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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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令的新法一颁布,举国上下都欢腾了起来,无不赞颂当今圣上的英明之举。就像是一阵清明的风刮过,刮走了世间的所有铅尘,焕然一新。
东方乾每次上朝,听到那些官员们的民间上报,都笑得快要把朝堂给震三震,当然,不仅是这个国法颁布得好,更好的是,国库一天天充实了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国库,现在也是金光四射的,这他能不高兴吗。
后宫也热闹了起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宫廷之间,现在也有了宫女妃子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不过,当这些笑声传到如令殿时,也变成枝上云雀的啾啾声,传到安如令的耳中。
“看来,越来越好了。”
安如令正躺在院中的藤椅中,摇着把蒲扇,有意无意地赶走围在他身边的蝴蝶。困意渐渐上头,那只摇着蒲扇的手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搭在椅子上。
他睡着了。
那些飞腾着的蝴蝶见没有那讨厌的蒲扇来赶它,更加大胆地飞在蒲扇主人的身边。最后不知是飞累了,还是如何,轻轻地点在了安如令的额间,摇了几下翅翼,也不动了,仿佛也是睡着了。
“停,就到这,退下吧。”东方乾摆了个手势,下了轿子,接下来的路,需要他自己来走。
那就是去往如令殿的路。
东方乾今日心情大好,想把新法的事告诉安如令,刚进了殿门,正想喊他时,却发现那躲在树荫下的人。
于是,庭中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
身为一国之主的东方乾,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安如令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偷偷回家,黑色的身影慢慢地挪动着。那枝上的云雀,灰溜溜的眼睛盯着那黑色的身影,慢慢接近一位蓝衣男子。斑驳的光影摇曳在他们身上,似乎在捕捉着什么秘密。
东方乾轻手轻脚来到安如令身边,却发现这样美绝人寰的一幕。安如令安静地睡在藤椅上,手中还勾着那蒲扇。一只花色蝴蝶停留在安如令的额头上。光影绚烂,灿白渲染了他的脸庞,像个孩子一样,含着淡淡的笑,如流水一般,流过东方乾激动的心。
瞬的,东方乾的心似乎被什么勾了一下,他脱下披在身上的纱衣,轻轻盖在安如令的身上。连额间的蝴蝶也没有惊动。随后,带着笑意悄悄离去。
等安如令醒来,天已是黄昏。橘黄的光斜斜的从墙上透过来,在青石板上映出闪耀的影子。他发现身上的黑色纱衣,轻轻地拿了起来,摩挲着,情不自禁地,轻轻地闻了一下上面的味道。浓郁的帝王气息扑鼻而来,安如令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将它叠好,放在膝间,抬头望着西斜的太阳。
“最近又嗜睡了,竟然睡了那么久。”他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突然紧紧抓住那一角的衣袂,紧抿着嘴唇,速速起身,拿了纱衣便回到殿中,关上了门。
暮色很快四合,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第二日早,御花园中,东方乾正在花丛中研究着纷飞的蝴蝶,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还时不时跟身边的侍卫谈论着蝴蝶。这一幕,被躲在一旁的一位妃子看到了。
到了午后,东方乾又来御花园散步,今天在午宴上他不小心吃多了,便来这里消化消化。
在花园中心,却发现一名身着色彩斑斓的长衣女子,蹲在那里,就像一只巨大的蝴蝶在那边休息。东方乾停下了脚步,那女子却突然旋着站了起来,长长的水袖随着她的旋转飞起,同时,又有无数的蝴蝶从她的衣间飞出来,就像是无数彩色的光,从她身上四射。
东方乾眉头皱了皱,疾步走到那女子身边,勾起那女子的下巴,她娇羞地笑了,而东方乾却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往旁边一摔。
那女子瞬间变了脸色,楚楚可怜地看着东方乾说道:“陛下,臣妾得罪陛下了吗?”
东方乾低眉看着她,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连忙跪下,行礼说道:“臣妾名叫水月,是新入宫的妃子。”
“新入宫的妃子也这么不懂事么。”东方乾压着声音狠狠地说道,他伸出一只手,一只蝴蝶扑腾了几下,停在了他的指尖,似乎顶不住骄阳的炽烤,命不久矣。
“你看看,这蝴蝶也是一个生灵,在如此的烈日下,你竟然还拿它们用来当做勾引我的工具,你岂不是连这小生灵也不如!”东方乾呵斥道,“你不及他。”
水月听得真切,那东方乾的最后一句虽然语气很淡,但却有,一丝淡淡的在乎在此。
“你退下吧,朕罚你面壁思过三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拿生灵来玩弄!”说罢,东方乾拂袖扬长而去。
跪着的水月淡淡地说了一句“是,陛下”后,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她决定,找出那个“她”是谁。
水月全名叫做慕水月,她还有个哥哥,叫做慕雷,是朝中臣子之一。慕氏家族一生都为朝廷效忠,当然,所谓的效忠,就是怂恿当今圣上。他们能用一种很巧妙的手段,使当今圣上中计,一步步沦陷。所谓的宦官,都是从他们手下繁衍出来的。
新上位的东方乾并不知道,当然,慕雷对新上位的东方乾也没有摸清底细,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当日晚上,慕水月就飞鸽传书,传给他的哥哥,要求调动家族力量,查清那个“她”的秘密,然后,暗中对“她”的家人动点手脚。
如果不是那次夜荷会,恐怕,慕氏兄妹,一辈子也查不到那个“她”的底细,也一辈子不会知道,那个“她”,其实是名男子。
午后的阳光泼在路上,但却挡不住一位风行磊落的女子,即便头上的步摇摇得快要掉下,身后的宫女怎么追也追不上,她也停不下脚步,一个疾步拐弯,宫女们就跟丢了。
安如梦窃笑一阵,直匆匆地跑向如令殿,踹门,关上,拴起,动作不超过三秒。倒是在院子里吃茶点的安如令突然被吓了一跳。
“姐姐,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急?”安如令皱了皱眉头,显然,他看不懂自己的姐姐这番样子是在干什么。
本来雍容华贵的凤衣被她一路捏着捏皱了不少,发丝从精致的头饰中散了出来,步摇猛烈的摇晃着,显然还没有稳定下来。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嘛。”安如梦听了听门外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掸了掸衣服,笑着走到安如令身边坐下,抓起一块糕点就吃。
“姐姐你说实话,你要是来看我,能这么急嘛。”安如令苦笑了一会儿,说道。
安如梦停下正要塞进嘴里的糕点,水灵灵的眼睛瞅了瞅安如令,突然笑道:“哈哈,弟弟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姐姐你啊……”安如令不禁笑着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是有位妃子想来给我请安,我才不要她们给我献殷勤,我就假装出去走走,结果好像那人还追上来了,我就走得急了一点,这不,到你这来躲躲,得个清静。”
安如令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来,从殿中拿出一把琉璃玉梳,走到安如梦身后,拆下她的头饰,为她重新梳理发型。
安如梦也是静静地坐着,尽量不乱动。
夏季的太阳在如令殿可不起什么作用,殿外是火烤一般,殿内就是清涧一般,谁住着不舒服凉爽呢。看安如梦惬意的脸色就可以知道了。
“对了弟弟,三日后的夜荷会你去吗?”
“夜荷会?”
“对,那人召集了朝上宫中的所有人,在清水台上的赏荷大会。听着感觉很美。”
“不了吧,姐姐,我,不宜出现在大众面前。”
当最后一根发丝盘进,最后一根步摇被轻轻插上,安如梦就立马转身,握住了安如令瘦瘦的双手,眼里充满了期待。
“其实,姐姐还是希望你出去走走,天天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她眼珠子一转,欣喜地说道:“这样吧,我派人准备一支纱船,就停在清水台旁,你可以看台上的歌舞,也可以赏月赏荷,我就对外宣称船中有一位贵客,想必他们也不会过多的怀疑,你就好好享受就行。等夜会一结束,我就亲自陪你回殿,如何?”
安如令笑道:“听姐姐的就是。”
“那好,这梳子我给你放回去,你坐着歇着吧。”安如梦一看成了,从如令的手中拿过梳子,站起身来,走进殿中。
安如令坐下歇着,等了一会儿发现姐姐还没有出来,刚要起身,却发现,安如梦缓缓地走了出来,一只手中拿着带血的白丝帕,血色浓烈,如果艳丽的蔷薇盛开,另一只手拿着东方乾留下的黑纱衣,如同一团黑影,在安如梦手中燃烧。
安如令突然惊恐了起来,他不是怕那黑纱衣,而是那带血的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