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斯荒年05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4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05—
“嗯。”我将右手撑在大腿上应了一声,“这一番话说的委实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好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譬如说带着煌逃其他星球上去?”
“我想去见开尔。”他说得十分平静,好似只是在回答明天早上吃什么。
“啊,其实我也晓得你们手足情深能比金坚,所以你觉得个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也不足为奇……”我用空出的手抓了抓脑后半长不短的金发,“好吧,见克劳德艾尔。然后呢?你总是得改变一点什么,至少是该保护煌的安全。”
崔斯特抬眼端详了我一会,然后答道:“不知道。或许我只是想遵守旧日的承诺,也或许只是想挽回一点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去见开尔,也必须去见开尔,至少向他道个歉,以及——”
在我没能察觉出的一个间隙里,他摸出了藏在沙发暗格——我猜多半是暗格——里的黑色手枪,单手叩开枪栓向天花板比了比。
“我的这把大枪,似乎还未老呢。”
我登时不知怎么就理解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其实这也不能全然怨我,毕竟我有位身为挽歌组长的故旧江奕剑总喜欢将黄腔开得庄重凛然豪情万丈,导致我在现如今都常常从一些正经话里听出不对味的意思来。
阿池说我这是心有非分则见万物皆为淫。我闻言扯着嘴角勾起了个讪笑,道每日牡丹丛边睡不有些非分之想委实也难,这挽歌上下由观海月至樱吹雪哪个不是绝代风华,尤其阿池最是别有一番风流韵味,若是……
这段轻浮言语还未说到一半,我就给身后的吹雪·樱一枪托砸在了肩膀上。
我想,她是大概不满我将她形容做下至吧。
“那么,明早就出发吧。”我堪堪将思绪从对旧日的追忆中拉回来,看着将枪收回到自己外套内侧的崔斯特这样说,“你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吗?”
他摇了摇头,说:“我想应当在玛特尼亚第六行星的坎斯特拉,但具体的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啊。”我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额头上传来了稍微凉些的人造皮肤触感,“这可真是稍有些麻烦了。啧,我看能不能从线人那边买些消息来吧。”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关着的窗子前去拨通了线人的电话号码。窗外风雨大作,我担心这阴沉厚重的雨幕会影响到通讯设施的信号。好在线人很快接通了电话。
“你还是来找我了。”线人如同看透了我的行动似的,抢在我开口之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李斯特,我说过你该少管些闲事的。”
“我想自诩拿钱办事的人总该少说两句废话。”我回嘴道。
“你说话可真是越发伤人了,李斯特。好歹我们也是几年的合作人关系吧。”电话对面的线人佯装痛心疾首,语毕又复为平静,“过来开门。”
我先是一楞,复又一惊,最终心下一喜。
愣的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我线人话里的意思,惊的是他推测出了我的意图后竟当真冒雨夜奔百余里。而这一喜……
——之前我忘了跟他说要换张新的证件买烟,他这一来,我今后几天的星尘之澜可算是有找落了。
我跑到玄关前去,拉开公寓的门,将我的线人迎进屋里。
“门口那是不是你做的?”他斜身进门的时候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此时我回答‘不’的话,你可否会信?”我摊了摊手,替他关好门,“信得话我就回答‘另有高人’并给你编个缠绵悱恻感人至深的段子来听。”
这下是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讨论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我的线人与崔斯特交换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当然,我的线人依然将名字的部分用“这不重要”给搪塞了过去。我一度怀疑他可能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也没给自己起个其他正经些的。
“克劳德艾尔·谢利,影日会的会长。”我的线人在听过崔斯特的决定之后这样叙述道,“作为势力跨越三颗行星的黑帮,在这条道上也已经不算是小人物了。想要去见他大概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会非常乐意见我的。”崔斯特自嘲似的一笑,“至少是为了亲自夺回我手里那枚白兰度密匙。”
“这可不一定,多洛斯先生。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肯定都会明白鹰犬的正确用法。”我的线人反驳说。
“他会的。”崔斯特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弯上,“我认识了他很多年,很了解他。对于这样的事他一直很乐意亲手为之。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好吧,我只是个生意人,也没那种手眼通天的本事搞清楚这种十年二十年前的过往旧事。”
我的线人摊开双手,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来,然后将数据线和手机连在了一起问道:“沙发能不能借我用一会?”
我赶紧站起身来让开了位置。
我的线人是一名直连者。
所谓的直连,就是通过某种手术,使得数据可以在人脑与机械载体中直接传输,有效增大输入速度和总操作能力的一种方式。不同于人脑网络的地方在于它的高风险性和无禁止性,也就是说,在自身思维意识不受保护的同时全网畅通。这项技术大约在三百年前出现,二百七十年前发展至巅峰时期,之后便被各国政府联合禁止。然而时至今日,情报工作者和骇客们依然对此趋之若鹜。
以上是我还在挽歌工作时观海月·渡给我普及的关于直连方面的知识。在我的印象里,他身体力行的为我们说明了了这项技术的高风险性——在某次直连的骇客战中他的视觉和部分听觉系统受到了损害,最终只能用在脑内嵌入芯片并替换机械眼与耳蜗的方式弥补。
不过我一直觉得直连的高风险性更多的体现在直连者们在进入链接状态的时候,自身身体不像借助vr登录上网一样具有部分反应能力。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我的线人是完全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沙发上任人摆布的。
“你知道这大概要多久吗?”崔斯特问我。
“少说得两个钟吧,那种黑道的大人物五个钟也不一定能搞定。”我站在客厅中央抻了抻我那陈年老腰,“咱们可以先睡那么一觉……冒昧问上一句,可以裸睡吗?”
崔斯特看了我顶深沉的一眼,这一眼里着重体现出了他对我出于智商上的人文关怀。
我确实没考虑到他喝了那么多茶该怎么入睡。
“你执意想在客厅里裸睡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