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连夜杀伐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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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送那个上班族回到对面的公寓房间里之后,我回去敲开了崔斯特的门。
“这个吗,说来抱歉,是一不小心就黏上去了的。”
开门时崔斯特看向我的目光中神色复杂,我拽着染上了些血痕的衬衫袖口,打着哈哈预备蒙混过关:“你也知道,良骥也总会有失前蹄的时候。”
崔斯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将我让进房间里,重新坐回了那一方茶几两边。
我捧起茶几上还尚存半分余温的茶水吞了一口,感受着茶水的涩味在口腔里漾开。杯中的液面摇动,轻轻打出了一个旋,最终又归于平静。那上面映出了我覆盖着半边人造皮肤的脸,左边微微闪着一丝红光的机械义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想不起来这些伤口究竟有多痛了。
八年前,九鹞麾下的杀手上官染在我身上劈出了一道斜贯胸腹的伤口,大量的出血使我濒临死亡。在那之前我的左眼被光线枪子弹灼伤,这一伤口后来影响到了我的前额叶,损伤的部分后来不得已用了集成芯片来弥补。我想那时候我应该很痛,因为我依稀记得我伏在地上时,眼眶里流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滴答滴答得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我的双手颤抖,即使拼尽了全力也没办法拿稳自己的刀,也没能拽住池川的袖口。
“现在想起来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似乎都做错了什么。”
半响之后崔斯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对自己伤口疼痛的回忆戛然而止,转向了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然而我始终想不出我们究竟错在何处。就我自己而言的话,最有可能的大概是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津轻而不是当时的黑帮。”崔斯特吐出了个烟圈继续说下去,“然而我从没后悔过这个选择。如果在今天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选津轻。”
“单就是因为你和津轻私奔,所以克劳德艾尔觉得你背叛了他和池川嘛?”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接话道。
“也不仅仅是因为跟津轻一走了之,抛下开尔一个人这么简单。”
崔斯特笑得有些苦涩,他似乎斟酌了一番词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你听说过‘黄金之星’吗?如果听说过的话,‘白兰度密匙’呢?”
我登时就愣住了。
黄金之星这东西我当然听说过,那是直连技术与人脑网络出现之后,在数据空间里具象化出的迷之物体。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是悬浮于所有数据空间中外形类似陀飞轮与星象仪组合而成的东西,本身散发出浅淡的金光。其传闻为意识网络空间与战略的创建者白兰度·奥古斯汀留下的道标,如果能解读黄金之星内隐藏的密文,就能通过网络技术操作全世界所有能够大脑连接上网的意识。然而黄金之星本身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在数据空间里靠近的话就会感到身体不适,主要表现为剧烈的头痛。
而今白兰度·奥古斯汀过世已有三百余年,相信黄金之星有着操控世界力量的依旧大有人在。政客、黑道以及骇客,向黄金之星发起挑战的野心家络绎不绝,死难者与抱憾者的尸体连起来大概可以在两颗行星间开一条航线。
不过,有关“破解黄金之星”这项工程,也不是三百年里一点进展都没有的。不过大约在三十年前,有另一名自称“白兰度·奥古斯汀”的骇客声称自己是讲自身数据化的本尊,决定给世人留下另一些提示,用以打发无聊的心理。
那个所谓提示就是白兰度密匙。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13个数据包,内容物组合起来为一套特殊的程序语言,主要用于解析黄金之星内的密文。
当初我在渡的数据空间里听他给我讲有关白兰度·奥古斯汀与黄金之星的传闻时,只觉得这个人和争夺密匙的人都实在是闲的,为了一个相当于你画我猜的游戏付出了毕生心血,而且战利品的真假也完全不确定。
渡安静的听我发完了牢骚,然后告诉我,将一个人的记忆完全数据化理论上来讲是可行的,不仅如此,他也曾经拿到过一枚白兰度密匙,解析过非常浅薄的一部分黄金之星密文。
“那么,你认为黄金之星究竟是什么呢?”
我记得最后我这样问渡。
彼时渡笑得讳莫如深,然后语焉不详的回答我说:“那确实是操纵着世界的道标。”
挽歌七刃之一、精卫·玛门尔德麾下最重要的情报工作者,观海月·渡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有些事他习惯用语焉不详和沉默来替代,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毫无疑问是他所知晓的真相。
虽然有些真相说出来,与不说也没有多大区别就是了。
我尽量用平静而正经的语调回答说:“渡跟我说过,那是操纵世界的道标。”
“是的,开尔也有着想要夺取全部的密匙操纵整个世界的野望。他总是这样,有着许多与他的实际身份完全不符的想法。”崔斯特继续说了下去,“在我们还不过是聚在酒吧里的混混时,他便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征服天下之类的话。后来他对黄金之星也产生了兴趣,为此,参与了那13枚密匙的争夺。”
“能为不切实际的理想付诸努力并坚定不移,那也是很伟大的人啊。”我感慨了一句,复又发问道,“可这些与你并没什么关系吧?”
“在与津轻离开黑帮的时候,我拿走了他的一把密匙。”他说。
在那一刻我忽然间有些同情起这位素未谋面的黑道首领来了,不自觉间接了一句:“这样说来,你这背后一刀是够狠绝的。”
他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在开尔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津轻,还夺走了他很重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这毫无疑问就是背叛。”
“所以,容我问这么一句,你真的从来没后悔过吗?”我看着他的表情问道。
“没后悔过,从来没有。”他又沉闷的笑了起来,“我最不后悔的两件事都是自己选错了人。一次我选了津轻,另一次是开尔。然而无论再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还会这么选。”
我一时间竟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