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第十七章 那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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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在教学楼的东侧,题名为“文苑楼”,共四层。一层是办公楼,分别设有心理咨询室、校友办公室、党委部、团队部等相关功能部门;二楼是期刊阅读室;三楼和四楼才是借阅室。每位同学,凭着借阅卡,可以一次借阅五本书籍。而至于期刊,每日上午八点开放,晚上六点关门,这期间可任由学生阅读,而绝不外借。一般来说,高中生的课程挺满的,能够阅读的时间也就中午午饭后和晚饭过后的一段时间,再就是周六周日的双休日。
文苑楼的格局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四周依次而建,中间是一个很大有庭院,称为天井。不同的是,这里的天井上方以玻璃覆盖,雨天不淋,夏天不晒,而且光线充足。
一行人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对着大门的心理咨询室正敞开着。天井中央摆着些盘栽花木,透过花木,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心理咨询室里坐着一个女孩,长发及腰。
李明宇放慢了脚步,目光被那扇门牵引着,不,是门里的女孩。他脚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迈了过去,快到门口时,却闪到一边。他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着那个女孩:一张白皙的脸上衬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是花信年花,青春激扬!
那女孩正低着头,拿着一支狼毫笔,挥舞着手臂写着草书大字。那手疾行如飞,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她微微地笑着,嘴角蕴着的那抹笑荡进了李明宇的眼里,熨得四肢百骸都舒畅。顷刻间,五体无力,六神皆失,七情俱静,那女孩移纸的声音化作八音入耳,美哉壮哉!若得与这般女子温存,估计他九死无悔,十分甘愿吧!
“老大,老大!”刘子涵轻轻地拉了拉李明宇,但李明宇的灵魂似乎被那扇门禁锢了。刘子涵猛地拽了下他,他整个人身子一倾,朝刘子涵欹斜而来,好在何庆荣挡了一把,李明宇这座“泰山”才没压倒刘子涵这根“弱草”。
“别再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那可是老师,你收收心吧!”南柯提醒了李明宇一句,李明宇这才有所收敛!是呀,她不仅是姐姐,更是老师!光“老师”这一个词,就已经在他俩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便如同王母娘娘拔下金钗划出的那道条银河一般。这牛郎织女的典故尤在!
众人上了四楼,可是李明宇依旧对那女孩念念不忘,嘴里一直嘀咕着。
何庆荣闻言,火了:“磨磨叽叽的,忒不像个男人了!不如这样,你直接去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南柯“扑哧”一笑:“二哥,你这是把大哥往枪口上推呀!这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你倒好了,让他直接去问老师,那不是‘授人以柄’,任人鱼肉么?”
“也是!那你们说该咋整?”五大三粗的何庆荣除了肌肉发达,估计再也没有发达之处!
“这种事自然该要有个红娘!”刘子涵小手一摆,将秀一挽,放下身段,唱起京剧《红娘》的唱词来,“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这件事倒叫我心乱如麻,这也算一段风流佳话,听号令且莫惊动了她!”
这京剧,南柯是在电视里见过的,而且只是偶尔“遇见”罢了,并不曾醉心。对于评论京剧,他是没有资格的。其实,也不需要他评论——他压根就没想过评论这回事。他只觉得刘子涵那一举手一投足,都十足的明星范儿,俨然是一个老戏骨。学习成绩好,字写得好,画画得好,还会唱京剧,这简直就是完美无瑕,完美到南柯作为一个男生都为之倾倒,为之动心了。
南柯几乎想上前拥抱他,当明星一样崇拜他!
“这红娘,不如我来当吧!”张俊逸站了出来,拍拍胸脯,“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完成党国交给我的任务!”说罢,匆匆下了一楼。
“你们去看书吧,我去去就来!”李明宇不放心张俊逸,忙跟了下去,见众人也想跟下来,担心人多误事,忙阻止他们,“你们快去找书吧,我们马上就上来!”
“老七,我们先进去吧,你有什么好书推荐么?”南柯拉了拉正勿自张望的刘子涵。
刘子涵回过神来:“有的!——老五那性子,能成事么?”刘子涵望着渐渐消失的张俊逸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是的,张俊逸能成事么?其实,能不能成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有事想问。
他想问一问心理老师,对一个同性产生情感,那算不算变态?
他想问一问心理老师,爱上一个同性,那是不是一种绝症?
他想问一问,世间是否有一种药,能让自己突然变得正常起来……
可是,走到心理咨询室的门口,他却怔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涌而来。他甚至觉得连嘴唇都是厚重的,重到再也翘不开这张嘴了。他的心跳突然加速数倍,好似想破不及待地从喉咙跳出迎接新生一般。
那老师察觉到了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张俊逸,走至门口,朱唇轻启,软语侬侬:“这位同学,有什么烦恼么?进来我们一起聊一聊吧!”
张俊逸回头望了一眼在一楼天井佯作赏花的李明宇,面露难色。李明宇朝他挤眉弄头,不断挥手,示意他进去打探军情。他只好咬着牙,进了心理咨询室。
老师给他泡了杯绿茶,见他紧张得瑟瑟发抖,安抚道:“不用紧张,就当成我是你的邻家姐姐就好!”
邻家姐姐?一听到邻家姐姐,张俊逸的紧张似乎舒缓了不少:“那美丽的邻家姐姐今年多大呀?”
女老师笑了笑:“女人的年龄可是秘密哟,这样问可就不绅士了!”
“那姐姐贵姓?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邻家姐姐吧?”
“姐姐姓赵——赵飞燕的赵!”
张俊逸的目光落在那幅字帖上,她临的是《兰亭序》。此时,《兰亭序》的书法范本已经合上,上面的落款写着“赵春华”三个行楷小字。张俊逸记上心来:心理咨询老师名叫赵春华,年龄是秘密。
“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吧?”
赵春华笑靥如花,朝天井努了努嘴:“是那个同学让你来问的吗?”
张俊逸正喝着水,猛听得赵春华如此一问,心里一惊,手一抖,热水烫在自己的手上,顿觉指头火辣辣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装满温水的一次性杯子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都慌成这样了,看来我没说错!”赵春华拾起杯子,扔进垃圾桶,重新给他倒了杯水,“高中就是这样的年纪——真是可爱!”
“春华,进来一下!”从里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凌老师叫我,你先在这坐一会儿!”赵春华说罢起身。
赵春华进了里间办公室,门也被带上了。
张俊逸忙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头,将耳朵附在毫华的桃木门上,静静聆听,里面的对话居然清晰可闻。
“春华呀,初来这里,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不便?”
“一切挺好的!”
“你导师是我的老同学,她特意把你推荐到我这,就是想让我照顾照顾你的意思。所以呢,你也不必拘束,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或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
“好的,谢谢凌老师!”
张俊逸喜出望外,又蹑手蹑脚地出了心理咨询室,见到李明宇后,他笑嘻嘻地说:“老大,军情是有的,就看你的诚意有没有了?”
李明宇知道张俊逸这是想敲他竹杠,便说:“行,兄弟,想吃什么,哥我请!”
“吃的,用的,我不在乎——我并不缺钱!”
“那你想要什么?”
“嗯,暂时没有想到,不如这样,我也像赵敏向张无忌提要求一样,提三个要求,怎么样?”那年头谁人不知金庸,谁人不读金庸小说?一本《射雕英雄传》让无数爱国赤子热血沸腾;一本《神雕侠侣》让无数痴情种为之倾倒;而一本《倚天屠龙记》则让无数少年为之仰慕。
“三件太多,一件就好!同样,你的条件不能违背仁义道德!”
“成交!”
两人击掌为盟。
“你附耳过来!”李明宇弯下腰,把耳朵附过去,只听得张俊逸耳语道,“她名叫赵春华,是刚来我们学校实习的老师。如果是实习老师的话,应该就是大四,比我们大个六七岁左右。老大,你还是有机会的哟!”
“没打听到点别的?比如她有没有男朋友?”李明宇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肯定没有!就算有,也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大哥,别灰心!只要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不是问题!”
“说的也是!”李明宇傻傻一笑,“有没有打听到她是哪里人?”
“暂时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打探到更多消息的。不过你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别我突然需要你的时候,你又怂了!”
“放心,怂不了!走,咱们上四楼看看去!”
李明宇心情甚好,唱着歌,朝四楼而去。许是心情好吧,连步调都轻快、明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