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一个花瓶猛地砸来，潘玉良动都不动，任凭花瓶朝面扑来。“堂堂天魔门，竟被人侮辱至此，二十死士，只有一人返回！你可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潘震天面色阴沉的说道。
    “儿子愚钝，请父亲指教。”血从额头默默流下，潘玉良面无表情跪着说道。
    “你如此无能，谈何指教！早知道就应该救你大哥！让你这个孽子活下来！”潘震天拍着桌子怒吼道。
    天魔门门主共有两个儿子，双生子，潘麟宇和潘玉良，十二年前争夺魔教之首一战中，潘麟宇死亡。
    潘玉良闭上眼睛，无数怒吼尖叫声扑面而来。“麟宇！救我！”火吞噬了所有，难以抑制的，现在还能感觉到手触摸火的热度。
    “罢了。这次伏击你的人，限你三天内找出来，然后……”潘震天捏了捏手，眉头皱起眼睛露出凶狠，做出杀的动作，便示意潘玉良走。
    门被轻轻关上，潘震天看着被关死的门，皱眉叹了口气，轻轻的一句“这样可怎么好”猛地消散在空气中。
    潘玉良一出门就看到十一在门口低头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脸色一松，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穿过一个门廊别苑，在位处天魔门议事处正后方才看到潘玉良的院子，并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装饰华丽，反而像十几年未修饰过，杂草丛生，鲜少有人踏足的痕迹。门上痕迹斑驳，曲径幽道，落叶布满，青苔从小小缝隙中蔓延。萧瑟败落，倒独有一番风味。
    十一在进门前，感觉到冷风中的气味，顿了下，向右边看去，有个青色身影一闪而过。
    潘玉良进门之后，便坐到床边，指了指额头“给我敷药。”额头上的血已经干了，覆盖了半边脸，伤口处翻出血红的肉，上面还沾着细碎的瓷片，有微微的新鲜血迹渗透出来，而他仍旧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说是近乎痛的麻木还恰当些。
    十一上下打量了一圈，沉默的包扎好后，问道“别处还需要吗？”
    潘玉良抬眼定定看了眼十一，十一面无表情回视，无悲无喜，无同情更无畏惧。潘玉良收回眼神，沉默的脱下衣服。
    树林一战，无论是外伤内伤，潘玉良都受伤颇重。洁白如玉般莹润光泽的背部，留下三处刀划下留下的深深地刀痕印，皮肉都绽开，露出深红色泛紫的肉。潘玉良为了不再流血，用布条狠狠勒住，从小亭幽会佳人，到回门请罪，时间颇长，所以肉边泛白，已经没有活力了。
    十一抽出刀，仿着人类消毒的方式，用火燎了下，便直接用手提着切去死肉。
    潘玉良用手狠狠扣住腿的两侧深陷下去，唇色变得苍白，眼神却越发凌厉，从始至终不肯呼叫一声。
    十一沉默的看着他头顶的仇恨的烟雾愈加旺盛，不明白这个人类在此刻究竟想起了什么。
    待十一停手后，潘玉良使劲喘了几口气，才慢慢穿上衣服。苍白的脸，让眼神显得尤为的亮“十一，你说，谁会埋伏我呢？”
    十一停手，歪了歪头。“谁最想你死，就是谁。”潘玉良是魔教之人，又是门主之子，想要他死的人不少，但有能力组织无数高手狙杀的，倒真不多。尤其是其中许多高手，已经退隐江湖，如今重出，而杀晚辈，实在说不通。
    除非，想要杀潘玉良的人，不择手段，而且极具号召力。
    “谁会最想我死呢？”潘玉良皱眉，好似真的想不明白。“是因为欠了我赌坊的钱，被我用煮死的李老汉的家人？还是妄想勾引我，被送去当军妓的紫罗？亦或是……”
    “常欢。”十一打断了他无所谓的冥想。他说的这些杀死的不过平民，在看透这个世界的制度，十一认为那些人并没有机会。反而是七杀的常欢，最有能力和手段。
    “对，常欢。”潘玉良缓慢的吐出这个名字，微微笑的脸露处幸福的神色，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眼波流转间隐去那抹杀意。“十一，你去七杀，把常欢带来。”
    夜，无声的降临。
    十一蹲在房檐上，面无表情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轻轻把脸上的面罩拉起，十一猛地跳下，在夜空中如飘忽的燕子。在明晃晃的月亮下格外清晰，又忽的飘下去，隐没在黑夜中。
    七杀门的热闹，仿佛正从现在开始，歌声缠绵悱恻，歌女妖娆磨人，娇笑声飘出很远，灯笼隔开的那道阴影，如两个世界隔开了众人和十一。十一快速穿过走廊，垂花门，在这漆黑的夜，似乎鬼魅更为撩人，面如白纸，唇抹了红血的姑娘扶着额头喊痛，等着这家的仆人或者公子路过扶起，一张口吃个干净。
    无意识的白鬼更多，熙熙攘攘，把整个走廊堵了个干净，十一只能一一拍开。
    十一是在一个庭院里找到了常欢，他正对月相思，青丝万千被风轻抚，手上拿着一个绣着红色枫叶的手帕。
    “多年相思换白头，哪料得，空梦游。午夜梦回，佳人容颜不改，桃花旧。”闭眼暗自回味一番，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叹着气转身，一抬眼就对上了十一的眼睛，那声尖叫还没完全叫出来，就猛地晕了过去。
    身影落下，露出十一狰狞成爪状的黝黑如碳的手和明晃晃露出血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