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不让 第三十五章 龙驹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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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停在此处?”
“此地风景甚好,在下便停下看看。”
雷严冷哼一声,堪堪顿住了身形,显然有几分不满。
少恭已径直向前走去,也不问路,倒像是极为熟稔。
像是发泄心中愤懑一般,雷严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冷冷得看着陌生的周遭环境,显然处在戒备之中。
皱眉,四下探索半晌,却也寻不出丝毫怪异之处。
少年的身形已有些远了,背影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寂寥。
雷严微微摇头,将心中疑虑按捺下来,隐忍不言,冷着脸跟上了少恭的步伐。
这本是一处风光极其秀丽的山川,晚霞轻风,悠远从容。山林之间,鸟叫虫鸣,倒是颇为安宁的一处景色。
山林之间,本应是蜿蜒小路,错综复杂。但这条路却是不同……
一条虽算不上宽敞,但也绝算不上小的径道。
雷严与少恭并排而行,两个人极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路上所见之人,却并非像是劳作农民的打扮,反倒透露着几分狠厉之气,有的甚至配了弯刀。
雷严皱着的眉头已渐渐舒展,目光之中,冷意却更深了些。
当天地之间最后一丝光亮也隐去的时候,二人已至了一处市镇。
明亮的眸子,见着白日里光亮的消逝,微微有些失神。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极其久远的石牌坊,依稀可以辨认出“龙驹寨”三字。
少恭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丝笑意,微微犹豫之后,便踏入了这市镇的所在范围。
据瑾娘卜算所得线索,焚寂应在乌蒙山脉。乌蒙山……地处南疆西南部,具体所在,一时倒也无从着落,只得慢慢寻找。
南疆多为不毛之地,凶恶非常,鲜有人至,以至于南疆便多存在于神秘的传说之中,无人知晓。
樊绰《蛮书》载:“茶出银生城界诸山,散收无采造法,蒙舍蛮以椒、姜、桂合烹而饮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纵然沟壑纵横,路途艰险,也有为金银财帛所动之人,抛却性命,入得深山,将蛮夷之地的上好茶叶带至中原之地,从中取利,以此为生。
如此,便有了茶马古道。
西南蛮荒之地,马帮所了解的,比世人不知多上多少。
而龙驹寨,便是茶马古道的一个重镇。
夜色渐沉,长街两侧,行人悠闲而带了几分懒散地走着,街道旁的门户若是开着门,灯光未灭,多半会打声招呼,说上几声闲话。
龙驹寨的时闻消息,多半流传于街道市坊之间,人言相传,到了最后,大多都背离了实情。
幸好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传得再过分,也偏不到哪里去。
马帮是一个极其严密的组织,分工紧密,规矩严明,任何一个人,想要吃马帮这口饭,生存下去,都要付出自己的努力。不光要付出辛劳与汗水,还要付出血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但马帮又是极其明智的,行走途中,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即便是面对毫不相识之人,亦会帮助他们,若是缺少粮食,亦会相互接济。
因为他们知道,如若争抢货物,抢夺生意,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路断了,便会合力去修,无论谁也无法预知,下一刻,自己会不会踏上断路,停滞难行,亦或是就此葬送性命,犹未可知。
沾染了江湖习性,有着自己的独特的习惯,纪律严明,一丝不苟,这便是马帮。
龙驹寨中,却又有几分不同。
民不与官斗。
江湖草莽,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一个朝廷相对抗。
夜色,更沉了几分。
客栈之中,人言私语,将明日的官民之斗,作出了各种猜测。
官府若想介入马帮生意,又有谁能够抵抗?
最后,余下的唯有叹息。
未战而先败,又为何要战?
烛光昏黄,映下了少年难以明了的眼底笑意。
他的眼中,逐渐出现了一种极为冷漠的神色。
冷眼旁观,毫不在乎。
龙驹寨中人人忧虑并期待着的比试,在两个外来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场笑话。
置身事外。
少恭轻抿了一口茶水,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抬眼看见了雷严一副郁闷之极的模样。
然后轻轻摇头,终于没有做任何解释。
雷严似是冷哼了一声,将桌上的大杯烈酒,一口入喉。
暴虐的野兽目光。
少年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坐着,悠闲从容,云淡风轻,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客栈之中,众人有意无意地看向两人,似乎也在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拳头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即便马帮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也许并不是武力。
但谁也不得不承认,强者为尊,只要把对方打趴在了地上,自己便胜了。
当东方的第一丝曙光降临的时候,整个龙驹寨就已开始了骚动。伴随着几声喝令,将懒散的氛围一扫而空。厉兵秣马,摩拳擦掌。官与民,从各自的住所渐渐走出,每一步路,都走得极其稳健,双方俱是战意激昂。
当天色已大亮的时候,人已俱到。
官家马帮看向对面的草莽之众,明显有着不屑之色。阵营之中,窃窃私语,为首的那人,也不管令,目光闪烁,游离不定,明显心思并未在比试之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
他们的目光是冰冷而狠厉的,就像是野兽的目光。
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际。
周家帮的生死存亡,兴衰荣辱,尽皆系之于此。
官家所做之事,巧取豪夺,自是冠冕堂皇。
生怕龙驹寨中民众不服,为表公正,举办了这一场所谓的比试。
审判者,为官府。
浅绿官衣,胜似闲庭信步,漫看场中,倒像是在看一出戏折子一般,并无半分严肃之意。
势单力薄的其他小众马帮,看着这场毫无公正可言的比试,唯有叹息,不忍再看,又抱着希望。毕竟周家帮,是龙驹寨中,民间马帮,实力最为强劲的帮派。
官家马帮杀鸡儆猴,首当其冲的便是周家帮。
强者相争,却并无半分公正。背后操纵着的,仍是官府。
围观的民众却显然不在乎这些,只图个热闹,与街边杂耍之戏,并无二致。
官民之争,一触即发。
每个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一举一动。
但总有人是不急的。
比如雷严。
再比如少恭。
酒楼之上,菜色满桌,酒盏错落。
雷严百无聊赖地开始喝着龙驹寨中的烈酒。
他已喝了不少,却并无半分醉意。
他的眼睛虽明亮,却显然很是没有丝毫神采,提不起一丝兴趣。
窗畔,日光初现,并不刺眼的晨光,轻柔地流连在少年清秀的面容之上。
少年的眸色,温和安静,看向底下那些凡俗之人的武力之争,微带了几分懒散,与雷严一样,也是无甚兴趣。
于修行之人眼中看来,俗世武功,不过儿戏,无须在意。
“少恭,这些人……真的能够找得到那物?”雷严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微微带了几分嘲讽与不信。
“雷严,那你以为,如何才是最好?”少恭微微挑眉,反问了一句。
相处几日,二人的关系,已略微好转了些,未像从前那般僵硬。
雷严嘴角皱了皱,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道:“东西是你要找的,主意也是你定的,雷严听你的命令便是。”
一句说完,雷严微微冷哼了一声,而后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雷严没有再询问,而少恭也没有再跟他说话。
偌大的酒楼之中,只有一桌酒菜,两个客人。
两个大方的客人,包下了整个酒楼。
少恭的眸色,略微沉了几分。
雷严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少恭身后,眼中神色明亮。
注视着场下的变化。
一场生死决战。
少恭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越发微妙,令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雷严却已开始叹息。
叹息的同时,又喝了一杯酒。
“可惜……当真可惜……”
雷严踱步,坐到了方才自己的位子上。
胜负已定,再也没法挽回的败局。
于周家帮而言,数代的打拼,回到了起点。
强者胜出,败者永退龙驹寨。
尽管谁都能看出来,败的,并不是周家帮。
少恭垂下了眼眸,眼帘之中,映上了一个极其文静的年轻男子。
长身白衣,漆黑的剑鞘,混迹于周家帮粗豪的大汉之中,尤为显眼。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那白衣少年微微抬头,正对上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孩童,然后他笑了笑,看上去并无战败的哀伤。
少恭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白衣少年身边的彪形大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终究没有说什么。
片刻之后,白衣少年跟上了大汉的步伐,也不知这一行人,将要去往何处。
长夜。
白日里的那个彪形大汉,手里拎着酒袋,踉踉跄跄地走在了大街上。
他将醉,却还未醉。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文静少年。
他们之间,相距十余步。
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尤为显眼。
月光映着少年苍白的容颜,他紧紧咬唇,一言不发。
彪形大汉更醉了几分。
他的脚步,渐渐不稳。
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少年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仍保持着十余步的距离。
彪形大汉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头,使劲得摇着头,似是想忘却一些什么。
少年静静地看着。
过了些许时间,彪形大汉慢慢爬了起来。
然后他继续走,向前漫无目的地走。
但他却还是走到了酒楼前。
楼中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没有了往日的喧哗杂闹。
静,说不出的静。
大汉的眼里,隐隐约约,像是看见了酒楼马掌柜在柜台上唉声叹气。
然后他笑了,摇摇晃晃地走往了柜台。
醉眼惺忪,迎上了马掌柜的叹息。
醉汉摇了摇头,极其开怀地笑了笑,声音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豪放:
“马掌柜的好酒,今天总肯让我喝了吧!”
马掌柜想来惜酒如命,酒楼里摆放着许多好酒,却只能看,不能喝。
那是他的珍藏品,带着炫耀的自得,向来客展示着自己的收藏丰富。
马掌柜只得叹息,看了看半趴在柜台上的醉汉,一时怅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年不知何时,已走进了酒楼。
他的脚步极其稳定,又带了悠闲,就像真的是来这里喝酒一样。
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喝酒?
他当然能喝,而且还能喝很多。
少年把酒灌入喉中的速度,并不比醉汉来得慢。
他的眼睛,依旧是明亮的,终是带了些失意。
少年的白衣,已沾染上了些许酒渍。
但没有人会认为他看上去很脏,只是,莫名之间,却又多了几分落拓。
醉汉就半趴在少年的对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灌酒。
醉汉喝酒的速度,已明显慢了。
少年淡淡地看着他,眼眸之中,无喜无悲。
楼中过道之上,转出了一个极其温和的杏衣少年。
于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分凶厉的粗豪汉子。
白衣少年微微笑了笑,就像早上打招呼的时候一样,礼貌而不带一丝失态。
他似乎忘了,明天,周家帮,将会从龙驹寨中彻底消逝,再也不存在了。
而他,亦是无从幸免,只得跟着帮中之人一同流离。
少恭慢慢地从楼道上走了下来,饶有闲情地看着这奇特的场面。
白衣少年看他走近自己身边,站起了身子,看向少恭,微带抱歉地道:“酒楼是你们包了的,按照规矩,在一定的时间之内,任何人都不能进酒楼。”
马掌柜已走了过来,脸上勉强有了几分笑意,看了看少恭,道:“他们是……”
少恭微微点头,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脸上未有丝毫怒意,看了看似已醉倒的醉汉,似乎还有几分欣赏之意。
白衣少年继续道:“旁边这位,是我的大哥,周虎,也是周家帮的主人。”
少恭抬眸,眼中似已有了几分兴趣。
“今日的比试,是周家帮败了,我……无话可说。”
少年并没有忘记,少恭一直在看着今日的那场比试。
少年微微苦笑,似是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将酒坛子递到了少恭面前,做了一个极其礼貌的动作。
马帮对待朋友的礼仪与邀请。
这是一个极其郑重的动作。
少年眼中,似是泛起了狂热之色,对着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做出了这个友好的动作。
少恭轻柔地笑了笑,眼中之意说不清道不明。
并没有接过这酒坛子。
一时陷入了沉默。
马掌柜的目光,在两边仔细打量,半晌,终于像是看出了什么。
少恭偏头,向着马掌柜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
片刻之后,马掌柜竟是取出了两只酒杯。
少年怔住,看面前的杏衣少年,接过了酒坛子。
而后,足下踏出几步,走到了桌子旁边。
醉汉犹自未醒,人事不知。
酒坛子被举起了些许,另一只手,随意地撕开了酒封。
马掌柜很识趣地把两个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醉汉在旁边,似是响起了呼噜声。
少恭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醉汉,微带戏谑。
酒坛子的酒,慢慢地倒入了酒杯。
酒盏满杯,滴酒不漏。
做人亦是要圆满。
白衣少年抿了抿唇,眼中目光闪烁,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酒杯已递到了他的面前。
接……还是不接?
雷严在一旁的神色,冷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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