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苏胧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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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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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鳞次栉比富丽堂皇的屋宇间穿梭过一片蓝色衣角,那是一个年轻人,突然闪身进了其中一间院子,他心下想:不知道那人回来没有?
迎面而来的侍女瞧见他立时伫立一旁,欠身道,“少爷。”
“嗯,公子回来没有?”
“公子今早方进门,正在沐浴更衣。”
那侍女身后站着一个绿衣美婢,低着头不曾出声。听得男子话声此时突然抬起头,一双剪水清瞳一眨不眨的望过去。
那男子也发现她,“胧雨?”
绿衣的婢子呆了一会儿,站出来福了一福,“少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公子带我回来的。”本是飞花楼的头牌姑娘的苏胧雨此时也心乱如麻,这世间的事果然总是巧合的令人发笑。心里却是微微的泛起苦意,忍不住轻轻扭过头去。她怕再多看这人一眼就会恨起来。虽然那是根本没有道理的。这个人把自己当个知己,并无非分之想,又从何怪起。怪只怪当初不该被他知悉自己苦境,那也就没有后面这许多愁肠百转,辗转难眠。本以为从此再无相见之期,不料反歪打正着,却到了他家里来了。这可如何才好。苏胧雨一弯娥眉紧紧皱起,竟是茫然不知所措。
叶天青沐浴完毕,起身穿好衣裳,白皙的手指系上最后一个结,缓缓走出去。他今日穿了一身白,更显得身形清减,眉目里有一阵淡淡的哀色,敛去了平日的冷漠。
他站在屋檐下,微微低眸道,“你回来了。”
院子里篱笆边浅立的蓝衣少年慢慢回过头,走到他身前,“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无处可去,我只有带她回来。”
手指被捏的雪白,冷笑溢出轻抿的薄唇,“是这样。”
“你一点也不在乎对吗?”
叶天青抬起头,看着他一双锐利冷漠的星眸。
轻轻叹口气道,“在乎什么?”
“你知道的,还要装作不知么?”蓝衣人冷冷的笑一声,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有什么是你在乎的?除了叶白栀。”
叶天青的眸子露出忧伤的神色,轻轻掩去眼睫下的一泓幽瞳,淡淡道,“我该在乎什么?晓骨。”
“如果你救下的每一个人我都要去在乎,只怕也心力不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蓝衣人,也就是天谢山庄的少庄主谢晓骨狠狠一拳打在旁边的柱子上,手指上立刻红了一片。
叶天青轻皱眉,微微别过头去,“何苦呢?”
谢晓骨拂袖转身,指间渐渐滴下一粒血珠,柱子上凹凸不平的雕花还是划破了他的手。“是我不该痴心妄想。”说完这一句,心里的苍凉也已经无法遏止。心里仿佛下起了一场不会停歇的大雨,偶有的晴朗也只是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
离去吧,不见他,不看他,就可以不去在意他的心思为何。不再为情所困。这几年不都在逃避吗?直到思念泛滥成灾,才会忍不住见他一面。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那相思反而比往常更深重,让人不堪承受。
那是一个凄迷的背影,蓝色的衣角在风里翻飞。每一次他离开,都在想还会有下一次吗?还会再见吗?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五年七年,这么久过去了,为什么还不放弃呢?晓骨。
眸底的哀色渐渐深重起来,染湿了琉璃双瞳,雾气渐渐坠上长长的眼睫,聚成微光滑落,飞快的一闪而逝。
“我可以在乎吗?”细长的白皙手指拉住了将要消散而去的一抹蓝色衣角。
那人低着眸轻轻的出声发问,迷茫而微弱。
谢晓骨回过头,突然震动而无措起来。原来他也是会伤心的。细细的泪线在他的脸上画出绝美的弧度,朦胧而凄艳,仿佛雨中打湿的一朵白兰,优雅秀致,透明纯净。
所有的愤怒和伤心都化作软软的柔情和心疼。
这大约就是自己即便被利用也甘之如饴的原因,他不说话自己已经想做尽一切。更不必说他露出如此神色。那些利用他可以全然不在乎,因为自己愿意。可是欺骗是不可原谅的。他的泪是因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吗?他对别人也是这样吗?也会做出这样的神情。纷乱无绪的问题一个个在脑海里翻腾。果然宁愿他露出最决绝无情的样子,也不要看他哀伤落泪。
谢晓骨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你放心,我还是会做到你想要的。”
叶天青眼中雾气弥漫渐深,他不生气只是悲哀。“你以为我只视你为棋子?”他轻轻一笑,眼睫上的细珠悄然而下,划出浅浅一道微光“如果我说我在乎,你只怕不信。”
晓骨,你觉得我铁石心肠,却不知道我也会害怕。你若有许多红颜知己为什么还总对我露出关心的情状。你喜欢的那个女子,你说和我很相似,那么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视我为玩物,但你不可以。
我早已身不由己,终究还是把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里。
他真的在乎?天青说他在乎,实实在在的说了。谢晓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要欢喜的跳起来。手已经不自觉的搂住面前人的腰。
低头可以看见一张如水莲花一般的素颜,挂着清露,冉冉而开。此时面上凝出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绯色,更是娇艳动人。
别说是情根深种的谢晓骨,任谁人看了都要把持不住的。于是侧头覆上淡粉色的薄唇,口中立时一片馥郁芬芳,清甜入心。
眼前的美人睫毛微微颤动着慢慢闭上了凤眸,如一只扑闪的蝶扇动了翅膀,睫上残余几颗细珠浅浅滴落。
风在廊下穿过,拂动檐下两人青丝墨发。蓝色和白色的衣带渐渐飘荡着交缠在一起。
院子外篱笆下,一个绿衣的婢女落寞的坐在地上。如果是公子的话,我只怕是怎样也争不过的。也好,总是可以死心了。她拍拍衣裳上的泥土渐渐起身走远。