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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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荷会在清水台,清水台又是一个很大的园子,是先帝兴起建的,以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为主。湖水清冽,无论何时都可以看见水底的鲤鱼鳖龟,又有一丛有一丛的荷花睡莲,夏季这里凉风习习,水中花一盛开,清香幽幽。湖边又有围着几株婀娜多姿的垂柳,不管四季,总是那么婀娜的立着,引人入胜,仿佛所有红尘纷扰,朝中烦事都在这里洗净,只留下一颗平静的心在这里,随着游动的鲤鱼浮动着。
难怪先帝会耗巨资来建起这个园,还取名为“清水台”。
夜荷会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开始赏荷月,赏歌舞了。
湖上多了一艘乌篷船,用纱罩住,从外看来朦朦胧胧的,从里看外,倒是清清楚楚。
安如令坐在院中,盯着那池水,咬了咬唇,闭上了眼,仰面躺着,只字未语。
“你身体从小就坏了,染了寒疾,来这里我也是希望你能好好调养,你怎么,还这么逞强呢?”安如梦紧紧攥着那带血的丝帕,走到安如令面前,红着眼睛问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回答道。
“这里还不稳定,再等几年,我就带你出去,这段时间你可要养好身子,我不希望……”安如梦说着就哽咽了,她紧紧抱住了安如令,这个在世上,她唯一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个最后的亲人,她已经忍受不了与亲人相离了。
泪眼模糊中,眼前似乎下着一场灰蒙蒙的大雨,眼前满门都被斩首,自己母亲的头颅在大雨的冲刷下,滚到她的面前,惨白惨白的,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在跟她说“活下去”。大雨洗刷了满地的腥血,乳臭未干的小如梦只能紧紧牵着弟弟安如令的手,遮着面,离开这个悲伤的地方,她哭了,也笑了。
哭,哭她的父亲,她的亲人,笑,笑自己的弟弟还不懂事,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经死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跟自己的弟弟能够活下来,又怎么能够让弟弟先走,留她在这世上呢。
“如令,你也知道你自己应该是什么身份,如果你想要回这一切,姐姐一定帮你,如果你不要,姐姐也不强求。不过你要小心点,不要……”
“不要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产生感情。”
……
“吱嘎”一声,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东方乾,恰好打断了安如令脑海中的回忆。
“你怎么也不给我行个礼?”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不满地问道。
“前些日子我也没行礼,你也没说我什么。”他回道。
东方乾顿时无言以对,只好闷闷不乐地坐下。安如令瞥了他一眼,继续躺着,闭目养神。
两人安静了很久,谁也没说话,但是,一人是真的很想说话,死憋着不说,另一人是真的无话可说,度日安详。
“前些日子进贡了些绸缎,我看了些,柔软的很,已经派人送到你这了,等会儿你就看看吧。”终于是东方乾先耐不住气,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平日朴素惯了,用不惯这些,还是,送给那些新进宫的妃子吧。”安如令懒洋洋地回拒了他,暗暗地透出一股我要午休,赶紧出去的气息。
东方乾咋舌,又是无言以对,起身正想离去时,又问了一句:“今晚的夜荷会你来么?”
“恩。”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东方乾的耳中,分辨不出这是答应他了,还是睡得舒服时发出的鼻音呢,不过,就当他是答应了吧。
殿门又被关上,侧着身子躺着的安如令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一堵墙。
……产生,感情么……
转眼夜幕四合。安如令早早地就被安如梦拖进了船中,各位朝中大臣,后宫嫔妃还没进园子,他就已经坐卧在船中,荡着船,饮着酒,吃着小点,玩开了。
东方乾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他看了看四周坐满了人,唯独没有安如令,有点失落,突然,耳边听到一声“咦,那边有艘船。”他循声望去,水影中除了开得正艳的睡莲,果然还有一艘小乌篷,绕着圈子荡啊荡啊。
“那是本宫的一名知交,他性格腼腆,近来又得了风寒,不宜出现在大众面前,我就把他安置在船上。”安如梦回答了那个声音,东方乾听了,脑子转了转,便知道,那船中是哪位贵客了。
编钟声响起,四面又起伏着丝竹声,使湖面漾起波纹。湖正中有个巨大的圆形平台,歌舞者就在这上面翩翩起舞。众人围在岸边的亭台上,无论走到哪里,也可以把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许多宫女侍卫,在每个亭台间的小路上匆匆忙忙,端来酒菜,又拿去空壶碟碗。
船中的人儿饮了酒,有点头晕,想回去,看了看周围的灯火阑珊,不是回去的时候,便干脆,在船中睡了。
突然,周边喧哗声停止了,只有丝竹声环绕,安如令心觉不对,起身挽起白纱一看,台上只有一位舞者,但是穿得华贵,舞姿轻盈,笑颜如花,随着鼓点翩然起舞,周边的大臣看得口水一大堆,简直是壮观。
曲毕,那舞者穿过亭台,来到东方乾面前,行了个礼,甜蜜又害羞的声音仿佛能掐出水来:“陛下,臣妾跳得如何。”
东方乾有些醉,更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自然是笑着,亲自把眼前的美人儿抱在自己的身边,尔后,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小妖精,今晚就睡你那了。”
众人看到陛下在那美人耳边说了什么,随后,怀中的人儿笑得面色透红,有娇羞地意思,便都懂了。各自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皇后,而皇后,竟然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不动声色的饮着酒,认真地看着荡在湖中的船。
众人们又暗自为皇后这种大气鼓了个掌。其实,皇后安如梦根本就没有把刚才的一切放在眼里,她担心的,只有船中的人。
船中的安如令也被这舞蹈惊艳了一下,但只是一下而已,没一会儿,就放下白纱,继续睡。
皓月当空,晚会渐渐静了下来,更多的是起伏的鼾声。每个亭子几乎都会出现以下场景:文臣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饮着茶,淡定地挑开身边睡死的武将的手,抓了一把瓜子,“卡拉卡拉”地磕着。
安如梦不胜酒力,几番被几位嫔妃敬酒后,掩着面遮住了醉态,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而东方乾,轻轻地靠在那舞者的肩上,也睡着了。
那舞者见状,朝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得到指示,立马退身消失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湖上的船就荡了回来,但是谁也没看清,是黑暗中的一条纤绳,悄悄地把那艘船给拉了回来,其无声的程度,连船上的人也没有感知到。
丫鬟又上来了,对着舞者使了个眼色,又退下了。舞者见状,招呼来太监,宣布晚会结束。而自己,扶着醉晕晕的东方乾,下了台,坐上了轿子,又对着那轿使笑了笑,那轿使,也回了一个眼神,随后,带着东方乾,消失在黑暗中。
舞者笑了,刚才的丫鬟又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慕主子为何要拱手把陛下相送到别人的床上,撮合别人呢?”
慕水月笑得更欢了,“你可听清楚了,那船上的是皇后的人,要是是皇后的人,无凭无故突然出现在了陛下的身边,况且。”她又从怀中拿出一枝精巧的花,是雕刻而成的,就算不点燃,也散发着浓浓的媚气,“我已经派人把这东西放在皇后的寝宫了,又让人点燃放在了合欢殿,这东西,药性强烈,就算皇后的人是个男的,恐怕也把持不住。”
那丫鬟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道:“这后宫中,除非迫不得已,是不能使用任何媚药的,莫非,慕主子是想……”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水月对她笑了笑,说明丫鬟的想法是正确的。
“明日,我就可以跪在那殿前哭了,我就不信,陛下不会坐视不理。”说罢,慕水月狠狠地咬了咬牙:只有得到更大的权力,我才可以查清楚,那天陛下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是在为他人作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