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独自一人】 2. 呵呵……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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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值盛夏,天气就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但是,对于这个隐居在深山之中的小村子来说,最近几天这天气可就异常的有点过了!
这从几天前下完了一场暴雨后就开始的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了!
让村子里的人不得不担心会不会又爆发山洪的可能性?
然而,姚七月却没担心,因为他此刻正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站在低矮的屋檐下,蹙眉看着因为雨天而过早降临的暮色,看着这这淅沥沥的雨琢磨,等会应该怎么样婉拒大伯父说,今天晚上自己不过去?
是的,今天是姚煜殊的头七回魂夜。
按照当地族人的习俗,回魂夜的时候,家里的亲人不能在家里,要回避,以免故人不舍家中的亲人,鬼魂会一直徘徊在家中,会对家中人不利……
虽然姚七月很肯定认为姚煜殊是绝对不会回来的,更加不会留恋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在今天午时刚过的时候,大伯父就让他们家的孩子来告诉自己今天晚上让自己去他们家住,当时自己已经婉拒了,可他们家两孩子压根就没听自己说什么,远远的站院子门口传了话就回去了!
让姚七月是整整郁闷了一下午。
也不知道是因为爹就是冷冰冰的冰山,还是因为姚七月的容颜而从小就被众人排斥养成的孤僻习惯,也或者是因为姚七月也不太喜欢村里的其他人,姚七月从来就不习惯跟他们在一起,爹过世后,他两个伯父曾商议让他住的离族人近一些,明明不喜欢这个家的姚七月却果断的拒绝了,这几天他才隐隐有些明白,爹为什么不喜欢跟族人住一起了,大概……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吧!
“七月!”正在姚七月望着暮色发呆的时候,远处的雨中传来一道平稳的男音,姚七月忙着收回思绪看去,看到的就是距离篱笆做成的半人高的院子门前还有一段距离的小路上站在一个撑着一把深色油纸伞的男人身影,姚七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大伯父的伴侣,孙伯父,此刻的他正站在雨中对自己招手:“快来,你大伯父已经把饭烧好了,就等着你过来一起吃饭!”
姚七月紧了紧撑着伞柄的手,视线不经意的落到了手背上,随后抬头,遥遥的看着那边有礼的回答:“谢谢大伯父和孙伯父的好意,我……我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没事的,我爹他……”
“你二伯父他们一家也在我们家里等着你,我们全部都在等着你,你还要我们等你多久?”孙伯父的语气明显的冷了很多!
冷的比滴落在自己身上的雨还冷的让人发凉。
“……好,我这就来!”姚七月知道自己要是在继续婉拒下去,后果会比现在更严重!
一个人的日子……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呢……
默默的想着,姚七月不得不按照族人的习俗,没关上自己家的大门,最后看了一眼屋里隐约燃烧的香烛,无声的叹了一下,抬脚走进了雨中,在距离孙伯父还有好几步远的时候,姚七月顿住脚步,压低破旧的油纸伞边缘,确定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容颜,低声的道歉:“抱歉,是七月不懂事,给孙伯父,给大家添麻烦了,请孙伯父谅解!”
破旧的油纸伞,粗布的衣服,清瘦的身子……虽然说容貌太另类了点,不过,村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姚七月很懂事,很有礼……
撑着伞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对于一个才失去亲人的他来说有些过分了,但是看到那只撑着伞的手……
男人想要说出口的歉意之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就往来路走去。
听到动静,姚七月再缓缓抬头,看到男人的背影忙着也跟了上去,不过,一直是远远的跟在男人身后五六步的地方不再靠近,他有自知之明,从小到大都这样尽力去做不会让人嫌弃的事情,就算是嫌弃,也不想要亲耳听到……
路上坑坑洼洼时不时有水洼积满了雨水。
灰色的粗布衣袍穿在少年路过的时候,那模糊的倒影更显的他清瘦不堪,姚七月不经意的侧头看去,看到的就是那被雨滴扰乱的水中,自己的倒影……
仿佛是在不断的提醒姚七月自己,从此你就是一个人……
孤单的一个人。
曲水村是这个村子的名字,由来据说是因为村子边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山涧。
村子不算大,很大一部分都是族人,另外一部分则是外面来的人,被族人成为‘外面的人’!
他们这种族人的体质生来就很特别,要想改变后代的体质,只有两个方法,一是跟‘外面的人’成亲,生下来的后代有可能不会继承这种体质,二是养一个女儿!
姚七月就听说祖父的伴侣就是‘外面的人’,所以祖父所养的儿子中,就有二伯父没继承族人的体质,而大伯父和自己的爹就彻彻底底是族人的这种体质,大伯父的伴侣也是‘外面的人’,所以他们养的儿子就很幸运的没继承这样的体质,后来更幸运的养了一个女儿!
不过姚七月的二伯父幸运归幸运,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幸运,他反倒是和村里的另外一个这样体质的族人成亲了……
在村里谁都知道姚家三兄弟,尤其是没人不羡慕姚家两个大儿子,所以在村里,他们两人的地位倒是挺高,所以连带着对姚七月的爹也就更同情了,同情他所遇到的一切……
不过,不止是姚七月,就连他的两个伯父以及村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姚煜殊当年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当年离开村里后就杳无音信,两年后却是突然怀着姚七月回来了,任何人问他话,他都不开口,导致直接气死了祖父,又让祖父的伴侣追随祖父去了,可纵然是这样,姚煜殊这么多年依旧死不开口,不但如此,还倔强的连姚家的大门都不踏进去,任性的就要住在村子的最边上!
姚煜殊在世的时候,是村里的所有人公认的样貌最倾城的族人,虽然冷,不过倒是从来没得罪过谁,所以大家也只能随了他去,尽力帮他修葺好了房子,还给他分了两块地……嗯,虽然他在世的时候,地大部分也是他的两位兄长帮他顺便种了,后来就是姚七月种了……
所以,姚煜殊突然离世,姚七月也倔强的不肯住回去,也没人会担心他会饿着。
而且……
“不要不要,我就不要七月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不要!”姚七月刚刚跟着孙伯父的后面踏进姚家主宅大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正屋的厅堂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小女孩子声音,姚七月要跨进去的后脚顿了顿,那小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声的说道:“他那么丑,又没有我哥哥和霄哥哥好看,我就不要跟他坐一桌,我看着他的样子,我会吃不下饭!”
“巧儿不准乱说!”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微怒的响起!
“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难道你们就吃的下去饭吗?”小女孩的声音继续不甘示弱的响起……
姚七月听不到了其他的声音……
而走在姚七月前面先一步走上厅堂前走廊的孙伯父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身后人放慢的脚步,沉默了一路的他终于是一边忙着收伞,一边对姚七月说道:“七月你不要多心,巧儿还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双脚好像被灌了铅一样的走上台阶,姚七月默默的收伞,低垂着头摇头说道:“七月不会!”
孙伯父点点头,借着渐渐暗下来的幕色,脸色明显的有些不自然,伸手示意一下屋里说道:“那我们进去吧,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嗯!”姚七月依旧是低垂着头答应着,默默的低头跟了上去,走进了点了好几盏油灯的宽阔厅堂里……
刹那间,前一瞬还有谈话声,隐约有嬉笑声音的厅堂在姚七月后脚踏进去的时候,寂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所谓亲人……呵呵!
姚七月低垂着头,衣袖里的双手用力的握紧,十八年来他比谁都清楚,没人是真心的想看见自己,更加不会有人真心的想要自己靠近,亲人更是如此……
“七月来了,快过来坐下一起吃饭吧!”厅堂正中的大圆桌一边,一个温润气质的年轻男人,微笑着对着站在大门边的姚七月招呼着!
那是姚七月的二伯父!
姚七月没有抬头,也没有走过去,而是把头低的更下的低声对几步外那一桌子都落在自己身上,像针扎一样的视线说道:“劳烦二伯父担忧了,七月来晚了,让各位伯父以及各位久等了,是七月的错,请大家原谅!”说完姚七月深深的弯腰下去!
“七月说的哪里话?”温润的二伯父微笑着说道:“七月你太客气了,你是小殊的儿子,是我们的侄子,如今你爹不在了,照顾你是我们应该的,大家说对吧!”
“是啊,是啊,七月你不要见外!”
“可不是吗?”
“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
“你这孩子不准胡说!”
“你七月哥哥他很好,他……”
……
低声的声音看似友好的在厅堂中响起,不高不低的全部落进姚七月的耳朵里,姚七月死死的盯着自己沾满了泥水浆的双脚弄脏的地,轻咬着双唇,天知道此刻的他多想转身离开……
“来了就好了,过来坐下吧!”一阵轻微的嘈杂声,主坐上姚七月大伯父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姚七月一愣,刚刚开口:“我……”
“爹爹,我不准!”先前姚七月还没走进屋里就听到的女孩子声音又一次响起,姚七月偷偷用余光顺着声音看去,看到的就是大伯父身边桌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那是姚七月大伯父的女儿,姚巧巧,只见此刻的她正不依不挠的噘着嘴大声说道:“我就不要他跟我们坐一起,他要是敢坐,我就……”
“闭嘴!”落座在姚七月最近,背对着他的孙伯父忽然打断了:“平时惯坏你了,在哥哥面前也这样没大没小?”说着孙伯父示意了一下他左手边一个,低头时不时看向门口姚七月方向安静坐着的少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你霄哥哥一样安静一点?”说着孙伯父不去看被自己训的要哭出来的女儿,侧身看着门边依旧弯腰下去的姚七月,大概是因为开始的时候说了很冷的话,又或者是自己家不争气的女儿说的太过分了些,孙伯父放柔了语气说道:“七月你不要理会她的话,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要生气,快过来一起吃饭吧,你是我们的侄儿,我们会照顾好你,你不要太见外了!”
“是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要这样见外!”姚七月的二伯父微笑着忙着说道!
整个家族,也只有这个二伯父对自己是比其他人好那么一点……
姚七月抿了抿唇,终于是直起了腰来,缓缓的看着在坐的大伯父和二伯父全家,看到在圆桌最下端给自己留着的位置,姚七月低声说道:“有劳各位伯父为我操心了,七月会铭记各位伯父对七月的好!”说完,姚七月在七八双各种神色的视线中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空位置上,视线直直的落在了面前的碗筷上!
一双竹制的筷子和一个土红色的碗……
姚七月没抬头去看其他人就都知道,这双碗筷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为的是……等自己用过了,好扔……
“到齐了,大家就快吃吧!”随着大伯父一声令下,一场家宴终于开始!
菜肴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姚七月却没有一点胃口,顿了好一会才小心的伸手拿起碗筷只是夹着自己里面的最近的一盘菜吃,而周围的欢声笑语跟自己没一点关系,姚七月只想吃完了快点离开……
但是……
“七月哥,给你吃!”姚七月左手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夹着一只鸡腿放进了姚七月只有素菜的碗中!
终于让姚七月不得不顿住了埋头的动作,稍微的抬起了一点头,侧头看向自己的桌边,入眼的是一个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的蓝衣少年,虽然少年的容颜上也有像姚七月脸上一样的东西,不过他的容颜上,手上却是很少很少,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看。
这是姚七月二伯父,姚煜紊的儿子姚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