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六: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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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砚川眼中齐秋行的反应堪称果决。甚至可以说是绝情。但这也让白砚川感受到了齐秋行丝毫未变的东西。
王道之下对权力继承人的教导从来都是如此。先是判断形势,然后明确目的,最后采取手段。他们在上战场前齐秋行也是如此来制定的战策。
只是两个人在得知对方的想法后,都短暂的沉默了起来。
齐秋行信任白砚川。但这种信任一直建立在他的身份之上,从未被延伸过。这所谓的二选一,何尝不是让白砚川表明立场。
所以齐秋行还是想再确定一下:“你知道这话的意义吗?”
“我知道。”白砚川点头,“这些是为了最坏的形势而打算的。我会尽力周旋,不让这种情况出现。但若真是无可避免,我也会站在你这里。”
齐秋行这才彻底安心下来,他抬起眼认真的看着对方,说道:“白大哥,在我心里你就同我真正的弟兄一样,我……”
“无需多言了。”白砚川摆摆手。
“明日天亮我们就出发,你好好照顾王爷。”顿了顿又添上一句,“你也要好好吃饭,别饿伤了”说罢,白砚川才站起来,他跪着的那只腿有些僵麻,但坚持走到了门口。
在打开门前忽又转身说道:“那王爷知道这些吗?”
“我都告诉他了。”齐秋行回答道。
白砚川点头:“我明白了。”随后开门离去。
这几天他所受到的惊诧大约抵的上他前生的所有。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他感到他所熟知的那些人和事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而这一切的都是从齐阶到姜国开始的。
他在齐秋行对齐阶过分热情的时候不是没有察觉的,只是他以为这种嫉妒的心思不应该出现他的身上。
谁会去嫉妒一对叔侄的关系好呢?
可事到如今,齐秋行说他爱齐阶。
荒谬至极不是吗?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断呢?他就没有私心吗?他对齐秋行有感情,但止步于此。他甚至都不敢直面他一直以来的感情。
现在,白砚川的理智告诉自己,也许他是爱的,但爱的不及齐秋行这样的痴人深。他接受的教导让他轻视了情爱,重了情义,他会永远站在齐秋行的身后,做他能做的一切。但他做不到像齐秋行对齐阶那样的痴。
从来痴人之爱苦久,爱痴人者更甚之。
白砚川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夜未眠。
天亮时他们从驿站出发,前往约定好的地点,酉时将尽才到了驿马站。可解毒的燕人还未见前来,白砚川只得先将人安排妥当,好在入夜之后,驿站的大门被敲响。
大厅白砚川和侍卫一直在候着,一听到动静都站了起来,白砚川健步出门,接到人后立即将燕人带去了齐阶的房间。
齐秋行在房中等得望眼欲穿,听到脚步声响起,压着心口去开了门。
大门一开,白砚川和齐秋行对视了一眼,他开口:“人到了。”偏开身去,露出站在他身后的燕人。可出乎意料的,这燕人并不是惯常人以为的经验老道的大夫,而是一个看起来几乎有些痞气的青年。
青年终于见到正主,赶了一路的劳累让他恨不得赶快将事情办完,于是主动问起众人:“是谁中毒啦,这得好些时候了吧。”
他的穿着与一般平民无异,粗麻的厚布罩衫和身后背着的褐色包袱看起来都十分平常,同一般赶路人无异。不过样貌上十分高瘦,只看身高能白砚川不相上下了,且肤色也略常人更黝黑一些,口音低哑中夹拖着轻微的鼻音。
“都还愣着干嘛呢。”青年有些不耐烦了。
“大夫请进。”说着齐秋行往后退开,赶紧给青年让出了路,青年进门,还没走到床榻又回过神,他打量着齐秋行,嘴角扬起,说道:“叫我多勒吧。还有,我可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大夫。”说罢便转身到了齐阶身边。
齐秋行的脸色凝重起来。白砚川在身后吩咐下去,调派护卫在驿站周围巡视,然后关上了房门。
多勒坐在床边,他探完齐阶的状况,又问了两人:“下毒的物件呢,留着了吧。”
“在。”齐秋行从随行的木盒中拿出来一个更小的匣子递给了多勒。
多勒打开后,沿着灯盏的边沿细细地闻过,神色浮现出一抹怪异,但很快就收敛,恢复平静。
齐秋行递完东西因为挂念起齐阶移开了眼,正好错过了多勒神色的异样,但一旁的白砚川都收进眼底,不免更加留心上了这个人。
多勒微微皱眉,嘴上略带调侃道:“这毒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害人的倒是下了本的。”说罢就要俯首去解齐阶的衣衫。
“你做什么?”齐秋行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下。
“当然是看看他还有没有的救呗。”多勒好笑道,“别跟护崽的母鸡一样。不想让他活啦。”
“我……你真的能救他吗?”齐秋行这时已经被磨的快没脾气,这点希望支撑他到现在。
多勒疑惑起来:“怎么,现在这屋子里是还有别的人能救他吗?”
“……”齐秋行只好退开到一旁。
多勒看着眼前这个脸色难看的人,又看了看床上中毒的人,觉得两个人的容貌似乎有些相似,好奇问道:“你们是兄弟吗?长得可真像。”
齐秋行捂住头,不想说话。白砚川则是站在床尾,抱胸不语。他们看着多勒解开齐阶的衣服,从脖颈往下,似乎是在穴位上按压着,然后时不时皱着眉,抿嘴,看起来像是碰到了十分棘手的状况。等按压结束,多勒收回手,冲着二人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服过清毒的药也放了不少血……”他又问二人,“中途人醒过吗?”
“刚中毒的时候醒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昏迷着。”齐秋行连忙问道:“怎样,能解吗?”
多勒“啧啧”两声,低头思索道:“他的毒已经走到五脏六腑,很不妙了。”
“什么意思……”齐秋行听罢,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看来活不过今晚了,不过……”多勒抬头一看齐秋行,被他的脸给吓了一跳,连忙道,“能解!能解!就是麻烦一些!你可别吓我!”
“他活不了,我也会一起。当然,你也一样。”齐秋行苍白着脸,口吻却异常的平静。
“哎哎哎,我可听不得这样的话。”多勒哪能受这种威胁,正要反驳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压在了头上。
“快解毒。”
多勒回头一看,发现白砚川对他投射来的眼光如剑,几乎可以捅穿自己。
眼前一个是六神无主强撑着保持镇定,人救不活就要一起死的疯子。另一个则是冷脸无情面似修罗,稍有差池就会替疯子杀了自己的癫子。
多勒不由地在心中为自己叹气,只觉得自己这一趟也实在不容易啊。
“好好好,我这就解。”多勒赶紧拿下自己随身的包袱摊开在桌,取出其中一个青黑布包,将之翻开,翻开之后是一排排整齐的银针展现。
“差点忘了,你们还得把之前的大夫叫来,我得问问他用了什么药。”多勒摆好银针,又继续从包袱里拿出需要用的东西。
白砚川道:“已经叫人在楼下候着了。”
“行,我去问问。”多勒一扭身就出了门,踩着楼梯“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齐秋行则是扫了多勒放在桌上的那一排银针,随后又来到了齐阶的身旁。他直着上身跪在床头,找到了齐阶冰凉的手捂住,然后弯下腰来,在齐阶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想起上一回在雪地里的生死时刻,齐阶给了他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吻,那么这一回……
“阿由,无论生死你我都会在一起。”
所以此刻的齐秋行,不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