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青衣僧人（二）
    两人并驾齐驱，虽然燕山离长安城的直线距离是不太远，但沿着山路这么一绕，直到夜色降临下起了的绵绵细雨润湿了两人的衣衫，他们才刚刚抵达长安城。
    前面的繁华城市里是一片灯火璀璨，宽广的的古朴街道上，不时有许多锦衣贵人打着油纸伞结伴走过，留下阵阵如玉珠落玉盘般清亮的笑声。
    “我们到了，城内外来之人皆不许骑马，下来吧。”云飞遥提缰勒马，望着长安城门口的两个戴着漆黑面具的乌甲守卫，率先跳下地面，后又伸手，准备扶着青衣男子下马。
    绵绵的细雨中，眼前的年轻人浅笑吟吟，被雨水洗刷过的脸颊如玉，仿若天人下凡，有着令大唐的男人统统断袖的无双风华。但是此人似乎尤不自知，一双清澈的眼睛像是小鹿一般，令人不忍心亵渎。
    青衣男子的嘴唇张了又张，合了又合，最后终于把那句‘你要小心男人’的话咽了下去。关键有二，第一，云飞遥的眼睛他妈的太过清澈，就连他都不忍心把这张洁白无瑕的纸染黑，第二，云飞遥长得是个俊美非凡，但举手投足间均是潇洒不羁的男儿气概，那双锃亮的眸子中也有着如针芒的寒光，况且人家身手不凡，实在是不需要他操这种心。
    于心中暗暗叹气，青衣男子也跳下马，牵着依旧欢脱的白马，一齐踏入了繁华似锦的大唐京都。
    春风楼是家典雅的二层酒楼，有着百年的历史，尤其是春风楼的分店遍布天下。可是京都里的这座，虽是典雅华美，却并非是首家。云飞遥也曾游历过人间，他知道，第一家春风楼位于云南的顾江河畔，那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从二楼的雕花木窗看下去，就能领略到那湛蓝如蓝色丝绸的顾江的美。
    可惜，京城里的这家，右边是座茶楼，里面的说书人正唾沫飞溅的大谈天下之英豪，左边是间衣坊，那里面的织布机的声音终日不止。前面自然是纷乱的大街，可后面却是个喧闹的菜市场，且刚好靠近杀猪的那一家店。
    所以说啊，这春风楼布置的即便再典雅，被说书人‘哇呀呀’的一声拍桌子大喝、织布机的一呻吟以及后面杀猪铺子‘霍霍’的一磨刀，顿时生意就清冷许多。但是春风楼有一绝，那就是这里的酒是人间无二的好。这里随便什么酒，总是要比其他顶好顶好酒楼中的美酒好上个两三分，所以说，云飞遥才会不顾后面的磨刀之音，坚强地在这里住了三天。
    云飞遥定好的位置是靠着窗户的，这里还是比较安静，可以听清楚不远处琴妓弹得温柔曲调。
    不多时，小二哥将一盘盘糕点端上。白的是栗子糕，淡黄的是桂花糕，而粉红的则是桃花糕。这糕点味道不错，还没端上桌来就可以闻到一股扑鼻的香甜气味儿。
    云飞遥将白玉酒盏中的鹅黄酒液一饮而尽，散了散春雨淋在身上的寒气，冲着此刻正组织语言有些缄默的青衣男子一笑，给自己又续上一杯酒，这才笑道：“你不必纠结，大可随便说，你说，我听，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呢？”
    “……好，我说，你听。”青衣男子默了一下，幽幽一叹，这才望着窗外的绵绵夜雨。他说：“我是个僧人。”
    云飞遥一笑：“我知道，你带发修行，就是看不破这红尘、放不下那个他吧？”
    青衣男子毫不意外云飞遥会揣摩出自己的身份，他略有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说起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只属于他的故事。
    灯盏的昏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显出一种特有的诡秘，像是鬼魂一般。云飞遥将手中的酒轻啜一口，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眼睛透过青衣男子的面容射向不知名的地方。他的心里，也有一个故事。可惜他并没有遇到一个可以倾听他故事的‘他’，况且，他也不需要。有些人，是要去保护的。有些事，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就如同，他和他……
    雨丝滴滴答答地洒落在窗沿上，清凉的风吹过，也卷起了些许雨丝刮在了云飞遥的脸颊上，有些冰凉，有些温柔，就像是他自己，分不清究竟是无心还是多情。这春夜中的雨丝，绵绵无尽，似乎离云散天明很远，远到了，他都绝望的地步……
    青衣男子叫做云陌远，是从云南的梦桃镇赶来的。
    梦桃镇，云飞遥去过，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的山头丘壑中，总是有大片大片的桃花绽放，远远看去像是天边的云霞，美得不可思议。所以，这个镇子才是叫做梦桃镇吧？云飞遥在被眼前美景吓到的同时，猜测着。
    可是事实却并不一样，梦桃镇是个很……
    总之，云飞遥只去过一次，他说不清楚那个地方带给他的感觉，似乎离他很遥远，像是远古的风扑面而来；然却近的不可思议，明明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真实的，却给他一种特别古怪的感觉。
    直到今天，云飞遥见到了云陌远，他终于明白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
    但是云陌远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云飞遥微微的走神，他正坐在位置上，脸上是一片死灰的黯然，可眼眸却带着一丝笑意，那是与他心中的那个重逢于回忆的开心。
    他告诉云飞遥，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是在三年前梦桃镇的桃花节上，虽然在那天之前他就听过他的名字，可是曾经的不以为意到了那一天全部改变。
    他心中的那个人是三年前搬到梦桃镇的，据说是京城的一家高门大户，因为涉及货币走私一案而被贬到了那里。那户人家姓唐，而他，叫做唐舒云。
    听人说，初来的时候，唐舒云一袭湛蓝色的衣衫，一脸恬静的微笑，一双眼睛很亮，不同于云飞遥的冰寒，这双眼睛里泛着的是温柔的笑意。
    云陌远当时正在家里陪着生病的妹妹读故事，所以错过了这次相逢。
    云飞遥听到这里，怔了一下，脸上的微笑都似乎凝固住了，显得很古怪：“你的妹妹，是不是叫做云淑柔？”
    云陌远这次才惊讶起来。因为他的一袭青衫明显是和尚才穿的，所以云飞遥说出他是僧人他并不奇怪，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他并未告诉云飞遥自己的妹妹叫什么，身上也没有丝毫透露自己妹妹的信息的痕迹，那么这个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妹妹的？
    似乎是看出云陌远的惊讶，云飞遥僵硬的脸上恢复了微笑，虽是很淡的笑意，但是比刚才那副僵尸表情好得多了，他解释：“我早些年去过梦桃镇，我在街上碰巧遇到过你的妹妹，加上那里只有一户姓云的人家，自然推敲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兄台你会算命呢。”云陌远舒了一口气，也是挂上了笑容。
    却听云飞遥干咳两声，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会算命，我是一个道士……”
    “啊？”云陌远瞪大了眼睛：“兄台……如此气质，甘心做一个道士斩断红尘？”
    “兄台不也是吗？”云飞遥淡淡一笑，反问。
    云陌远蹙了蹙眉，他有些狐疑地看着云飞遥的笑颜：“莫不是也因为情所困？”
    “算是吧。”云飞遥摸了摸鼻子，含糊的笑了笑，看见云陌远重新伤感起来的表情，他急忙打岔：“我是道士，会算命也会驱灾，兄台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我好久没有接到生意了，如今可是贫贫如洗，兄台可要帮衬一下。”
    云陌远一笑：“兄台若要接生意，可是找错人了，我这里只有一个略微伤感的故事要讲。”
    云飞遥又是一愣：“真的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
    云陌远摇头：“没有啊？怎么会这么说？莫非你算到了什么？”
    “我哪里会有那么神啊，一个半吊子罢了。”云飞遥默了一会，带着几分尴尬开口。
    云陌远低头轻笑，明显神情因为这一打岔而好了太多，他又望了一会儿窗外的雨景，缓缓开口，重新说起了他的故事。
    这一次云飞遥没有打岔，只用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自己的手看，一副很认真听云陌远讲述的样子。
    云陌远并不适合讲故事，但是通过他断断续续地描述，云飞遥也依稀接触到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悲伤故事。
    

    作者闲话：

    这章的字数少了很多啊……不过两更啊！！！今天两更！！！呃……好吧，承认昨天没有更新……所以说，补上就好了……有些累了，休息一下，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三更？？但是有一个问题是很严重的……问题是——你们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