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主角与配角 【第十六章: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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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至此时,趴伏在树丛里的尼克斯蓦地握紧双拳,双眼露出一丝杀意。真切感受到骑士杀意的希尔薇心下暗惊,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尼克斯放在地上的左手,露出一丝浅笑。
察觉到此的尼克斯轻轻在心里呼了口气,杀意如潮水退却,片刻后就消失不见。骑士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希尔薇,将冰魔法师冰蓝双眼里的情愫印在心里,才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低头,在希尔薇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当嘴唇碰触魔法师的额头时,骑士觉得自己简直要燃烧殆尽,心脏跳动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恐慌。
希尔薇愣了愣,而后目光一亮,握紧骑士的左手,用指尖在地面写了一行字:Ido。
她并没有说愿意什么,但无论是骑士还是魔法师,都彼此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
尼克斯嘴角的笑不由得加大,他深深地看了眼希尔薇,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有如何爱她,又如何愿意以生命去守护她,却因为嘴拙,不知该如何表达而沉默,只半响后点点头,用右手在地上写一个词:promise。
见到骑士动作的希尔薇笑了笑,但就连她自己也开始分不清这笑意中掺了多少真心,又夹了多少假意,因此魔法师只好故作害羞地别开脸,以此来掩饰自己眼神里的落寞与算计。
有那么一瞬间,希尔薇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女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的尼克斯不知道魔法师的所思所想,只被满心的欢喜冲昏了头。他记得,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希尔薇的场景。
那是他在无法停止的人生炼狱中遇到的唯一美梦。
在杀死四头冰蛇之后,尼克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冰蛇卖掉,他将冰蛇的四个头颅割下,装进储物戒后去了老法师所在的木屋。他在那里等了两天一夜,终于等到了老魔法师,而在等到老魔法师告知骑士学院院长的住址后,他又耗费了一天一夜赶往凯恩城的后山,骑士学院院长居住的树屋。
他非常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明确得不得了,那就是成为骑士。如果不成为骑士,那么他将一辈子都是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佣兵,最好的结局就是不停挑战高等级的魔兽,然后死在某场战斗里——这绝不是尼克斯想要的人生。
他要活着,要活的比那些人面兽心的chu生好一千倍,一万倍。强悍到能够像踩死蚂蚁一样杀掉所有冒犯他、侮辱他的人。他还要,完成父亲未完成的遗愿,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
但院长并没有收他,调查过尼克斯过去经历的院长以杀气太重为由,拒绝了尼克斯。即便尼克斯将冰蛇的四个头颅都摆在院长面前,证明了自己超出常人的实力,院长也委婉地推脱着,拒绝他成为骑士的请求。
他害怕这样嗜杀的尼克斯进了凯恩学院会败坏骑士学院的名声,毕竟凯恩骑士学院的院训是荣誉、正义、忠诚、善良,而尼克斯显然不符合其中的任何一项。
之前不过是他爱才之心太盛,错看了而已。
尼克斯并没有因为拒绝而灰心,他在院长的木屋前扎个帐篷,准备一直等下去,等到院长同意的那天为止,他相信只要如此,终有一日心怀慈悲的院长就会心软。但他实际所用的时间比这短多了,因为锻造大师鲁马特看中了他。
而被院长所嫌弃的杀气,正是鲁马特看中尼克斯的原因——鲁马特认为尼克斯能让自己铸造的武器名垂青史。
鲁马特这个人很难界定好坏,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铸剑,铸出能够流芳百世的传世名剑,但鲁马特也深刻明白剑和骑士是一体的,毕竟武器若要成名,就必须要有一个不同凡响的使用者。
然而鲁马特不会观面识人,也无法揣测一个年轻骑士的潜力,因此他只能广撒网。
鲁马特在罗德尼亚著名的骑士学院都身居客座教授一职,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能够在骑士未成名时发觉对方,为对方打造武器,然后等着骑士和自己的武器一同大放光彩。因此那天劝说好友,也就是骑士学院院长录用尼克斯纯属旧病复发。
在了解到尼克斯前往极北之地击杀三头冰蛇,并且拿到晋级的冰蛇头颅后,鲁马特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怂恿好友收下对方。但他也有自己算盘。
在好友百般无奈收下骑士后,鲁马特要求尼克斯再去一次极北之地,找到对方认为最好的矿石,但深知人心的鲁马特并未直言,而是拐了个弯。他要求尼克斯拿来与其野心相应的矿石,并坦言骑士拿来的矿石越好,他打造武器时就会越用心。
最终,尼克斯拿出的是极北之地的最好的矿石陨铁,鲁马特也并未食言,花费五十四天为他打造了世间独一无二的配套盾剑,冰霜。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在同意尼克斯入学后,院长为他举行了小型的入学典礼。这是凯恩骑士学院的传统,由于校训是荣誉、正义、忠诚、善良,骑士学院的杀气并不重,比起其他的骑士学院来说,学术气氛更浓,师生间的关系也更加友好。
这也是凯恩骑士学院一向被陆地三国平民称道的地方,就算其他骑士学院的骑士会做出袭击平民这种有损骑士荣誉的事情,凯恩学院毕业的骑士也严格恪守校训,以守护家国平民为荣。
可以说,凯恩学院意yu培养的骑士介于传统骑士和教会的圣骑士之间,他们既像从专门的骑士学院毕业的骑士那样懂得杀戮、专于杀戮,也像以宣扬神旨、救死扶伤为己任的教会圣骑士,尽忠职守、克己为国。基于此,凯恩学院的骑士最受魔法师的欢迎,因为从凯恩学院毕业的骑士比其他骑士更加忠诚。历史上有名的魔法师与骑士组合中的骑士大多出自凯恩骑士学院。
半跪在综合大殿里,尼克斯头部低垂。由于年岁太大,凯恩学院决定令他转至二年级,因此尼克斯的左右两侧都是特意选拔出来的二年级骑士精英,身着板甲,手持长剑站立,代表整个凯恩骑士学院的学生欢迎他的到来,身后左右四排座椅上则是全部二年级学生。魔法学院的院长也派了二年级魔法师代表前来,正立在大殿右侧,而骑士学院的院长则在尼克斯身前,点点头,宣布典礼开幕后开始诵读誓词。
誓词很长,尼克斯只记住了其中的八字骑士校训,因为这校训就刻在综合大店的左侧墙壁上,前方陈列着一尊尊人物雕像,皆是从凯恩骑士学院毕业的历史名人。
“你愿意遵守校训,以骑士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扶助弱者,怜悯为怀,尽自己全部力量去捍卫正义与公平,保卫国土吗?”院长说完,看了眼半跪着的尼克斯,目光深邃,光凭气势就压得尼克斯开始额头冒汗。
“我愿意。”尼克斯听到自己如此开口。
听到回答的院长笑了笑,将手中装饰用的骑士剑放到尼克斯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遵守你的诺言。”
尼克斯听后沉默,转身,用右手握住骑士剑,高高举起,综合大殿里如潮水般响起的掌声丝毫没有动摇他冰冷的心,他依旧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假象。他只是想成为骑士而已,至于在哪里毕业,他毫不关心。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尼克斯渐渐因自己骑士的身份而自豪,他不知道这改变源于何时何处,却深刻明白是为了何人:他想成为站在希尔薇身边的人。
他想成为她的契约骑士。
尼克斯一直明白自己对希尔薇的感觉,非常明白,自第一眼见到对方起就确定无疑。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希尔薇,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配上她,毕竟她那么美丽、强悍,毫无瑕疵。
尼克斯甚至不敢出现在希尔薇面前,他怕自己的神态动作会泄露自己的内心,也怕冰雪聪明的魔法师猜出真相,更怕对方会拒绝自己。
就在骑士纠结时,希尔薇主动找了过来。那时尼克斯正在凯恩学院的后山狩猎风狮,正循着魔兽留下的粪便和足迹寻找猎物。中级三阶的风狮在中级魔兽中较弱,但在凯恩学院后山却能雄踞一方,住在后山森林深处。
尼克斯只拿了月光之泪,盾剑冰霜则放在储物戒里。此时的他已经可以单靠进攻就能杀死中级的风狮。
当尼克斯找到风狮,抽出月光之泪准备搏斗一番时,一道冰锥自他身后飞来,擦过脸颊刺ru风狮体内,直接激怒了风狮。
尼克斯用余光迅速瞥了眼身后,见到一席蓝色的棉麻法袍,无缘由的放下戒备。他甚至没拿出半手剑冰霜,而是直接冲向风狮,揪住风狮的鬃毛跃上它的背,翻转月光之泪,直接从风狮的眼眶扎入风狮的脑内。
风狮没一会就死了,庞大的身躯在地面激起一阵灰尘。
尼克斯从风狮的尸体上走下来,透过层层袅娜的灰尘望向对面的希尔薇,见到魔法师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略带俏皮地说:“你不介意我一起打猎吧?”
尼克斯没有回答,他蹲下身,开始解剖风狮,拿到自己想要的身体素材,装进素材袋后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极低极低地应了一声。
那瞬间,骑士似乎看见魔法师笑了。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尼克斯和希尔薇走得越来越近。他知道对方出身于安哥玛的普通家庭,因为天赋超高才被父母砸锅卖铁送到凯恩学院学习;知道她因为出身平民,心生自卑,看遍了能够找到的书,博学多闻;知道她也经历过许多磨难挫折,才能对冰系魔法知之甚深,运用自如。
越是了解希尔薇,尼克斯越觉得自己陷得深沉,甚至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曾经坚信不疑的信念渐渐崩塌,令尼克斯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太过残忍狭隘。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至少,它将希尔薇送到了他的身边。
想到此,趴伏在地的尼克斯轻轻吐出口气,他的目光仍旧在注视树丛之外,注意力却全部放在身边的希尔薇身上。
是希尔薇让他看到了除杀戮一途之外的选择:他可以成为她的骑士,彼此一同努力。如果足够幸运,他们会在陆地三国的任何一国中出名,然后被册封,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疆土和别墅。封地可以在他的故国安德拉蒙,但如果希尔薇怀念家乡,他也会去安哥玛王国求职。等一切都稳妥,他就会将她的父母接过来,一家人共同快乐的生活。他们还可以雇一些农民种地,再雇些仆人,过上小贵族的生活。
希尔薇会将家里的物什管理妥当,他则会披甲为了他们的生活与安危而战,抵御想要侵fan他们合法利益的强盗和坏人。如果三神保佑,他们会很快就有一个孩子,他可能是男孩……
尼克斯脸色微红,猛地转过脸,看向别处。冷静片刻后,他又将头转过来,深沉地凝视着希尔薇,准备坦白一切。
他从没想过要背叛她,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
尼克斯并不想成为艾丽娅的契约骑士,但在那天,艾丽娅以死相逼。他已经在希尔薇面前装了太久的好人,久到尼克斯也差点忘记了曾经的自己,久到他舍不得摘下面具,久到他不知道一旦摘下温文尔雅的面具,希尔薇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无法冒这个险,因此尼克斯决定暂时答应艾丽娅,待三年级开学后再行商议,但他的举动似乎伤透了希尔薇的心。魔法师在不久后就宣布了自己的契约骑士人选。
深沉凝视冰魔法师的骑士眨了眨眼,嘴唇微动,想要向希尔薇说出一切。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刹那,希尔薇蓦地压低头部,用眼神示意他保持警惕。
接收到魔法师讯号的骑士绷起身体,而后渐渐放松,将注意力放到树丛之外,诱饵魔法球所在的地方。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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