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跳梁跋扈0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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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有些时候,我总会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些什么,但是始终说不清自己错在何处。
每逢此时,我总会想起米哈爱因的西瓜汁味道,还有所谓雪松崖柏的熏香和星辰之澜的烟气——其实会想起这些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而已。
我只是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在觉得自己有错时想起它们。这就好似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我总在气氛紧张时想起些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毫无逻辑和道理,也不是做我们这一行该有的奢侈状态。
不过人的一生总归多少会有那么几件怎么也弄不明白的事。
如今想来我上一次去米哈爱因大约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时间远比我上一次去赌场正经的甩了两把纸牌要更久些。
那时候我们几个刚跑完因兹坦贝伦夜店街的那单活计,由于种种原因去跟玛门尔德老狐狸抱怨工作性质特殊繁重不堪重负等等。最终正与影灰军九鹞一派周旋的老狐狸不胜其烦,批了笔钱和一段假期,把我们全部打发去了米哈爱因泡温泉。
“多少能起点补肾的作用。”
如果我记忆没出差错,这句是当时精卫·玛门尔德公爵的原话来着。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不通的事还有一件,就是精卫·玛门尔德这么个宽容于手段不吝于下作在荤段子上都不甚讲究的人,究竟是怎么好意思厚着一张精致的老脸称自己为神岚贵族的。
由是上行下效,挽歌七刃除过阿池和渡实在一个赛一个的流氓。
当然刚被上司批了假期的我还是深谙得了便宜就别卖乖这道理的,也就没过多腹诽我们那各种意义上的顶头上司,道了声谢就跟着名誉组长实际专职跑腿的江奕剑、拖家带口吆五喝六的一起买了点东西就跑去米哈爱因泡温泉了。
那并非是我第一次去米哈爱因,所以相当轻车熟路,也没再闹出什么穿着浴衣打雪仗还被同事们拿一堆雪给埋了之列的荒唐事。但由于去仓库采购度假所需用品时,挽歌正儿八经的后勤担当观海月·渡和收拾烂摊子担当阿池都不在,所以多少还是出了点差错。
什么忘买毛巾梳子啥的无关紧要可以姑且不提,其中最严重的一件就是我们没准备凌晨一两点钟时要吃的那顿宵夜,于是在通宵的纸牌狂欢和国王游戏之后便瘪着肚子围坐一地大眼瞪起小眼来。
“我有点饿了……”当时是,抽到黑桃k的米修拉尔·杨放下手中的黑桃k如是说,“那么请黑桃4和黑桃5弄点吃的来吧。”
“恕我拒绝。不过傻瓜的话单喝酒也能填饱肚子吧?”
西尔亚伯伦将手中的黑桃4纸牌转了过来放在地板上,从膝盖旁边拿起自己那罐葡萄果汁来抿了一口。
“说起来亚伯伦,选惩罚的话应当要喝酒的。”我从旁插嘴道,“另外,黑桃5是那位啊?我也稍微有点饿了,拜托也顺道给我弄一份吧。”
“是我。”江奕剑沉声说,“我正想办法。”
“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考虑起这种过分的要求来啊,江。”
我左手边坐着的观海月·渡似乎将视线瞟向了我这一侧,这让我深感如芒在背,满身都不那么自在。而后他说道:“现有的情况无需我来说明吧?越过三米来高的围墙袭击厨房或者去旁边袭击其他客人毋需疑问都是无稽之谈,还请作为组长的你不要做出些愚蠢的决定。”
“可是,阿月*。”江奕剑低下了头,将后来借予我的短刀从刀鞘里稍稍抽出了一些,“温泉后面就是无主的荒山,打猎总是没有问题的。”
我吓得杯中啤酒都打起了一个旋,心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而后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奕剑的表情,心底登时就是一凉。
这厮的神情,那可是比他讲荤段子时还要认真正直大义凛然。
“组长,我有一句‘你这主意真他娘螺旋爆炸飞天的棒’不知当不当讲。”西尔亚伯伦当即对此做出了评价——好样的西尔亚伯伦,就这样不惧强权的说出了大家一致的想法,果然不愧为我们中学历最高的那一位。
米修拉尔凑过来插话道:“然而你已经讲了,西尔。”
“这不重要,米修拉尔。你的关注重点永远不能放在重要的问题上吗?”西尔亚伯伦放下了手里的葡萄果汁罐子,“想想看,我们还是考虑该如何跃过围墙袭击厨房吧。”
“真好呢,连西尔桑也变得有干劲起来了。”
有着十四岁少女容颜的三十岁女性、唯一的挽歌之花樱吹雪四仰八叉的斜躺在地上,夜樱纹路的浴衣带子系的松松垮垮,露出了大片布满电子线路和生化锭细管的苍白胸膛。语毕她打了个滚坐起身来,伸出手来作势要从背后去搂西尔亚伯伦的肩。
“别把我说成米修拉尔那种懒懒散散的人。”西尔亚伯伦果决的掰开了樱吹雪抓住自己衣领的手,“还有,别靠得这么近,我都闻到你跟米修拉尔身上那股生化锭味了。”
“这关我什么事?”无故中枪的米修拉尔在确定不会有人理会自己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这是福利呀福利,西尔桑。”樱吹雪越过了西尔的肩膀,伸出手去够之前西尔那罐葡萄汁,“怎样,我好歹也是温柔美丽少女呢?被我这样温柔美丽的少女这样亲近可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吧。”
“我完全不想再提醒你你今年已经三十四岁的事情……”
坐在我右手边的阿池轻声失笑。
我将视线从以西尔为首的斯文败类三人组那边收回来,落在了阿池身上。
那时的阿池穿了件水蓝底子绘了三五尾红金鱼的浴衣,散了乌青的长发,蜷着条腿很随意的坐在那儿,模样煞是温良好看,连那惯常带着凌厉的眼尾也柔和起来。我与他共事多年——当然实际算来统共也没出十年——风平浪静的居家生活远少于风口刃尖上的红白工作,这样轻松愉快的相处自然统共也没有几次。遂使得,我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那么一阵子。
从眼角移向鬓角,顺着发丝滑至发尾,再顺着衣领望向脖颈与胸口。而今想来,这趋势我自个都觉得相当下流。
“怎的这样看着我?之前给你的牛肉条当真是最后一根了。”察觉到我的视线,阿池侧过身来这样对我说。
“不,不是牛肉条。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等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人吗阿池?”我忙收回视线去,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只是突然觉得影灰曾有句话,放在此时正合适。”
“嗯?”阿池应道。
“大约是‘不见那谁终身误,一见那谁误终身’*来着。”我厚着一张老脸说道,“阿池,我觉着吧,此生必是你误我。”
“得了吧,自己单身倒怨起我来了。”不知是第多少次,阿池用这么一句话将我敷衍了过去。
是为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不知明月心在何处。
而我仍满心月光遍洒,如雪覆银庭霜满冷院,尽一生而未曾有变。
这既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上当受骗,即使其本质终不过是打落的牙合血咽下也表现出了满目情深款款。我其实明白。可世上有那么多人一生都从未放肆活过,下场也一样是归于尘土。我不过是想寻一场尽兴而归的痛快,从未想过阿池那么多。
“那个,阿池。”
“今夜は月、とても綺麗なである必要ます……私、はもう後悔しません。”

    作者闲话:

    *江奕剑对观海月·渡的爱称。
    *原句为“不见檀郎终身误,一见檀郎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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