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三:危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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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只余一点残光时,白砚川接到了人。只是当他掀开马车的拉门,看到许久未见的齐秋行的时候,不免被他的模样吓住了。他从未见过两个人是这般模样。
    齐秋行的眼眶下乌黑一片,两边额角的发丝垂落半遮住脸。衣衫上沾着丝丝血迹,整个人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可面色木然,像是被抽去了心神。
    齐阶被他抱在怀中,脸色白的像雪,紧闭的双眼更是一副了无生机。
    他实在没有料想是这样的冲击。
    “怎么回事。”白砚川压低声音问,他虽然着急,但自己若是也慌乱只怕会让齐秋行六神无主。
    齐秋行对外界仍有知觉,见是熟悉的面容,微微一动,像是见到了一丝希望,眼神亮了一些,说道:“王叔他被人下了毒……你得快去找能解毒的人。”
    白砚川听罢,心中明白了几分,只是眼下就要入夜,看样子要立刻往回赶,只好对着车内伸出手来:“先不说了,你先让他下车,你们换辆舒服些的马车我们就走。”
    “好……”齐秋行点头答应,白砚川本想要从齐秋行手中接过齐阶,但齐秋行明显地抗拒让白砚川的手顿在半空,虽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帮着他将齐阶抱下了来。
    等齐秋行和齐阶换上了宽敞的马车,白砚川已经传信回去说明情况,只不过这回他留了个心眼,也给白丞相传回了一封,让他去找擅长解毒的大夫。
    白砚川知道眼下要紧的事是维持住齐阶的性命。于是找来两人随行的人挨个询问,不多会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万幸是先前凌郁来派出的护卫队中特地加了一位大夫,原先只是怕路上有个风寒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看来还没有结束……”白砚川想到之前的刺杀,不免将这次中毒也联系到了一起。明着暗着都是奔着要齐阶的性命去的……上次有惊无险,那这一回呢?
    路上的间隙,齐秋行的状态好了许多,大夫又给齐阶刚放完一回血,白砚川就上了马车。马车里的坐凳已经撤掉,车里铺上软垫。齐秋行靠着车的一角坐下,依然将齐阶抱在怀中。
    白砚川看着二人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样,一丝异样从心中升腾,只是介于齐阶还处于危险中,也没有心思细究。
    “现在能说一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齐秋行有了白砚川这个可靠的人在,人也精神许多,他理清思绪和白砚川叙述发生的事:“王叔他中毒了,是下在驿站的灯油中的。随行的有大夫,可是查不出是什么毒,只能先用了药,还放了许多血。”说完他垂下眼,自己手中承托着的齐阶的手腕上正缠着纱布,微微地沁出一丝殷红。
    白砚川问:“只他一人中了毒?”
    “是,只有他的房里灯油是有毒的。我拿驿站所有的人都问过了,房间是当场分派的,灯油也是前客走后新换的。”
    沉默片刻后,齐秋行又道:“我多希望此刻中毒的是我,而不是他。”
    白砚川在心中一叹,嘴上说道:“无论是谁都不好,你和王爷都很重要。”
    “你还记得在战场时,我曾问你,若真到生死线上,你最后一个会想到谁?”
    “记得。”白砚川那时想过,但他的答案很模糊。可能是齐秋行,也许是他父亲,又或者是他一路走来所了结的无数亡魂。
    “我那时脑海中想的人就是王叔。”
    “你……”白砚川不知该说什么,他不能明白齐阶也就回来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就会在齐秋行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地位。
    即便他们是叔侄的关系,也不该如此。
    “若不是王叔他睡不着过来找我,只怕……就会一睡不起了。”齐秋行心中后怕,他感受着怀中人微弱的脉搏,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昨夜齐阶中的毒发作,他呼喊来人,护卫听闻便都赶了过来,其中大夫一看齐阶的脸色便觉得不对,赶紧来探齐阶的状况,看完眼舌鼻息,又摸了脉搏立马告知齐秋行。
    “齐公子这是中了毒,得赶紧解才行。小公子,你可知道他先前碰了什么东西,或者食用了什么?”
    “一路的吃食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能只有他。”齐秋行想了想,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齐阶,尽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先去他房间看看。”齐秋行带着大夫去了齐阶入住的房间。
    “这看来是急发的毒,若是吃食没有问题,那大概率就在这里了。”大夫思量过后,开始翻查齐阶的房间,等他注意到矮桌上早已熄灭的灯盏后,立刻拿着灯盏去了其他房间做了比对。
    齐秋行跟上去,忙问:“如何?”
    “油脂颜色不一样,这里面的灯油发青,想来是借着灯油燃烧后吸入烟雾来下的毒。”
    “那如何能解?”齐秋行怀揣着希望问大夫。
    “眼下分别不出什么毒,只能喂下清毒的药剂,再辅以放血看看能不能先保住性命。”
    齐秋行听罢几乎是半吼着:“那还不快去做。”
    “是是……”大夫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也不敢耽误。
    齐秋行回到齐阶身边。大夫则是回去翻了医包,又加急写下方子,命侍卫赶紧去附近的医馆找药。后面就是侍卫连夜敲开已经闭馆的医馆和药材店,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夫要的药材寻来。
    期间齐阶从昏迷中短暂的醒来过片刻,齐秋行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睁了眼,连忙唤他:“阿由!”
    “……”齐阶这时候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只是四肢无力又隐隐作痛,身体绵软的不能控制,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水中。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这里,好像有点疼。”齐阶动了动手指,想往胸口指,但实在没有力气,晃了晃手后竟又是不省人事了。
    齐秋行见齐阶又昏了过去,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地深吸换气,让自己保持镇定。他深知这会自己不能慌,所做的选择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大夫熬出汤剂端到二人面前,他对齐秋行道:“这药的药性猛烈难免会伤及脏器。可公子的情况危急,只能试一试了。”
    “那就做吧。”齐秋行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接过药碗想要喂齐阶喝下,但昏迷的人不能下咽。大夫见状想要上去帮忙将齐阶的嘴打开,但被齐秋行拒绝。
    “公子你这是……”大夫不解齐秋行为何不让自己帮忙。
    齐秋行则是端着碗喝下一口汤药,又俯身捏开齐阶的嘴灌下。就这样,他一口一口将药汤给齐阶渡了下去。
    喂下药后,齐秋行抬头看大夫,也不管对方惊诧万分的目光,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你将他平躺下不要挪动,我去准备放血的器具。”大夫说罢就快跑出房间。
    齐秋行按照大夫的话将人放平在床上,自己则半跪着趴着床沿看着毫无反应的齐阶。
    一时间,周围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这个生死未明的时刻,齐秋行仿佛入定一般。
    他先是听到了“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但却不来自于他的胸膛。
    他又觉得手和脚逐渐变得冰冷和紧绷。
    但这些知觉却又不存在于他的身躯之上。
    他伸手去探着齐阶脖颈间的脉搏,感受着指尖上传来的,那微微轻细的跃动。
    一下,一下,一下。
    正与他心中所听见的心跳声对上了。
    齐秋行从回忆里回转,对上白砚川的目光。
    他说:“他若不存,我不独活。”
    白砚川听清对方的话后,心中猛地一惊,只觉得齐秋行这话实在太过了,却没料想到对方的后话更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齐秋行低头看着齐阶。
    仿佛世上只有他们二人,又似宣告誓言一般。
    “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愿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可说罢后又笑了笑,继续道,“若是真能一命换一命就好了。”
    白砚川已经不想去猜测什么了。
    “我爱他。”齐秋行对着这个多年好友毫无保留的说出他的爱恋。
    白砚川闭上双眼,不愿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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