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天杨洋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坚持要跟着我，我拗不过他，两个人早早的到了购物中心附近，找了个小巷子边的小店吃早点。他还是一样的话少，对衣着也没什么要求，我买什么他穿什么。看着这样一个样貌出众挺拔的男孩，实在难以和当初在我家门口天天被打的智障儿联系起来，曾问过他过去的事，除了一开始告诉我的那些，其他的闭口不提，要么就干脆假装听不见。他不说我也就不再问，大概是天天见，见了这么多年，总是觉得熟悉和放心的。
    他看我一眼，把他碗里的牛肉夹到我碗里，又埋头继续吃他的牛肉面，全然不顾旁边一直在看他的小姑娘。我到是习惯了他这护犊子的心态，也不知道他怎么偏偏对我比较特别，开始我以为他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有一次干脆直接问他，他正在喝水，差点没呛得背过气，边咳嗽边捏了捏我的手。他总喜欢捏我的手，安慰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是想掩饰什么的时候，总之话少的家伙是比较难看透的。
    见面的地点我定在购物中心附近的公园，早上八点多正是热闹的时候，一群一群的老大爷老大妈练太极的练太极，唱戏的唱戏，还有三三两两聊天散步的，难得杨洋愿意陪我出来，我拉着他跑到湖边趴在汉白玉的栏杆上看湖里鲤鱼。看着满湖的鱼，又抬头看他，突然发现他在笑，见我看他，一瞬间又隐藏了笑容。
    我揉揉他的头发，他很配合的低下头让我不至于够不着。这家伙，说不定是得什么抑郁症了，我心里寻思着怎么帮他治疗。
    秀禾购物中心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其实年纪也不算非常大，据说才六十，早年白手起家，创业初期困难重重，一来二去年纪轻轻就熬白了头发。他的光不是很明亮带一点灰色，虽然算不上什么不好的颜色，但是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孟小姐早。”他很慎重的伸出手，我不太习惯和人握手，不是特别是和人有肢体接触，还是忍住轻轻握了一下。
    “您早。”
    “感谢昨天孟小姐帮忙。不知昨天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您客气，应该的。我能问您几个问题么？”对接下来要说的话，对眼前的老人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请说！”
    “您的女儿是不是马上要结婚了？”
    “是的，对方是个不错的孩子，年轻有为，对我女儿也很是爱护。”他露出一丝疑惑。
    “哎，”孽缘，“如果您信我，就请拒绝这门亲事，也不要告诉你的女儿。”
    接下来他当然追问，我只得把昨天的事情如实相告，只是又多了一个可怜的人。具体其他什么破案抓捕，那都不是我的事情，世间一切不过是固执爱恨亲疏，徒增烦恼，我一点不主张什么报酬什么血债血偿。
    “如果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一辈子，有些话我是不会说的那么清楚。世间善恶因果自有定数，多行善事，少点不良心思，我这样说相信您懂。”说完我就想走。
    “孟小姐，请留步。”他示意想要阻拦我去路的司机让开，自己追了上来。
    “十分感谢孟小姐。此事我一定会尽快处理，请孟小姐放心。今后还请孟小姐多多帮忙。”
    “您太客气了，我也不是白帮忙的。”还想多说点什么，一阵眩晕，杨洋看我不对劲，直接扶着我就走。走了几步，难得杨洋对那老头开口：“以后有事找警察！”
    隐隐感觉他有些不高兴。头晕的厉害，好像每次凝神看光的时候都会不舒服。我没有师父，也不知道去问谁，该不会是照着那本书练的走火入魔了。
    最后是杨洋背我回去的，没去学校，去了他的小单间，很小的房间，大概十五六个平方，把我放在床上，他拿了盆子去打水，帮我擦脸。之前也晕过几次，但是没有哪次像这样，头疼的和要裂开一样。
    “因果是你想象不到的沉重，不要轻易牵扯进别人的因果。”隐约听到他这样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像个智障儿说的？
    “那你是我的什么因果？”没来及听他的答案，只见他嘴唇在动，应该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可惜我已经陷入深深的黑暗。
    黑暗里，我在努力向上飞，又陷入了梦境。眼前是一片漆黑，向上飞了好久，怎么也不到头，渐渐地看见了白云，然后一只巨大的爪子，那爪子足有一栋房子那么大，原来那漆黑是龙身，还想再看仔细些就醒了。
    “龙”，醒过来没头没脑说了一个字。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了，放了衣柜和床就基本满了，想想昨天赚的钱应该给杨洋租一间像样的公寓，这时手机短信提示响了几声，一看是银行通知，本来以为是妈妈给我打生活费，结果发现数字不对，仔细一数发现不是一千，是十万，想到那老头最后的神情，怕就是了。
    看来为了妈妈和杨洋，我还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研究那本书。
    推门进来的杨洋正好看见我一脸爱钱的傻样，放下手里的外卖盒子，抢过我的手机一看，“你就这么爱钱？”看样子他非常不喜欢我为了钱做这样的事情。
    “有钱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以让妈妈过得好一点，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一想到妈妈单位那几个色老头，我就生气，虽然后来利用我的眼睛和一些“好朋友”的帮助，他们收敛很多，但是那是一年前了，不知道现在如何，妈妈是不会和她说这些难堪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一次去公司找妈妈无意间发现，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我会赚很多钱，会照顾好你们两个的。”那样子跟求婚快差不多了。我拍拍他的头，“小孩子别胡说八道。”这傻小孩又在胡思乱想了，能赚钱有什么不好，趁着我还活的好好的，多存点钱。随着眼睛的能力的提高，我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了担忧，一切信息都是有意义的，只是你知道或者不知道，只是这些的区别。那些时间带能接连的梦，或许是一种警示，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参透，实在担心如果有一天走了，留下这两个人孤苦伶仃。
    杨洋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当我是爱钱，第二天把这段时间赚的钱都给了我，我数数竟然也有四五千了，想不到这孩子竟然这样节省，房租水电一切开销后，要再加上一些生活费用，按理是不会剩多少，我盘算过多少次。拿着钱，我到不知道怎么办，这和其他的不一样，这是这个心境透明的孩子的一片真心。
    一转眼，秋天过了，冬天也快结束，这个寒假回家陪妈妈过了春节，杨洋执意要一个人在店里，我放心不下，回家两个星期就匆匆赶回来。一个人过年的凄凉，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一句“习惯了”就把我打发了，这样的话在我看来隐藏了多少无奈和辛酸，可是他就像没事的人一样帮我打包行李，送我上火车。透过火车的玻璃，我看着在人群里显眼的背影，徒增一份苍凉，这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为了早点到学校，特地买了机票，没有告诉他我提前回来，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过年给妈妈一万，给杨洋买了两套衣服和鞋子，算算身上差不多还有十二万，想带他出去走走，这可怜孩子以前肯定没过什么好日子。
    提着他最爱吃的蜜汁乳鸽，心情愉快的走在路上，这里不同于北方，冬天依旧是郁郁葱葱，温度二十五六度，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脱下厚重的羽绒服长筒靴，换上雪纺裙和凉鞋，别提那个惬意。离店不远处，几个女孩子在门口正在发传单，暑期杨洋招过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我认得她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本来是一天80的工资，这几个人硬是只要50，条件是可以在店里吃饭。我知道那是冲着杨洋来的。
    在热带城市开冷饮店的好处就是没有所谓的淡季，一年到头都是热的，所以即使是冬天，小店的生意还可以，还有打包外卖的。我提着吃的站在门口，一个眼尖的女孩子已经跑上帮我提手上的东西，我也不客气，“姐，你来啦，吃饭没有，你想吃什么？”另外两个也迎上来，好像我才是客人。
    杨洋也走了出来，默默接过那些东西，拉着我直接走进店里。今天店里没开空调，我正诧异，“今天空调坏了。”他好像知道我的疑惑，淡淡的回答。我的呼吸道不太好，曾经得过一次肺炎，去医院医生误诊说是哮喘，硬是拿哮喘药用了半年，差点没治死，后来还是一个老中医给医好了，自此不能吹空调，不能太冷，这他是知道的，每次我来店里他一定会关空调，不管客人多不高兴。
    “是吗？赶紧让人来修一下，天气这么热，坏了就不好做生意了。”小店的门窗全部打开，几个女孩也热的满头是汗，有一个特别爱出汗的脸上妆都花了，我拿出湿纸巾给大家擦擦，忙叫杨洋把所有风扇都打开。他极不情愿，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似是觉察到杨洋的不悦，几个人连忙说没事，不热之类。
    我不知道店里还有这么多人，买的东西不够大家吃，又打了电话叫了外卖。
    “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杨洋不爱说话，平时就我们两个人还好，今天还有三个女孩子，一直这样沉默觉得好尴尬。
    我看着他，他只是点点头，我服了，还好一个女孩子机灵的接话，“姐，还不错，昨天下午客人多的都没地方坐了。”
    “你们辛苦了，谢谢大家，来多吃点。”我给每个人夹了一块鸽子肉，“吃完饭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放你们假。”
    几个女孩极不情愿的答应，她们都知道杨洋特别听我的话。临走我把带给杨洋的土特产都分给她们，平时多亏她们照顾，好多客人也是她们拉来的。三个女孩子都挺好，就不知道杨洋有没有看上的。
    等她们都走了，我才笑嘻嘻的问他到底喜欢谁，他瞅我一眼背对我一直东摸西摸的收拾东西。这就是不高兴的信号。我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他应该也差不多二十了，这个年纪不是最喜欢闹腾的年纪么？这间小店在附近的学校都小有名气，都说店主小哥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帅哥，杨洋的样貌是确实没得挑剔，标准模特身材，他喜欢穿黑色衬衫加黑色裤子，外面加一个白色的围裙，柔顺黑亮的头发，半遮着眼睛，其实我觉得整个人看起来很阴沉，我不是很喜欢他这样，帮他剪过几次头发，狗啃一样，他到不是十分在意。偏偏他的头发长的还挺快，一来二去，到把我的手艺练好了。
    其实我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爱热闹的，都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下午我想出去走走，一般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窝在他的小房间里，不知道都关着门干什么，我有时候在想他会不会背着我偷偷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毕竟他都是这么大的人，房间里有房东提供的WiFi，我还给他买了一个iPad。
    我偏头仰望着比我高一个头还多的人，突然觉得这样恶趣味的东西和他没半毛钱关系。走在路上，遇到人多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站在我身后，手臂不自觉的把我圈在怀里，其实和这样一个养眼的人在一起我挺享受，特别这样被照顾。
    我们在附近的公园里慢慢走，冬天这个城市是非常适宜旅游的，所以街上人挺多，加上今天没什么云，太阳晒的路面都感觉变型，我在家里多日不见阳光到时觉得今天在的天气太舒服了，偶尔吹来一阵带着海味的风，有点咸，回来这里连日的感冒也好了，也不咳嗽了，我果然是适合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你好，能帮我们拍张照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杨洋面前，说着拿出她的数码相机。不远处两个女孩子交头接耳，看看杨洋又说几句什么，看到他二话不说接过相机，三个人笑的那一个开心。拍了几张，女孩子姿势多，又换着位置pose让杨洋来回拍了几张，我站在栏杆处，突然发现杨洋少了点生活的气息，要是有个女朋友该有多好。眼看三个人轮流和他合照，我就知道，杨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最后一个女孩子问他要电话号，说是到时候把照片发给他，他假装没听见，扭头就走，我见状连忙上去告诉人家号码，他嫌我事多，拉着我往河边走。
    河边人多，河滩上挤满了人，本来我也想脱了鞋子下水，看看像下饺子就打消了念头。他提出要回家，那地方转个身都困难，我在正盘算着明天去看看租个像样点的公寓，忽然被人挤了一个踉跄，我们被人挤散了，有人抓了个小偷，大家一窝蜂就围上去，也不管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他个子高，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远远我就看见他在朝我这边走来，他眼睛到是尖，不管在哪里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我。忽然我看见他的光暗了下来，这是不好的征兆，预示着在他身上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杨洋”，我大喊，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杨洋”。
    他听见我在叫他，偏偏这时人群激愤，那小偷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围的人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去打，打的他在地上哀嚎求饶，吓的一个小女孩哇哇大哭。
    我看见杨洋朝我喊什么，但是人群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我根本听不见，他越来越着急，最后他突然一跃踩着前面人的肩膀上几步飞到我面前，就像电影情节一样，周围的人连忙避让，顿时场面乱成一团，有人连忙拿出手机拍，他两三下跳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回旋转身，我没站稳扭伤了脚踝，半躺在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放下我，转身抓着一个人，捏着对方的脖子提起，那人还在拼命挣扎，脚尖怎么也够不着地，喉咙被杨洋使劲捏着，脸涨红的和煮熟的虾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杨洋，只听见有人在尖叫，有人说要打110，半天缓过神才发现杨洋的背上有一种刺鼻的液体，模糊一片，看不清楚什么状况，我刚想伸手去看他的背，“别动！”他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是硫酸。”
    

    作者闲话：

    第五章不知道抽什么风，被锁了，想要看的可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