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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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父亲说最近宫中出了事,祁寒在师傅授课的时候和几位皇子扭打起来,师傅劝架不成还被误伤,可唯独祁寒一个人受了罚,其他皇子们口径一致,都说是祁寒挑事在先,那位年事稍高且德高望重的师傅也放了话,只要祁寒在这学堂内,他便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如此一来,祁寒便没了学上,国子监内老师虽多,但愿意教授他学问的,却没有一个。
“为何?大家谁不明白,只要和六皇子站到一块差不多就算是和所有人作了对,就连他的母妃之间和他也是冷淡的很。”父亲如此说道。
“我看那六皇子人倒不是不聪慧,人也谦逊有礼,怎会处在如此境地?”我问道,这也是困扰我很长时间的疑问。
“他若是愚钝,倒也就罢了。问题就出在这孩子并不是平庸之人,早些年间他在宫中可是出尽了风头,别人都称赞你是神通,不过四五岁便会吟诗作对,他比起你,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圣上对六皇子也是极为器重,疼爱有加,甚至接来寝宫与自己同住,其他几位皇子许是妒忌之心作祟,总是有意无意去给六皇子些难堪。后来啊,也不知怎么的,这六皇子像变了个人,文章诗词也作不出来了,不光作不出来,就连简单的背诵都完成不了了,再后来啊,人就被打发到秋林轩去了,身边就那么两个服侍的,他那母妃也不顶什么用。那群人看他如今这个样子,便就更欺负了。时间一久,人们能记住的只有这个看上去一无是处的皇子了。”父亲说罢一声叹息。
父亲说完这些,我便又想起祁寒,他那双眼睛里,总是堆积着愁苦,让人就光是看着都会觉得心疼,尽管他也是身高七尺的男儿郎,但是我却总是生出想保护他的奇怪念头。
“算了不说这些了,温如,这边有些事,爹想和你商同之后再做决定。”说着,父亲的脸上便露出喜悦,方才面容之上的惋惜之情一扫而光。
“何事?爹但说无妨。”
“前几日,孙丞相家派了媒人来家中拜访,他府上的小女儿,年方二八,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你看你也到了适婚年纪,爹这边还留有她的画像,可真是位小美人。”说着,父亲便从书架之上拿出画卷,展开之后,画中那女子眼似水杏,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倒也算得上是位难得的美人。
“爹,孩儿觉得为时有些过早了。”我把画像推到一边。
“早?古训有云,先成家后立业,你初入仕途,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早些把人生大事定下来,日后你奔波于仕途之间,家中繁琐事务你便不必再去劳心,对你,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看出我的犹豫与抗拒,父亲继续说道:“罢了,你若不依,我也不会强求与你。”
闻言,我也得以长舒一口气。
“爹这一辈就会骑兵打仗,大字也识不得几个,能有你这么个状元儿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你若是愿意先把心思放在学问上,我也不会做阻拦,只是梁家到了这一代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娘她走的早,爹还是希望你能为梁家做些打算。另外,再过几日你就要正式上任了,兵部尚书是我昔日部下,那边的一切我也早已为你打点好,诚然你向来是行事沉稳,也从未让我为你操过心,但在那朝堂之上,还需更加谨慎。”
父亲带着稍微有些失望的表情说完这些话,说罢拍了拍衣襟,说是倦了,便唤了随从进来,搀进房间休息去了。
谈及婚嫁之事,我此前并不是未曾考虑过这些问题,随着年龄增长,父亲也偶尔会提及此事,那时心中倒还算是平静,只是今日,心中却像是住进去了蚂蚁,乱哄哄的,直叫人心情焦躁不安。
“少爷,您在想什么呢,自打您从老爷那里回来,就见你在这树底下发呆,这老槐树,咱不是天天见嘛,有啥稀罕的,您还是快进屋吧,这天都这么黑了。”
说话的是阿良,我五岁时,他便进了梁家,与我同岁,自那之后便一直呆在我身边,阿良心思细腻,我一切的生活起居也都是由他照料。
阿良把手中的大氅披在我身上,这突然而来的暖意才让我从沉思中惊喜,我回过头,天彻底黑了下去,以致于我都快看不清阿良的样子。
“阿良,你可明白被众人弃而远之的感觉?大概是很让人难过的吧。”
阿良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想了一想才说:“别的阿良不懂,阿良能记得的是在我没遇见少爷您之前,我还是个跪在大街上乞讨的小乞丐,周围有些爱使坏的小混蛋,总是往我面前的碗里投石子,刚开始几次我还会反抗,可每次一反抗,我就会被他们揍得站都站不起来,后来我就学会忍耐了。可是少爷,你突然问这些干嘛,可是最近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
我摇摇头,没再说话,拿下身上的大氅,转身便进了屋。
阿良也随我进屋把烛台点上。
“少爷,天色渐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他说完,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他:“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也就你我二人。”
看我这么说,阿良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说道:“您有好些日子没去海棠姑娘那里了。”
“海棠她,可是来过?”我心中一紧,这些日子实在忙碌,此刻听阿良提起,我才发觉上次见到海棠已是一月之前。
“这倒没有,只是今天阿良去街上帮府中购置食材的时候,在东街的药材店见到了海棠姑娘的丫鬟小桃子,说是海棠姑娘感染了风寒多日。”
“她为何不遣人前来通知一句?也是我不好,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去她那边看她一眼。阿良,你回屋换件厚些的衣裳,再去拿些补品之类的,陪我去卿兰阁走一趟吧。对了,上次那些个从西域送来的蜜饯也拿上一些吧。”
“好嘞少爷。”
阿良随我于偏门出府,此处算是府中荒废已久的一片地方,向来鲜少有人在此处走动。
一刻钟后,卿兰阁映入眼帘。
许是天气渐冷的原因,向来喧闹的卿兰阁竟一反常态的冷清。梅姨见我来,忙吩咐人去通知海棠,我却出言阻止了下来:“她身体不便,若实在是不舒服我也就不打扰了,我不过是想亲自过来一趟,顺便拿了些补身子的补品。”
“她今个儿下午的精神头还是不错的,许是东街郎中的药方子管了用。不过若是看到了梁公子您,定是要比那药方管用。”梅姨笑着,打算再次吩咐人去了海棠那里。
“梅姨,既然如此,您就不必麻烦了,我亲自过去便可以了。”
海棠的房间紧靠后院的那一片竹林,因为是卿兰阁的头牌,这边最好的房间自然是给了她。
我敲了敲门,是小桃子的应的:“谁啊?”开门看到来人是我,显然是吃了一惊:“梁……梁公子。”接着笑着转身朝屏风内跑了过去,嘴里叫着:“小姐,小姐。梁公子来看您了。”
我也随着过去。
多日不见,本就清瘦的她更是瘦弱,彼时她正倚在窗边美人靠之上,手指托着脸颊,尽管这场风寒令她的脸色尽显苍白,却还是美得令人难以挪得开眼睛,看我过去,便用胳膊撑着身子,缓慢的坐了起来。
“怎么不去床上躺着?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子?”说罢,我走过去想要为她关上不断从中窜入冷风的窗户,却被她伸手拦了下来:“梁公子这才刚过来就对海棠不满了?”
“哪里。”
“对啊海棠姑娘,我们少爷是担心您身体啊,方才一听说您病了,就着急忙慌的赶来看望您了,这不,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蜜饯呢。”阿良在一旁附和道,接着把手中的蜜饯打开,摊在海棠身旁的方桌上。
小桃子端了茶过来,见阿良正喋喋不休,于是走过来拉着他胳膊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我转头看向海棠,她微微露出笑容。我顺势坐到方桌的另一侧:“生我的气了?怪我这么多日不来见你?”
她抬手拿一颗蜜枣放进嘴里,良久,才慢悠悠的答道:“这倒是不敢,梁公子肯前来看海棠一眼,已是海棠的福分。”
“你这一句一个梁公子,还不是在生我的气?”
“好了,不逗你了。我不过是装病罢了,你足足一月的时间没找过我,外人难免觉得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梅姨那边渐渐生出了让我去接待别的客人的想法,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了。”
“这段时间手头上的事务繁多,往后我若还是像这次一样不得空,便就嘱咐阿良替我定期过来送些东西或是传些话给你,免得别人起疑。”
海棠没说话,只是笑笑,眼睛望向窗外,一缕青丝自她髻间散落,我抬手,替她莞在耳后。
她转过头,定睛看着我,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可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我不解。
“好笑倒没有,不过是想起我十岁那年在青台寺里第一次见到你,唇红齿白的,好长时间里我都以为你是个姑娘家,要不是那次我闹着要和你一起洗澡,方丈红着脸将你我分开的话,我不知得多久才能晓得真相。”她边说边笑,眼睛慢慢弯成月牙儿的形状,“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男女有别这个词,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楚自己和方丈师兄他们是不一样的呢。”
听她提起往事,心中虽有怀念和感慨,可更多的却还是担忧,总觉得这些过去会让海棠觉得难过,尽管每一次,她都笑着讲述。
海棠虽是姑娘家,可骨子里那股子刚毅劲儿却并不比男儿差。
“转眼六年时间一晃而过,那个来一阵风都能将之卷走的梁温如,似乎像是一场梦,如今你已然是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哪里还见得到半点当时的影子。”海棠说着,眼睛再次望向窗外,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问道:“算算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闻言,我刚送到口中的茶水险些喷出,只好回道:“你长我一岁,若论婚嫁,也是你先我一步才是,莫要等成老姑娘才好。”
她嗔怪的看我一眼,道:“多事。”
外人都当我与海棠是郎情妾意,风流公子俏佳人,唱尽风花笑雪月,实则不然。
我与海棠之间自然是有情意存在的,可并非是男女之情,我将她视为挚友,抑或是更重要的存在,她亦然。
(2)
我打小,便体弱多病,隔三差五的就要请上一回郎中。
父亲一直希望我跟着他学些武功,不求别的,强身健体便好,可偏偏那几年,大齐边疆地域时常有蛮夷来犯,爹奉命前去镇守边疆,时值我年满九岁,娘亲也在一场大病一场后,与我和父亲天人永隔。权衡之后,父亲送我去了京都城外的清台寺,寺里的住持,天一方丈,在出家之前与父亲是相识多年的挚友,在沙场并肩作战,一同为大齐立下过汗马功劳。送我去他身边,父亲也可放心去前线保家卫国。
我之所以结识海棠,也是因为如此。海棠大我一岁,是寺里收养的孤儿。
我隐约记得初遇海棠的情景。
在我来之前,海棠一直是寺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姑娘,纵使是庄严的寺庙,大家对她还是展现出了极大地宠溺与温情,海棠之所以这样乐观爱笑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
似乎还是在寒冬天,彼时海棠穿着淡青色的棉袄,细细的麻绳扎在腰间,不停地搓着小手,在寺院之中那颗槐树下来回踱步。
那日我初到清台寺,父亲与天一方丈在寺中交谈,我闲着无聊,于是便走进了后院。
看到我走进院中,脸上先是讶异,转而化作毫不掩饰的喜悦。
“我叫海棠,你呢?你长得真漂亮。”她说,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一张一合。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忽然赶来的长相并不算和善的老妇打断,老妇快步冲过来,一手揪住海棠的头发。不远处的其他小僧看到这一场景,立马前来劝阻,老妇却不依不饶,嘴上还骂骂咧咧:“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小小年纪,牙还没长齐就学着偷东西,自己不学好,还教坏雨蝶,看我不打死你!”
老妇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惊慌的女孩,年龄与我相仿,她就是老妇口中的雨蝶。
推搡片刻,老妇的手始终缠绕在海棠的发丝间,她也不挣脱,连吃痛的声音都是细微的。只是她那满是失落的面容让我不忍,于是,我也挤进混乱的人群中,张嘴用力的咬住老妇的手,海棠也因此得以解脱。
父亲和方丈二人听到动静,迅速赶到了后院,在老妇将怒气即将转向我之际,遏制住了这场闹剧。
“家里这几日连续丢东西,大大小小,一开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没过多久,雨蝶她娘亲的首饰居然也丢失了,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这丫头耳朵上带着我儿媳妇的耳环,我都不敢相信这清台寺竟然是个贼窝!”老妇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对耳钉。
“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允许你辱没清台寺!”海棠抬起头,一字一字的将这句话说出,豆大的泪珠从双眼划落,方才那种境遇都没能令她留下泪水,此刻却只因这一句话红了眼眶。
“海棠,我问你,谢大娘说的,可是事实?”天一方丈问道。
海棠闻言却没做声,双手紧握成拳头。
“没话说就是承认了!人证物证都在这,看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我孙女雨蝶亲口告诉我的,说是这小贼崽子威胁她去家里偷东西给她!”谢氏说完,示意在一旁站着的谢雨蝶走近一些。
看到谢雨蝶,海棠的双眼流露出期许来,但转眼,便烟消云散。
“对,就是她。”谢雨蝶也不敢抬头,手朝海棠的方向指了过去,“她威胁我去家里偷东西出来给她,她从小就学习武功,力气大得很,我哪敢不听她的话。”
事已至此,方丈只能先命人去拿了银两来给谢氏以便息事宁人,可偏偏谢氏却蛮不讲理,非要逼着海棠下跪致歉。
“施主今日前来一闹,本就是扰了佛门清净,贫僧送你银两以作安抚,并非觉得海棠偷到了你家财物,海棠不亲口承认,贫僧便就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施主若是识好歹,应是拿着银两离开,若不然,贫僧就只好送你离开。归空,你来送这位女施主和她的孙女离开。”方丈说完,便和父亲双双离开。
那位法号名唤归空的僧人同其他僧人一齐将谢氏祖孙二人赶出寺院。
“她冲过来打你,你怎么不跑?”待其他人都走远后,我问她。
她坐在石板上,一边揉着头一边回答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凭什么要跑?她打我那是她的事,我若是跑了不就是证明我心虚了?”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就任由着她诬赖你?”
一抹失落浮现在海棠的面容之上,片刻,她才答道:“我如果辩解了,挨打的人可能就会是雨蝶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一个人抗下来。况且,即便我道出实情,谢大娘她也不会相信我的。”
我定睛看着眼前瘦弱的人,似乎要比想象中更为坚强。
“不过,你知道最令我难过的是什么吗?”她自问自答道:“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那晚,海棠自罚在院中跪了一夜,她说请大家相信她绝不会做鸡鸣狗盗之事,可责罚还是不能免除,方丈亲自来劝都不顶用,她说她看错了人,理应受罚,方可吃一堑长一智。
稚嫩的孩童极其认真地说出这番话,不禁令众人既觉得好笑也觉得心疼。
冬月初十是海棠的生辰,说是生辰,其实只不过是清台寺收养海棠的日子。而那对耳环则是谢雨蝶送给海棠的贺礼,海棠推脱过,可那耳环精致美丽的样子,还是令海棠放下戒备,满心欢喜的收下。抑或是她从一开始就没起疑,除了一开始平白无故接受他人赠予的心虚。
她以为自己并非全无过错,若不是心中的欲念作祟,她就不会收下这耳环,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来。归根究底,还是人心浮躁,那谢雨蝶也不过是嫉妒心作祟,尽管家境相较海棠不知好上几倍,但从样貌到才艺却样样不如海棠,也难怪一时间会被嫉妒蒙上双眼。
自那之后,我便在清台寺住了大约两年时间,直到父亲从边疆凯旋将我接回京都的家中。而自打十一岁那年一别,我再见到她,已是六年后,她却早已是卿兰阁的头牌。
再见也并非是偶然,一日,去街上买些墨宝,路过卿兰阁,听见有人在门口喊着祝贺海棠姑娘被推选为花魁,我听着名字,心中一紧,也不知怎的,就走了进去,果然,这个海棠姑娘,就是儿时与我相伴的海棠。尽管多年未见,她的模样还是有着孩童时的影子。
她瞧见我,先是诧异,转而便笑起来,浓妆相衬,却毫无半点风尘气。
海棠被清台寺驱赶出来是我没有想到的,而在此之前,她已经颠沛流离了一年时间,而流落至卿兰阁,也是轻信于人所致。
我问她为何会流落至此,她亦是不肯多说,只说有些事情早已过去切已成定局,再提起只能令自个儿伤心。话至此,我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若是说明定会令她伤心,于是便再也没问过。
不止一次,我想把她从卿兰阁赎买出来,还她自由身。她却不肯,人各有命,如今这种生活虽不见得光彩,可倒也潇洒,而她也不想再去依靠任何人。
我所能做的,只有常来卿兰阁,暗地里向管事的人奉上些银两,只为了海棠不用为了钱财而遭受到丝毫侮辱。隔三差五的,我都会来卿兰阁走一趟
一来二去,我成了卿兰阁的常客,鸨母梅姨碍着我的身份,便不会再逼着海棠去做她不愿做的事。
人多眼杂,这些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父亲的耳中。好在年份久远,他早已记不起多年前清台寺的少女海棠,只知道我与卿兰阁的海棠姑娘走的亲近,于是就只当我是年少尚未经事,劝我切勿被儿女之情扰乱了心思,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多过问。
(三)
一如往常,我从海棠房间出来之后顺便给了梅姨一些银两。
“梁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您不来的这些日子,有个年轻的公子总是来看海棠,不是梅姨说大话,那人的样貌谈吐看上去可并不比梁公子您差啊。而且,两人还像是老相识似的,海棠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找理由推脱不肯相见。”梅姨拿着钱袋颠了颠后,眼睛朝海棠房间方向看了看,确定没人跟出来后,对我如此说道。
“哦?梅姨可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
她想了想,摇头回道:“哪家公子倒还真是看不出来,自称姓冷,京都之内姓冷的大户人家也就数礼部尚书冷大人了,可冷大人只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从听说有儿子。那人看着很是面生,别的不敢说,至少我这卿兰阁他之前是从未来过,不过出手倒是阔绰的很哟,就在前几日,硬是包下整个卿兰阁,谁也不让进,就只为了和海棠说句话。海棠见状,也只得同意,也就是在那之后,海棠才忽然一病不起。”
听罢,我心中虽满是疑惑,却只能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海棠深埋心中不肯提起的往事,是否与这个冷公子有关呢,我也只能猜测,不得而知。
夜深,我走出卿兰阁后往回望了一眼,隐约看见楼上的纱窗摇曳着海棠的身影,风大,烛火明暗不定,影子也因此看上去时远时近。
“咦,少爷,你腰间这块玉阿良怎么从未见过?”回府后,阿良替我褪去外衣后,看到我系在腰间的玉佩问道。
我一愣,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这枚祁寒前不久赠与我的玉佩,我抬手抚摸,令我惊奇的是,如此寒冷冬夜中,它竟还能保留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