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为明早的毕业典礼做准备，东荨早早离开酒席，出门的时候冲李承域眨了眨眼。
    李承域隔了一会儿跟东荨先后退了席，刘文政喝高了正美滋滋地说着明天要给东荨拍照，他买了个特别高级的相机。
    军区大院后面有一棵年代不可追溯的松树，粗大的树干两个成年人都合抱不住。三个孩子小时候没少在这颗大树的陪伴下，追迷藏，玩沙土，抓知了，乘凉。
    东荨站在树下，晚风吹起他额前略长的发。天黑看不到表情，但李承域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在冲自己微笑。那笑容诉说着想念，诉说着一切东荨不常用言语表达的感情和感受。
    李承域跑过去给了那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狠狠亲了那人嘴巴一下说：“以后不许让刘文政亲你啊~不开心！”
    “。。。。。。”东荨露出鄙视的表情，用一个铁盒子隔开李承域越发过分的肢体语言。“喏，这个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也放了些东西进去…”
    李承域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张张自己往返洛杉矶和B市的机票票根，东荨的纽约到B市，纽约到洛杉矶的票根，还有一张录取通知书。
    李承域打开朗读：东荨同学被我校医科专业录取--五年制，落款B大。这是一张硕博连读的全奖学金录取通知书，李承域抬头，看到东荨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
    “我也要再读硕士，之后还需要三年出去闯闯呢…正好，也是五年。。。”李承域拉住东荨的手，“那我们就约定五年好不好？”
    东荨眼睛在夜空下闪闪发亮，握住李承域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递着语言无法表达的心情。他靠过去，轻轻亲在李承域的嘴唇上，小声说：“我们把它埋起来，实现了目标，五年后，再挖出来…”
    “好幼稚啊…”
    “那埋不埋？”
    “埋！”
    两人肩并着肩蹲在大松树下，生怕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一样挖了好深的坑才放心把铁盒埋进去。手指时不时的碰触，让人心悸的电流传过来传过去。黑暗渐渐笼罩，东荨拍严实最后一层土，拉着李承域的手站起来，说李承域，我们都要好好加油。
    李承域记得自己说：“分别对我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早应该习惯了是不是老婆？”胸口被打了一拳，没什么力气。
    那时候起，李承域心里有了一种认定，无论两人相隔多远，分别了多久，他们的心和生命是连接在一起的。在那棵百年老树下，他和他的爱人埋下了共同的记忆，为了共同的未来许下了心愿。那不是一场仪式更胜似一场仪式，他相信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树精灵存在的话，那些精灵便是他们的证婚人。他和东荨比亲人，爱人间拥有着更多的联系，这些联系无论如何都剪不断两人的关系。
    那一年，他们23岁。在老家老院子里的老松树下迎接了当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在黑夜中几近透明，六个花瓣却清晰可见，像极了那时的爱情。
    一只烟转眼灼伤手指，李承域收回目光，想到后来五年之约还没有到期时，老院子就拆掉了。没有几年那里就建成了高楼林立的住宅小区，自己家和刘家逐又搬回。
    那棵老松树被大理石栏杆砌了起来，等到他和东荨想起来那个两人的秘密时，已经无从下手去挖。
    估计早就被铲土车挖走了吧，东荨说。我猜挖地基时就给压成扁片儿了哈哈哈，自己回。
    那时的两人都没有太过在意。小时候的约定，大多冲动幼稚。自以为浪漫或者男人的行为五年后再看已经不值一提。也就罢了，因为人依旧在身边，两人都遵守了五年之约，挖不挖出那个盒子又有什么重要呢。
    李承域想，好像就是在那五年里，在自己坚定了回国发展的路后，选择了与那人专业相关的行业从事。他想，这样的聚少离多，哪怕多知道一些东荨在做些什么，也是一种距离的拉近。
    再次点燃一根烟，李承域抬头看了看那团温暖的家的灯光，点火发动。
    大灯打开，照亮了夜路。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前的回忆中的那个人，一手拉着小雨，一手提着箱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