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昨晚……”车内的低气压让我说话越来越艰难。
    陆羽听到这里，仿佛明白了，突然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右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别说了！”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住了口。看他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然后按下车窗，将烟头狠狠甩向窗外。
    “对不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补充说些什么，“我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
    “我让你别说了，”他突然起身，双手扳着我的肩膀，“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地把自己交给我？现在，你是要告诉我，你选择他，不要我，是吗？”用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不是的，”我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我只是不想对你隐瞒。”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前天晚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可是第二天早上你就走了，我没来得及说出我的想法。”我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后来的事，就那样不受控制的发生了。我觉得我欠他的啊，我想补偿他，他没有机会了！陆羽，我只是把他想要的尽自己的力量给他，我没有什么能给他的了！”我几乎泣不成声。
    “所以，你就把自己给他了？”陆羽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我，“那，”他将后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置，我，于，何，地？”
    “我不知道！”此时，我有些慌神儿，“你如果不能接受，我就在你眼前消失……”
    “呵，你说得轻巧！”陆羽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你一次次考验我的感情，害怕自己受伤。”然后，他自嘲地笑了，也松开了双手，向后斜靠在车门上，绝望地望着我，“现在，考验够了，你又把自己补偿给了别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我是不公平的？你把我的感情放在什么位置？你要怎么补偿我？我的感情就不是感情吗？你在我面前消失，我就可以当我自己从来没爱过吗？”
    看着他，看着他的眼泪滑落，我明白，我的自私伤了他。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落泪。真该死，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我不是想在你面前消失，只是怕你知道以后，不想看到我。不管有没有昨晚的事，我都已经下定决心跟你在一起了。”我慌张地解释着，“我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不想有任何事隐瞒你。”
    完了，我觉得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都是这么的做作，最终欺骗的只有自己而已。我有些崩溃，原来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对陆羽，我只想到了他如果不接受，我就放手。可现在看见他的这种反应，才知道，原来，在我心底，是这么害怕失去他！可我现在要去祈求他原谅么？不，我说不出来，我以为想清楚的事情，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却无法挽回……我以为的坦诚，伤了我在意的这个人……
    陆羽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然后发动汽车，迅速驶离了莫子枫家楼下。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也不敢问。原本的自以为是，原本的不以为然，全都捏碎在自己的掌心。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吧！
    车子开了许久，陆羽把车子拐向一条滨河的小路，在没有多少路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尘，我心里很乱，你能告诉我，我们该怎么继续下去吗？你能告诉我，对我，你究竟抱着怎样的一颗心吗？”陆羽表情痛苦，我知道他心里也是极其矛盾。“我一直以为，只要认定你，不管你以前有什么样的经历，我都可以接受。可现在，我不敢肯定了，你心里到底想要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讲个清楚明白，陆羽和我也许会分道扬镳，与我们而言，这都会是一生的遗憾。
    “羽，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说，对你，我是用了真心的。如你所说，我之前的逃避是害怕自己再次受伤而无法自拔。我不再幻想有人能无条件地爱我，只求有人能真正地了解我，适合我，而我也恰恰为他倾心。认识你以来，你所做的，你所付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正是因为你对我也是真心，我才能把自己交给你。我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也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你不能相信，也只能是在今后去体会。
    你父亲警告过我，让我离开你，当时，我也打算放弃，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必然要过你父亲那一关，而他，并不认可我。你的家族生意可能需要你找一个能给你支持的人，这一点我无法做到。面对这些，我也是需要勇气的，但最重要的，不是其他的外因，而是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我相信我们现在一定已经是同一阵营，可以面对任何外界压力。但现在事情发生了，虽然我对莫子枫不可能旧情复燃，但对他，我的感情很复杂。我不是像你想象得那样，选择他而放弃你。我不能说我是怜悯他，他不需要怜悯。我也不是故意要再考验你一次，那只是一个偶然，一个你可能无法接受的偶然。所以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还能像之前那样对我毫无保留。
    你需要我给你一个说法，我同样也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其实我们想知道的都一样——我们还能继续爱么？”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却也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陆羽怕了。
    “你怕有了这件事，会动摇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会动摇对我的信心。可我知道，我不会受这件事的影响，我的心还和之前一样——要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呢，你真的能接受吗？能真的毫无芥蒂吗？我能给你的承诺就是——我不会因此改变心意，我确定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陆羽看着我，眼神还是复杂无比，我看不出他的决定。想来也是，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若是觉得无所谓，那才叫奇怪吧。所以，我想等他的决定。
    他不说话，烦躁地又一次掏出了烟，点燃，沉默。
    我俩都是清醒的人，想通了就不会再纠结，所以……
    我可以等……
    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天都没有看见人影的维彤。她疲惫地窝在沙发里，幽怨地看着我。
    “你终于露脸了？”我放下手中的钥匙，看着她。
    “幸亏你给我留钥匙的地方没有变，否则，我还真进不来。”
    “最近都在干什么？连家都不回？”我坐在她身旁。
    “跟嫉妒我的女人开战！”维彤简单地回答了我。
    我看了看她，准备把外套脱下来，无意间碰到口袋里的一样东西。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口袋里——有一张卡，我轻轻掏出来看了一下——是昨晚莫子枫硬要塞给我，我又还给他的银行卡。他什么时候放在我口袋里的？
    本来要问维彤的话就这样噎在了嗓子眼里。维彤看见我拿着卡发呆，立刻起身一把夺了过去，“这是什么？”
    “很明显，一张卡！”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废话！”维彤鄙视了我一眼，“我是问你，怎么回事？”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把这几天的事大概给她说了一下。而她，立刻来了精神，“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强大？”
    我……无话可说。
    “我理解你！”维彤拍拍我的肩，“咱们这种人，总是做出让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接着，她靠在我旁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陆羽想通！想不通，就散伙！”
    “你这样，就又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了！不好！”
    “我也知道不好，自己惹的祸，自己扛呗！即便陆羽想通了，我们今后的路也会很难走，他父亲可不是轻易就能放过我的！”
    “陆羽家的集团，叫什么名字来着？”维彤突然问我。
    “好像叫‘天翔集团’，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先做足准备，知己知彼！”说完，维彤立即起身，把手里的卡扔回给我，跑去把她带来的手提电脑拿了过来，噼噼啪啪地敲击键盘，“咱们先弄清对方的实力，再作打算！”开始在网上搜天祥集团的资料。
    不搜不知道，天祥集团的生意竟然包括夜总会、洗浴中心、KTV、房地产、建筑公司和一家律师事务所。真是赚钱的行业都有他一份，况且这还都是能放在台面上的，可以想象，那些在暗处的，见不得光的生意，应该还有很多。天翔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陆羽的老爸陆尚圣，也算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从一间规模很小的KTV起家，逐渐做到现在的规模，从无数次商战中险中取胜，合资、并购、收购……渐渐强大，现在已经是S市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之一。身价不菲啊！陆羽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你来看这一条！”维彤指着一条新闻报道对我说，“这应该是陆羽他哥的那次事故报道。”
    我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新闻报道中说——天祥集团的大公子接手部分天祥集团的生意大概一年之后，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与妻子双双死于非命。事故现场有很多疑点，当天所乘车辆似乎被人动过手脚，但公安部门宣布调查结果的时候却含糊其辞，最终以“交通意外”结案。天祥集团并没有继续追查，而是不了了之。
    “这里面估计就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因素！”维彤分析着。
    “看来这起交通意外不是偶然啊，不然，自己儿子死了，以陆尚圣的财力物力还不得彻查到底？就这么算了，可能另有隐情啊！”我赞同维彤的说法，“你说，陆羽对这些知道多少？”
    “不好说，他没跟你提起过这些？”维彤侧过脸问我。
    我摇摇头，“他没说过，我也没问过。”
    “你什么都不了解，还敢跟他？”某个人表示非常吃惊。
    “人对就行了，其他没想过！”我如实回答。
    “你也太盲目了吧？虽然他对你很好！”
    是啊，我是受了什么蛊惑，才做出了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