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游湖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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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傅笙应约的时候,天已同被墨色浸了浸,绵延开来,正巧灯亮,长街点了花灯,一条街道不算冷清,总是有光的地方,就会平添暖意。
一叶小舟静静地倚在湖边,张副官和几个小兵站在岸上,张副官许是等急了,时不时地偏过头看看,傅笙来得不疾不徐。
“你怎么才来,将军等了你许久了。”
傅笙道了一声抱歉,开了小舟的门,便进了船里。
船里点着暖黄的灯,光圈晕染在整个舱底,桌上摆着两个玉瓷的小杯,一壶酒是刚温好的,放在一旁,几碟子的甜食,玫瑰馅料的蝴蝶酥,桂花滚成的原糯,还有些西洋糖果,沈乔楠依着桌旁,笑着对他,“你来啦。”
傅笙有些许说不出话来,敛了敛心神,才道,“来迟了,将军没道时辰,原是觉得够早的,将军却还是先来了。”
沈乔楠道了一句不打紧,又捡了一块蝴蝶酥,放在傅笙的碟子里,“你尝尝,这是燕婆婆家的,我让小张一大早去排队买的,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傅笙闻言尝了一口,馅料是足的,蜂蜜也加了不少,入口便淡淡地化了,玫瑰的香味就这么散了出来,“燕婆婆的蝴蝶酥向来好吃。”
沈乔楠又添了一块在他的碟子里,“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那天看见你让前厅的小厮给你去买,我也不知是什么馅料的,又看他买来的东西参了些酥糖,便猜你可能爱吃甜食,你喜欢便好。”
这可能是沈乔楠除了说兵法,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傅笙隐下了心底的暖流,“将军若是想知道,直接派人来问便好,不需要这么麻烦。”
沈乔楠摆了摆手,带着几分认真,“那样没意思,还让有心人记住了你的名头。”
“记住便记住了,梨园的红角被人记住,也是我的福分。”
“那不一样,我这是讨你开心,别人问,怎么讨你开心?”
傅笙偏这头,倒了一杯酒,微呡了一口,酒亦是醇酿,“您多送点礼物来后台,多些花篮,让别人知道我是您捧的角,我便开心。”
沈乔楠笑了两声,淡淡道,“你不是。”
“将军怎知我不是?”
“你若是,沈某在听戏的第三天,你便会出来见我。”
“您是在试探我?”
“我只是看看我有没有看错人。”
傅笙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沈乔楠,“如果你看错了呢?”
“看错了,就当我走了眼,看对了,是我的福气。”
傅笙把快凉的一杯酒饮完,酒有些烈,他皱了皱眉,“将军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沈乔楠目光灼灼,语气不是一般的郑重,“我要你,这乱世,我沈乔楠定不负你。”
傅笙浅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将军,您这是何必呢?我不做梦,也不喜做梦,这些骗人的情话,说给我这样的人也是浪费。”
“笙儿,这话只说给你一人听。”
傅笙有些慌乱,只是道,“将军莫要叫笙儿,饶是如此,我便退下了。”
沈乔楠叹了一口气,“傅笙,这话你不信,我不怪你,只是这名字我得叫,我看上的人,顶着我的名字,就不用陪着别人寻欢作乐。”
傅笙没有做声,半响才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如此,我便谢过将军了。”
沈乔楠点了小炉,把酒又温过了一遍,“这样再喝吧,凉的喝下去会闹肚子。”
傅笙应了一声,看了眼窗外的圆月。
沈乔楠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今天月圆,长街却没有往常的热闹。”
“前方战乱,北方已经开始沦陷了,城里的人又空了空,怕是明年这时候,整座城都要默了。”
“笙儿还关心国事?”
傅笙眉头一蹙,“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虽是戏子,不懂太多诗词,但也是这国里的百姓,国难家亡,利害关系我是懂得。”
“我便是一句话,又惹你生气了,是我不是。”
傅笙默了默,“将军可也要走?”
“去哪?”
“。。。。。。北方。”
沈乔楠严肃了表情,目光幽深辽远,“国家需要我,我便是要走的,这身军装,这些名头。”
“笙儿可知我为何从军?”
傅笙只是知晓他土财主的身份,也是好奇,“为何?”
沈乔楠看着他,声音柔了起来,“明明发家了从商便好,只是为了正个身,来个名头,也好老婆孩子热炕头。”
“许是外人看来我们就是一介不入流的土夫子,砸了重金,才换了这身衣服,我沈乔楠不管他人怎么想,但我还有信仰。”
傅笙的脸被酒熏得微红,一双眼眸放着水光,却就这么看着沈乔楠,“将军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沈乔楠笑得英武,“记得。”
这满目疮痍的天下,山河具崩,我们还能剩下什么呢?只是为信仰不能辜负罢了。
河流幽深永济,远远得有些许的亮光,虽是比往常少了点,但还是从上游飘了下来,影影绰绰。
“放河灯?”
“将军也知道这些玩意?”
沈乔楠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点天灯,放河灯,月圆之夜皆是如此,我怎会不知?”
“这是寻常百姓祈福,祝愿来着。”
“我也有未尝的愿望。”
傅笙盯着河面良久,沈乔楠看着他的侧脸,略带遗憾,“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虽然放不了灯了,但是也许上一个愿吧,看我能不能帮你实现?”
傅笙想了想,默念了一声。
沈乔楠看着好奇,“你许了什么?”
傅笙歪了歪头,嘴角带笑,有些俏皮道,“等将军和我再熟点,我便告诉你。”
沈乔楠哈哈大笑,末了柔声道,“笙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桌上的酒又温了一遍,倒进了白瓷的两个小杯里,灯光还是暖黄色,熏得人有点懒洋洋的,一阵微风来,窗沿的铃铛响了响,脆生生地传出很远,河流上的花灯载着愿望,慢慢地往前飘着。
傅笙有了些醉意,沈乔楠便命人把船靠了岸,再晚些就要起风了,傅笙刚喝完酒,容易着凉,便让张副官先送他回去。
傅笙要上车的时候,转了头,问了一声,“明日我登台,将军来吗?”
沈乔楠给他紧了紧衣服,“会来。”
傅笙点了点头,便上了车,张副官开车走了,沈乔楠对着余烟默声了一会。
傅笙,他势在必得。
天上的圆月皎洁透亮,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故事又变得不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