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袋中少年01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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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我本名路德·李斯特,最早是在贺古拉城地下赌场给人打杂看场子的混混。后来有幸得精卫·玛门尔德少尉的垂青,成为了其麾下挽歌七刃之一。
    那一年为了骗我入伙,玛门尔德是这样哄我的:“你看你,有这般本事却被埋没在这样不入流的地方。地下赌场的这份生计你能做多久呢?不如就加入我的麾下,保证三险一金不缺养老钱,绝对是稳赚不赔的铁饭碗,也好跟你的能力相称。”
    不过任当时的布伦瓦尔德之狐如何以三寸不烂之舌灿出莲花来,我也自岿然不动。倒不是因为我对我当时的那份工作有多大的热爱与忠诚,纯粹是源于一种在布伦瓦尔德流传已久的偏见——但凡精卫·玛门尔德这条老狐狸说出的话,一概皆不能信。
    当然,事实上这句话放到现在来看也很合适,简直可以像万有引力定律一样成为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感觉到我的冥顽不灵之后玛门尔德很快的转变了战略。大概是觉得语言不通之后肢体上的交流会更为有效,于是他索性就让麾下的另一位挽歌七刃江奕剑把我揍了一顿。
    迫于这等淫威,我最终还是换到了他麾下工作。
    最初进入挽歌的那段时期,我因被江奕剑打得基本不成人形而受到了一位前辈的照顾。当然后来的好几年也向例是跟这位前辈共同进退出生入死,所以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位前辈就是阿池。
    阿池的全名是“池川·临”。
    这名字一听就晓得是标准的影灰流寇的出身,比奕剑·江还更别具一番风尘味。
    早些年我按影灰流寇之间的规矩老老实实的称他做池川前辈,后来熟起来便索性学着江奕剑阿池阿池的喊,倒是显得十分亲切。
    因为年长我八岁,为人又颇为刻板无趣,阿池早先在听我这样称呼他的时候总要说我没大没小。后来多半是习惯了,或者也觉得同事之间这样亲切并非什么坏事,也就默许。倒是江奕剑常常以此开阿池的玩笑,说如此这般好像觉得挽歌著名的老古董年代新上了不少。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江奕剑头上顶着寸把长的折刀,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去找西尔·亚伯伦处理伤口。其他几位挽歌同僚就在一边看着西尔·亚伯伦发脾气,说上几句风凉话之后过来帮忙,虽然多数时候都是越帮越忙以至于被西尔喝令滚回自己的岗位该干嘛干嘛。
    其实我个人也是由衷觉得江奕剑说阿池老古董是十分贴切的形容。但由于我不想顶着折刀去找西尔,所以从没公开提过。
    ——自加入挽歌之后我领会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提到的人是不是正在听着你高谈阔论,最后你装饰了别人的窗子,别人打瘫了你整个人。就算别人说过他不会为此生气也不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从这个年代开始才消失的,而是从人类出现开始就没有过这种东西。
    尤其在这个时代里,说信任和忠诚,本质上来讲都是骗人的。
    上面那句话我领悟的比较晚。大概是自我在新无回宫醒来,听闻精卫·玛门尔德和我旧日同僚们已全部罹难之后。
    其实我本是要比他们先行一步的。
    长蛇1076年的时候我跟阿池一起出了个任务,是要去刺杀影灰军官九鹞。在那次任务中,我遇到了个很棘手的人物,被他给打得不成人形。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成人形,我当时伏在地上,胸腹间斜着开了道口子,血在身后涂了二尺来长。恍惚间自个都估摸着这次是死定了遗言应当留点什么,说遗产分配显得太俗辞世句我又没写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个被我视如敝履的世界,甚至在这生死之间都没看到什么说好的走马灯人生剧场。可在,看到阿池的那一刻,我却觉得心中分明还有一丝细微的不甘。
    所以我印象中自己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拽住了阿池的袖口。
    我应当是想拉住他的,因为过去的话无疑就是送死。我应当还想要喊他的名字,我应当想说阿池,跑吧,对面的那个东西已经很难再称之为人了。
    然后我本就只剩半边的视野彻底暗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处新无回宫中那个我熟悉的客房。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窗,以及各类闪烁着蓝光的仪器和我基本没躺过的床。
    以前精卫·玛门尔德在为我们开庆功会的时候总会把我和阿池安排在这里住,理由是房间不够总不能让女孩子们受委屈——虽然我觉得吹雪·樱跟我一道在地上凑合半晚也无妨,她那具统共也没有几片肉的机械身躯如何想来也应当是啥抗性都比我更高的。但由于她不乐意我拿着手机跟她抢充电器的插座,所以从来都只提一提便作罢。
    坐在我床边的是西尔的同学和玛门尔德家的大小姐。
    其实当时我一看这人员配置,心中就已琢磨过来了几分。然而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喜欢自欺欺人,于是我扯起个痞笑问西尔那同学道:“大兄弟,亚伯伦呢。看阵仗又通宵做完手术补觉去了?”
    大兄弟愣着没说话,倒是佐耶大小姐听罢往我肩上一扑抱住就哭。
    我当时就慌了。
    这么多年来我最害怕的就是女孩子哭。
    我早些年是地下赌场的打手,后来是挽歌的七刃,迄今为止跟我有过十句话以上交谈的女孩子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这些之中还要算上我的同事,比如说铁血女战士吹雪那些。有天半夜我估摸着如果不算她们几个的话,一只手铁定数的过来。
    精卫说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无知。这大概算是他少数说过的真话。
    我最害怕女孩子哭,是因为我对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真的是一无所知。
    最终我只能轻轻搂住佐耶大小姐的肩,拍了拍她的背说到:“大小姐这是怎的了……可别哭啊,女孩子的眼泪金贵着呢。”
    “你见不到西尔他们了。”
    最后大兄弟开口救了我的场,待到佐耶大小姐抽身坐回去之后他又补了半句话:“是再也见不到的那种。”
    这话很质朴,我得感谢他没有说的太明。要不在这种情况下,我真的不知道应该面无表情的表达自己的从容淡静还是该痛哭一场表达自己的侠骨柔情。
    我点点头,大兄弟接着说了下去。
    “你最后两场手术都是我做的,都是以仿生机械修补躯体,倒也不是什么大手术。当然术后还是该多注意保养,尤其生化锭这类的要注意及时补充……西尔留了视频在电脑里,他说得应当比我详细得多,毕竟手术的策划案全是他写的。有时间你一定拿着看看。另外刚做完手术还是要好好休息,我和玛门尔德小姐就先出去了。”
    目送他们走出房门之后,我在床头找了会烟,结果还真给我找着了一盒看上去就挺有年头的星尘之澜。打开烟盒,里面还躺着一枚狭长的金属质打火机,外壳上镂出来的兰花花纹有一点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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