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雪泥鸿影:白去非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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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非好男风,这事全五方都知道。皇帝陛下给大舅子指了清安郡主做老婆,白尚书很大方地辞了。清安王抹着一把老泪把女儿嫁了钟子柔。钟子柔捡了别人的漏,有点憋气,私底下传白去非是个那方面不行的。白去非不计较,小倌馆照去不误,还带上其他同僚一道去。谣言不攻自破。
然而男人去嫖小倌不稀奇,只嫖小倌不讨老婆就有点特立独行了,尤其是当那个备选老婆是嫁妆丰厚、清秀温柔的清安。
这个问题,明月楼的当家方沫也很想知道。
白去非抿了一口酒,皱眉道:“冷的。”
方沫忙捧着酒觞去烫。大瓮里半高的热水被银丝炭烧的滚滚,就着咕嘟声,白去非突然道:“你知道沧州么?”方沫笑道:“那不是跟秋蛮交界的地方?听说那里的人个个彪悍异常。”白去非瞥他一眼:是啊,正因为这样,性格懦弱的人就特别容易受欺负。
二十年前的沧州不像如今呈开战在即的风雨欲来,旧帝信奉黄老之道,两族交界处相对松散,沧州人口流动极为频繁,各色人等鱼龙混杂,街上常常看到高鼻深目的蛮姬蒙着面纱坐在羊皮帐篷下静待客商买她的马奶酒。沧州十八铺,以第四铺的白家最为势大。白家以贩皮子为生,历经三代,如今是第六代孙白闰圭当家。他育有两子一女,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生意长驱直入,连蛮都都设有分号。
可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闰圭长子白存是生来就是个扶不起的,整日招猫逗狗、眠花宿柳。得亏有个太夫人护着,否则以白闰圭的性子,非用马鞭子抽死那逆子不可。幸得次子白去非颇得乃父之风,一股悍气从娘胎里带来,看人一眼能把人冻成冰茬子。白去非十五岁就接管了总铺,算盘打得噼啪响,生意场上都叫他“白一寸”
,意为白去非所到之处地皮都给他刮薄一寸。
白家在五方横行惯了,就想着向秋蛮发展。白存是百无一用,挥金如土却是在行的。此番白闰圭从账里拨了数万两白银命这个儿子在秋蛮流水价花出去,结交权贵。白存是受宠若惊,誓不辱命,短短半年就跟秋蛮几个部落首领称兄道弟、出入不离。
这年十月,秋蛮举行打野大会。进入深秋,草原转荣为枯,放牧活动逐渐息了,男人大半要远赴深山老林打猎。两季相交之间举行的打野大会将选出骑射最优秀的男子作为打猎的领头人。这是秋蛮男子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之一。季节一到,几个大族的适龄后代都蠢蠢欲动。
秋蛮呼察王幼子科里都年满十三,按照草原规矩也该上场。呼察王妃年过四十才得了这孩子,十分宠溺,科里都又生的孱弱。兄长巴莫图爱惜幼弟,想请人为他略阵相护,又担心被秋蛮同胞耻笑。白存是与他交好,得知此事,一拍大腿:做兄弟的怎能坐视不理,当下力保一人做这先锋。白存是将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简直要长出三头六臂把天捅一个窟窿。巴莫图听他说的离谱,素知这人有些四六不着,提出要见见勇士本人。会面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巴莫图在大帐里设下宴席,他自己坐在上首,科里都在旁边摆了张小榻依偎着兄长。两侧狼皮毡子铺得整齐,只等白存是带了勇士来。
两人坐了半晌还不见人,科里都仰着头问道:巴福,怎么中原勇士还不到?他嫌科里都太小么?
科里都自幼呆在母妃身边,很少见生人,性情内向,口齿不很伶俐,常常把巴莫图的昵称巴图叫成巴福。巴莫图低头看弟弟,一张巴掌小脸上墨绿的眼睛瞪的老大,看向他的眼神分外期待。他心底叹口气,这弟弟肖似王妃,肌肤雪白、瞳仁墨绿,像个姑娘子,将来派到封地上难免不受身边长老欺负。这次希望他在打野大会上崭露头角也是个立威的意思,老呼察王是默许的。巴莫图向弟弟道:科里都,你记着,咱们是草原狼的后代,中原人就是咱们的羊,中原勇士臣服于我们、为我们效力,那就是牧羊犬。牧羊犬再厉害,也要受草原狼驱赶。草原不是他们的天下,而是我们的家乡。科里都犹自懵懵懂懂。
一个奴隶从外面奔进来高声叫道:天神,天神降临了!
巴莫图大惊失色。科里都尚且年幼,好奇心最重,口里嚷嚷着在哪里在哪里,早就冲了出去。
草地上碧色如海,天边已出现一线枯黄,迅速向帐篷群靠近,隐隐然有雷霆之声。眨眼间黄色越发明显,地上有节奏地咚咚颤抖,衬着万道锦缎霞光。有眼尖的看出那是马群,挥舞着双手喊道:快走开,马群来啦,头马疯啦!帐篷群里霎时一片仓皇,妇女怀里抱着咩咩直叫的羊羔,四顾寻找自家男人,断奶不久的娃娃扯着母亲的衣服哇哇大哭,紫红的面膛上泪痕交错。巴莫图一转头不见了科里都,立时大急,粗嗓子吼着让奴隶搜寻小王爷的踪迹。头马纵身一跃,从藩篱桩上轻松跳过,马鬃在空中散开如同一把青丝,铁蹄铲起地上块块青草泥土。说时迟那时快,头马长嘶一声,颈上如逢重压,前肢跪地,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过处留下寸许深的浅沟。见头马停下,其他马匹也减缓速度,围在头马身边。
巴莫图头一个赶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束金冠、腰缠银鞭,一身黑衣端的是飒爽非常。他两臂间护着一个瘦弱身子,那人脑袋深深埋在少年胸口,肩膀微微抖动,似是惊吓过度。一个奴隶试探道:小王爷。
那孩子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围观众人一眼,聚焦到巴莫图身上时终于焕发光彩。他轻轻唤了一声巴福。少年松开束缚,任他自由行动。科里都愣了一愣,蹭蹭少年衣襟。原来是腿软得无法走动。巴莫图上前低下身让弟弟攀上自己的背,转过身双手交叉向少年鞠了一躬。旁人见状也纷纷低头行礼。那少年傲然挺直身体,坦然接受。白存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笑嘻嘻道:老巴,我这勇士不错吧?巴莫图肃然道:有这等勇士在身边,是科里都之幸。旋即向身边人道:查出是谁错放了马群,不必告知我,立刻打死。科里都心善,一听要杀人问罪,连忙道:巴福,不是人,不是人。巴莫图眉头一皱:好好说话。科里都结结巴巴道:是狼,狼。众人恍然大悟,冬天将至,狼群也要存粮过冬,往年双方相安无事,竟然这次把主意打到马群身上。科里都继续道:天神,绳子套,勾住。手指做了一个向内扣的动作。草原马十分暴烈,狂奔之时那少年必定是用两指勾住马鼻,长绳套颈,以强力拖住头马奔跑的身形,再翻身骑坐头马身上,压的它不能动弹。科里都虽没有明说,秋蛮人却能想象。一股寒气从脊梁骨升上来,巴莫图无法理解这个少年如何能有近乎非人的力量。难怪科里都固执地称他为天神,他对这个少年果真敬如天神。少年看见巴莫图面上古怪神色,轻轻捏了一下科里都腰间,两人默契的似的露出一个旁人不可见的微笑。
作者闲话:
本来要继续女寝小文的,但是写卢勉的时候有点瓶颈,过段时间再放上来。写了一个白去非的番外。不会很长,主科里都和白去非的cp,主要是少年白去非在秋蛮的故事,是badending。因为和正文里的秋蛮、五方战事有点关系,所以也不算脱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