轻纱,风度翩翩。
旁边男人不说话,一味沉着脸。
姜泽“认识多年,连一句寒暄也懒得讲,也忒无情了吧”
暮骨离只嗯一声。
姜城主完美无缺的风度塌下一小片,转瞬又面色如常。缓缓道“不需抱有敌意,这次,我是来诚心谈条件的”
“运河建成,这买卖做的绝不亏本,燕国渭南之地虽不富饶,可生产的茶叶丝绸皆是燕国朝廷的贡品,你我皆知,合作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本座不懂,如此好事,姜城主何不一人占之”
姜泽亲自拿过酒壶,到下一杯琼浆,酒香醇厚,惹得他眯起眼“就因为是好事,才有人见不得要耍花样”他将白玉杯稳稳推至慕骨离面前“这便是借花献佛了,请”
慕骨离的大拇指摩挲着冰滑的酒杯,“城主的面子大得很嘛”
“本座不是商人”他缓缓道“可钱财谁不爱呢”
姜泽笑了,灯火摇曳,室内无风。透过轻纱,他的面容时隐时现。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那些个武林正派口口声声仁义理信,古往今来,可也从不缺一些个英雄好汉为它折腰”
酒是好酒,百两一杯,一点都不贵。暮骨离仰头,喝的一干二净,总觉得意兴阑珊。
他狂,什么时候也不忘摆个架子,他傲,不喜欢求人,从来都是别人低声下气的求他。
姜泽是难得的聪明人,能屈能伸,世家公子的皮相下掩着虎狼心肠。
暮骨离忌惮姜泽。却对他的讨好的态度十分受用。
而姜泽何尝不提防着慕骨离。
两人势均力敌,都没把握把对方拿下。即便心里头都恨不得对方死掉,也愿意坐下来,一起品尝美酒美食。
暮骨离对一名舞姬招手,让她过来。
待她走到跟前,冲姜泽道“城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她叫棠音,城主应该会喜欢”
这棠音,一点也不像烟花地的卖笑女,她很美,美的一点都不俗气,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乍一看清新出尘,细品一番,似空山新雨后,叫人不由得怜惜。
姜泽见过不少美人,一见棠音,也觉得惊艳。他最好美人,是江湖中出了名的。
姜泽:“我知道金玉楼有十二花魁,想必姑娘也是其中一位,可棠音却不是花名”
棠音乖巧的坐在他身侧“小女子姓沈,名棠音,这是本名”她微笑道“花名是海棠”
姜泽不由道“妙极”他随口吟道“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对着美人,他这边甚是逍遥,那边暮骨离身边也坐下一位绝色美人,是最近新得到他宠爱的秋牡丹。
底下众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有一位灰衣侍者不声不响进来,跪在慕骨离面前“教主”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呈于桌上。
暮骨离:“姜城主,既然亲自前来拜访,又何必派人送信来”
姜泽“有些事,信里说的清楚,也有些事信里说不清楚”
暮骨离的食指在圆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当然”
苏南和凌傲都悄悄注意这边的动静,心事重重的凌傲神色古怪,而苏南眉头紧锁。
他心里琢磨,楼黛凝对义父下毒被发现后关在房里,乔洋想要救楼黛凝,乔洋办成从玉兰房里出来的小月,玉兰的房里还有一个从极乐城来的使者。
总觉得不对劲,疑点有二,一是护法乔洋究竟如何能够避开魔教耳目,找人伪装成自己,自己则伪装成小月找到楼黛凝被囚禁之所。二是在从孤城来的使者,倘若没有他的出现,令事情变得越发复杂,他为何与乔洋曾出现在同一房间中,是偶然?不,不会,只会是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才没法弄清真相。
可是他的出现似乎对乔洋救黛娘没有帮助,而乔洋救楼黛凝,楼黛凝下毒——
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
苏南的脑袋都要炸了,呆呆看着前方,不知不觉间就盯着傅晚晴。直到傅晚晴手中一顿,停下了。他才恍惚察觉出,气氛变了。
如果说方才,两边敌对势力还在勉强举杯谈和,现下却是剑拔弩张,空气凝滞。
苏南左看右看,觉得原因出在场中一人身上,因为他站着,大家都坐着。
站着的男人苍老,有点驼背,白发苍苍,穿着深灰的长袍,胸前挂着一串玛瑙,拄着拐杖。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皮肤晒得黝黑。看着像是羯族人。
苏南对右边的魔教分舵舵主何万青悄声道“他是谁,为什么站着”
何舵主回道“姜城主说他是羯族一位有名的巫师,特意带过来,为的是——”
他话没讲完,对面有人瞪二人一眼,面色不善。
何舵主顿时声小如蚊子,哼哼道“他是姜嵩坤”
苏南知道姜嵩坤,姜泽的叔父,行事狠辣,膝下无子,似乎那方面不行。
苏南微微一笑,对何万青道“继续,为的是什么?”
何万青一缩脖子,哼哼道“让巫师为教主算命”
“如有灾祸,可以提前避过,如无灾祸,则可以为教主解决当前的烦恼”
这是姜泽的原话,他笑着,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却在众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何万青重复了一遍,不敢再言语。苏南眉头紧锁,当前的烦恼?难道他知道义父中毒的事!
姜泽:“姜某是一番好意”
暮骨离凝神瞧他,沉声言“本座知道”
“只是好奇,姜城主怎么不先为自己算上一卦”
他的手指在圆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掀起眼皮,懒懒道“然后,准不准?”
姜泽:“姜某请巫师算过,很准”
“而且占卜的结果,只能有被占卜者和巫师两个人知晓,教主大可放心”他循循善诱“这位巫师在南疆大有名气。多少达官贵人争先恐后地到南疆,求他占卜”
凌傲凌护法打断他“如此费尽心机做一件不讨好的事情,可不像城主平日作风”丝毫不掩饰讽刺之意。
还未等姜泽开口,他的叔父,姜嵩坤便喝道:“凌傲!你这厮才是不安好心”
孤城另一人接道“我们远道而来,是诚心诚意谋求合作,贵教如此,不免让人齿寒”
凌傲冷笑“诚心诚意还是狼子野心,尚未可知”
暮骨离:“听姜城主一席话,本座有心一试”
凌傲朝暮骨离抱拳跪下“教主!”
暮骨离不理他“但是——”
姜泽像是早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出,手中折扇一摇,静待下文。
“暮某人的命太硬,以前就有人说过这么一句”
“想给他算命,还需一命换一命”他狞笑道“占卜也一样,拿命来换,你愿意吗?”
这话是冲巫师去的,姜泽纹丝不动,像是老僧入定。孤城的人全都一言不发,手心开始出汗。
巫师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嘴里念叨着羯族语,念了一会儿,离开座位,踱步至姜暮二人面前。
“请伸手”他的汉话勉强流利。
姜泽盯着巫师,巫师盯着慕骨离,慕骨离的手指又开始不安分的敲着圆桌“拿刀来”
之前留下的灰衣侍者立马从腰间抽出一把一寸长的弯刀,把它扔到巫师脚下,咣铛一声。
何万青抖了一抖,脸色灰白,旁边苏南握紧了酒杯。
凌傲坐回原位,阴测测的看着巫师。
“先说一下规矩,教中的刀的用法与一般江湖中大有不同”暮骨离眯起眼“这刀是专门用来自裁的,一刀捅进去,还要再转一圈”他伸手比作刀锋,在腹部转了一圈。
“他们都清楚这规矩”指指魔教众人。
他才缓缓站起来,衣袍上金线刺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巫师,伸出手。
巫师在桌上摊开一张年代久远羊皮纸,放上羊角一类的东西,在教主手心塞进四个黑漆漆的珠子,“请闭上眼将它们扔到羊皮纸上“慕骨离依他说的,扔了珠子,睁开眼,巫师递给他一个很大的龟壳,龟壳上有裂纹,覆着厚厚一层灰“沾上清水,写名字”
侍女端着清水,暮骨离用大拇指沾了水,写完字,巫师用龟壳盖在羊皮纸上,羊皮纸上的珠子不停地转动。整个过程里,巫师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没有人在意巫师是如何占卜的,在座的没几个相信所谓神乎其技,就连极乐城的人都觉得这是姜泽震慑暮骨离的手段,或者说是姜泽想要借此抓住慕骨离的把柄。
他们紧紧盯着巫师,注视着将死的老人,想姜泽是否甘心。都在猜,最后会不会有转机。
巫师不慢皱纹的手抓着龟壳,掀开一条细缝,他低头,眼睛对着细缝,良久,才站直身体,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两行字。
暮骨离的手指敲击圆桌,他有点兴奋,巫师把白纸折好,放到桌上,暮骨离扣住他将要收回的手腕,把弯刀的刀柄置于他手心。
姜泽下扭头,去看棠音,她和秋牡丹一样,呆呆坐着,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脸上无悲无喜。
巫师动作慢慢拿起刀,朝着自己腹部。刀进去的时候极快,似乎他生怕自己反悔一样,他握着刀柄,只转了半圈就痛的嘶吼,不动了。
暮骨离神色微微一变,他身后的灰衣侍者走上前握住巫师的手,又转了半圈,这半圈转的慢,巫师面孔扭曲,蜷缩着身体,血液喷溅,流到桌上,又也流在地上。
暮骨离死死盯着那摊血,手握成拳。
“哎”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似饥渴凶残的野兽,低沉的吐息间,是血的味道。
一群人活生生像被割掉舌头,口不能言,安静了好一阵。
暮骨离干干脆脆地将纸撕成粉碎,一眼都没看。
上位者视人命如草芥,姜泽坐的四平八稳。压根没把这点小变故放在心上。
他了解暮骨离,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吃惊,或者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至于他心里究竟盘算着什么,没人清楚。
不过四周这些安安静静的美人们叫姜泽吃惊,尸体很快就被拖走了,一点痕迹不留。
这些美人们之前装聋作哑,后来脸上才恢复了神采。可见她们被调教的很好,从不过问分外的事。
她们穿着最华贵的衣裳,涂着最娇艳的胭脂,坐在说是天下最奢华也不为过的房子里,心里早有一把尺,不闻不问,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笙歌不息,酒宴未止,却有人离席,丢下一群人走了。是苏南,他脸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