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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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阶已经放了四回血,整个人的颜色从雪白到惨白,齐秋行就看着他的嘴唇和指尖渐渐发紫,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在一旁观察二人的白砚川,随着齐阶病情的变化,一颗心也越吊越高越发焦急。不过好在到了这个驿站后,他就收到了父亲传回来的信,里面说明已经找到一个能解毒的燕国人,此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白砚川思索一番,他知道燕国是西南的边陲小国,与宋、辽、周三国都有接壤。人口和物产说起来在各国里都算是贫瘠的,而且这些年一直在宋辽之间求以生存,并不是瞩目的地方。
他收了信,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告知齐秋行,而是招来了领队,让他去询问手底下的人有没有对燕国知道一二,亦或是打过交道的。
领队按照他的要求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护卫队伍中的小兵,还有一个是驿站里的管事。小兵家中有亲戚在燕地,曾经去过一回,知道的浅显。管事则是半个燕国人,小时候就在燕国生活过,了解的方面就多了。
白砚川留下管事,又细问了管事几个问题。
他问管事:“你既然在燕国长大,后面怎么来了姜国,是什么变动?”
管事答得详细,他说:“回大人,我的父亲是姜国安县人,年轻时候曾去燕国做买卖,这才认识了我母亲,也就有了我。只是后来因为辽兵总是袭扰,买卖就不太好做了,于是我父亲就想回来,我和家母也就一块回来了。”
白砚川道:“你母亲远离家乡来异国生活,想来一路很不容易吧。”
管事说道:“大人可能不知,这燕女外嫁在当地是常事。我在那儿长了几岁,但说实在的,那个地方是有些邪乎的,先不说夏长冬短,气候磨人的厉害,林里田间到处是长虫,还有就是男婴总是夭折的多,能长大的女儿一多,外嫁他国的也就常见了。”
“这些倒是不曾耳闻。”白砚川所知的是燕国女子的貌美是各国共识,所以他知道一些王公贵族的后院中总养着一两个燕女。
这一番询问下来,他也得知了燕国不少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因为燕地多是群山木林,地形十分复杂,毒虫雾沼更是常见,所以大部分燕人都习得了一身与毒气共存的本领。也让燕国医术的本领尤其见长。
白砚川的职责习惯让他在心里分析起来。
燕国这地方显然是易守难攻,先不说气候不同,光是土地就不好开垦,也不适合耕种,草料产出不能饲养大量的家畜。周边国家若是真打下来多是要得不偿失的,怪不得燕国虽然兵力上弱势,却依然能在周围强国中不灭。看来它自有一番生存的道理。
送走管事,白砚川又来到齐阶和齐秋行所在的房间,他站在门口,先是敲了几下门,等了片刻后才推开门进入。
齐秋行见他推门进来,目光从齐阶身上游移开对上来人。只是短短几日,他皮下的血肉迅速干枯下去,已经消瘦的令人吃惊。
再看桌上,驿站送来的饭菜丝毫未动过。
白砚川面对这两人的状况,虽然不愿面对,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心中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更不忍见齐秋行这样消沉着,思量过后打了一遍腹稿才和齐秋行说:“我爹已经找到能解毒的人,下个驿站就能汇合了。”
齐秋行守在床边,听到白砚川的话后也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他现在不敢让自己有太多希望。他甚至不敢多问一些关于解毒人的情况。
但齐阶的状况按照大夫所说已经不太好,虽然第一时间服下了解毒的汤剂,但毒气入肺会顺着经络损伤到心脉,即使解毒也不免大伤元气。放血也只是为了稀释齐阶体内的毒素,争取解毒的时间。
白砚川走到他身旁,心口紧绷。他和齐秋行一块长大,对方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怎能会不知他现在的心思。
他对齐秋行道:“王爷是个福气深厚的人,多次遭难都化险为夷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的。倒是你,若是他醒了看见你这样……岂不是让他伤心。”
“那你说……他还会好吗。”齐秋行却是答非所问。
“会的,我信王爷。”白砚川斩钉截铁,他对齐阶真的有这份自信。过去和齐阶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他感受的到齐阶不会折在这里。而且即便他不愿面两人如今的关系,但事实在眼前,在性命面前,一切都可先往后退一退。
白砚川说道:“哪怕是为了你,王爷都会好起来的。所以你也要保重自己,不只是为了王爷,也为了陛下和王后……也为了我。”此话说完,白砚川半跪在齐秋行面前。
他郑重地对着齐秋行说道:“太子殿下,也请你为了我,好吗?”
“……”齐秋行只是痴痴的将目光又放回了齐阶的身上。
白砚川随着他的目光也望向床榻躺着的齐阶,一时间万千感触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一直有一份存放在心中,隐秘地、不易被察觉的,对齐秋行的爱护。在齐阶出现之前,他安于他们可见的未来,所以才不去深究。而如今,他所认定的未来有了变数,他对齐秋行的这份爱护究竟是什么成份,不免要深思了。
那张总是带着轻快笑颜的面容,会刻意地找自己搭话,说话时候神情生动甚至是有些狡黠,还有在面对陈珂离去后那双悲绝的双眼。
白砚川能看见的悲喜忧愁尽情展现在这个人身上,是超脱掉身份的枷锁,作为人而活的姿态。无疑,他是欣赏齐阶的。
只是此时,这个人的性命正岌岌可危。而另一个他在意的人,忘乎所以的想跟随而去。
白砚川很想问齐秋行:那你的身份你的责任呢?君臣、挚友、兄弟。那些我们为之努力的一切。陛下的期望,家国的未来,难道你都不在意了吗?
你的眼中现在只看向一个人,你变的我无法理解。
齐秋行忽然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是众星捧月的人,从来都做得很好,只是王爷他,卷入了一些是非。”
“是非?什么样的是非一定要他的命呢。”齐秋行这话也许是自问。可同时他就意识到了白砚川也许也知道了一些事。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是关于王叔的事吗?”齐秋行的口吻立刻犀利起来。因为传位诏书的疑点属于王室秘辛,父王是不可能将这种事告知白砚川的,除非……
“是上次刺杀你的人,从他那找到的线索,的确是关于王爷的。”
齐秋行猛地站了起来,他望了望不会醒来的齐阶,又看了看跪在地的白砚川,试探地问:“是……关于诏书的事吗?”
“是。”白砚川点头。
随即他就看着齐秋行变了脸色。甚至一改先前的颓废气息,将压迫感袭来。
齐秋行问道:“此事你可和旁人说过?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事关陛下和王爷的声誉,我怎么会让他人知晓,查出来的人都处理干净了。……还是说,连我也不能留。”白砚川落下苦楚。
“当然不是。”齐秋行连忙否决,“白大哥,我只是害怕。”说着,齐秋行被泄了气力一般松懈地又坐回榻上。他去握住了齐阶的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齐秋行道:“白大哥,王叔若是能活下来,我是一定要保住的。若是父王一定要他的命,那恐怕我和父王之间……你就得选一个了。”
白砚川震惊于对方的话语,可在震惊过后他立刻就清楚了自己的选择。
他毫不犹豫地对齐秋行表明:“无论如何,我都是殿下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